宇智波鼬坐不住了。
这样的父亲还少吗?他的好父亲,其旗木卡卡西的好父亲,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他们哪里会考虑到后果--只是不得不做,所以做了。
又哪里只是父亲,连他这个哥哥都做出过类似的决定。
但这话从旗木卡卡西口中说出来就没那么纯粹的可爱了。
这人哪里是活得这般糊涂,显然是在这窄小的会议室中寻找同伴呢。
但说者无心-或许有心,但听者一定有意。
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倒也并非不具备杀伤力,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会中招。
所谓钓鱼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线已经放出,那么鱼现在又在何方呢?
再者,自己只是一个分身,本体做的那些决定也不是他一个今天才刚刚诞生的分身该忧伤的事情,就算是对号入座,也该是宇智波鼬对号入座,而不是自己。
他是一只寻常又无辜的乌鸦,在这里只是因为想要在这里。
“你怎么看呢,日斩?”
大鱼侧目,紧盯着猿飞日斩,像是一只盯上猎物的鹰。那双眼睛里藏了数不清的阴谋诡计和算计猜测。
“爸爸!给我买三色丸子!”
木叶的火影大楼离路边是极近的,连带着会议室这种地方,在正午也能听见街道上的嘈杂。
小女孩正是声音最有穿透力的年纪,只是一张嘴,就能以破军之势冲向二楼。
一旦从被动注意变成主动注意,先前模糊不清的声音也终于拥有了轮廓。
温柔低沉的男性嗓音几乎随处可见,那几乎就是父亲的代名词,这女孩的父亲笑着回复:“可以是可以,但小春只能吃一串哦!”
带着点放纵的溺爱,又有些悬崖勒马的管束,成了多少人心中父亲的形象。
人活在世,必有一父亲,又有一母亲。而心中的柔软,在遇见爱人拥有自己的孩子之前,也几乎只由这二者构成。
那之后呢?无非是自己变成了父亲或是母亲。
猿飞日斩的目光毫不意外的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孙子没来,最亲的自然是儿子--就算是孙子来了,爱也不会消失,只会增加。
他叹了口气,心中没少腹诽旗木卡卡西,但凡在场换个人说这话都会多点说服力。
只是志村团藏无儿无女,有什么好共鸣的呢?还假心假意的来问自己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
“卡卡西说的自然也不无道理,只是--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不是吗?再者,咒印也只是作为猜测的一部分,作为可能性的一种出现。只要看看日差身上都没有咒印,答案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揭晓了。”
志村团藏认可的点头--开玩笑,日向日差这一周--不这一年,甚至这一辈子都在木叶和家之间辗转反侧。
虽说并非没有出去做任务的时候,但那些任务也是有着正经同伴的,若是日差和村外人有不明不白的交易,现在早就被暴露出来了。
再者,真的得到了咒印,按照志村团藏对日向日差的了解,最先该干的,就是杀了他哥和他爸。
杀鸡儆猴,属于分家的时代将就此揭开序幕,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日差的宝贝儿子。
但他没有,只是谋害了一下月光疾风。要说是对方提出来的要求--从月光疾风受伤到现在,够日向日差杀日足三百遍了。
显然日向日差也是这么想的,他顺从的由猿飞日斩呼唤来的暗部褪去衣裳。
上忍马甲,忍者服,锁子甲...最后是赤膊的男人,以及赫然印于胸口之上的,深黑色的咒印。
“日向日差,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从今日会议开始,到现在,会议室内从未有过这般寂静。
就连日向日差那稍微有些错乱的呼吸,都被凸显着,成为了这里主旋律。
中年男人迷茫的转着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第一次抬头看向猿飞日斩。
火影大人总是那么慈祥,那么和蔼可亲,带着仁善的微笑,像是要赦免一切罪恶之人。
赦免了吗?如赦,百分之四十。
被处境和身份压得喘不过气来,早就成为了日向日差已知且既定的未来。笼中鸟如何,还不是对方一句话的事情?
他毫不意外的看见了日足准备结印的手指,能让他做出的回答在此刻是那么的有限。
“没有,火影大人。”
日差原以为自己会哭,眼角却干涩的像是沙漠,挤不出一点悲伤,连带着他那颗跳动的心脏都一同干涸了。
三代目火影大人在满意的点头,而一旁的志村团藏却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勉强撑起面子,佯装不在意,但在桌子底下是爪甲嵌入血肉,有无能之人在肆意发泄不满。
他几乎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只知道三代目大人在说些饶恕自己的话。
但被饶恕的不会是日向日差,只会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
“下午将人带过来便是。”
猿飞日斩竟然走下座位,俯下身去摩挲着日差的头顶:“你也莫要太难过了,悔过之后,重新做人才是。”
这话说的多么名正言顺。
明明之前,说的还是要严处肇事者,现在竟然要不了了之。
那可不是要不了了之吗?不管是证据还是动机,有哪一项是经得起推敲的?
日差不知,他只浑浑噩噩的走出火影大楼,阳光灼烧在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竟是有死了一了百了的念头冒出来。
死了的人,便再不会悲伤了吧?
死了的人,也能称之为大了吧?
死了的人,是不是就能留在宁次身边了?
他甩着头将这荒唐至极的念头甩出脑子,现在自己还活着,还有些选择的权力,若是死了,就真的只能随波逐流了。
只是他知道,自己是个连孩子都保护不好的废物。
一家欢喜一家愁,这边的弟弟越是垂头丧气,那边就越是有人高兴。
日向雏田伤的不轻不重,虽没有性命之忧,却也足够其休养好些日子了。
每当父亲看见她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样子,定是少不了些冷眼和嘲笑。
“看看看!连万年落榜生都比不上!”
“你瞧瞧你!连比你小六岁的花火都能做到的事情,你却做不到!”
而今日,这样的父亲却破天荒的给她带了红豆糕,说是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吃。
她小心翼翼的收下那包点心,只觉今日的父亲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狩猎归来的狼王。
不知道的怎么也得称赞句,日足族长处处为日向着想。
可但凡是在那场会忆出现的上忍,都要咋舌一声,恭维后在心中腹诽:陷害同族算什么英雄!还想着自己是大义灭亲呢!
雏田倒是乐得自在,她或许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毕竟那确实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好事情,但好巧不巧,也让少女体会了一把难得的父爱。
只是一口再寻常不过的红豆糕,就能让日向雏田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一天。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外面发生了什么,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感激,总是没错的。
她听说在正午的太阳刚退去一点点的时候,那位大名鼎鼎的宇智波鼬去火影办公室找三代目大人了,父亲的面色稍微凝重了些,让她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但好在,只是三四个钟头后,那凝重便烟消云散了。
该是很好很好的消息吧。
雏田想着,用余光瞥向被父亲紧紧攥在手中的书信,上面有着木叶的标志和三代目大人的亲手签名。
所谓命书,就是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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