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很难形容当时自己的状态。
这是一种一刹那间诞生的强烈情感,让他难以抗拒。阿瑞斯的心灵深处仿佛被对方点燃,在莫伊斯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没由来的强烈吸引力。
阿瑞斯觉得这种感觉可能源于对方的外貌气质,言谈举止。让他觉得莫伊斯特与众不同,令他好奇。
所以他才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情感,让自己迫不及待的想接近对方,想了解对方,甚至……
阿瑞斯后来也后悔过,初次见面时,他的行为实在太过冲动鲁莽。在那种场合,盲目上前试探莫伊斯特,是非常有可能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险恶境地。
他也曾经为自己的这股冲动的感觉困惑过,自己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是单纯的欣赏喜欢还是更深的……爱意?
阿瑞斯不敢和身边的虫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也曾一度套上马甲,试图向情感论坛的陌生网友倾诉自己的困惑,但网友们只能给出一些模糊的建议,无法为他提供确切的答案。
阿瑞斯开始在星网上搜集关于心中诞生的莫名情感的资料,希望从中找到一些启示。
然而他发现网上的那些文字总是会和他实际情况有各种细节上的偏差,无法完全表达他内心的感受。
在星网上搜寻无果,阿瑞斯又冷静了下来,自己与莫伊斯特不过只见了一次面,可能是自己当时的状态不对,或者宴会中有什么影响他情绪的物质。
毕竟是这种特殊性质社交的晚宴,宴会上总是有点助兴的东西。阿瑞斯很难不怀疑,是自己受到了这些物质的影响,从而放大了对莫伊斯特的好感,忽略了对方可能存在的缺点和不足。
但要是用这个理由说服阿瑞斯放弃,他又觉得很不甘心。就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再推拒上司和家族为他安排的社交邀请。
阿瑞斯不断的周旋于各种贵族开办的晚宴、茶会、酒会、开幕式、艺术展览。如同一只热切寻找着花蜜的蜜蜂,穿梭在各种活动与场合之间。
阿瑞斯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在这些场合“自然而然”的与莫伊斯特发生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他试图从和莫伊斯特每一次交流中寻找答案,但每次在虫群中看到莫斯特的身影,阿瑞斯的心都会跳的特别快,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然后自己像大脑死机了一样,都只会公式化的和对方打招呼和微笑,然后两虫就这样擦肩而过,再无交集。
事后阿瑞斯回到家,都会无比唾弃自己今天的行径,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尖叫。
终于,在第12次受邀前往艺术馆参加展览时,事情发生了转机。
阿瑞斯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如同往常一样打听到了受邀虫名单,动身前往展馆。
当他正站在一件艺术品面前,反复在心里背诵等下要对莫伊斯特说出的话术,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很喜欢这个作品吗?”
阿瑞斯脸上隐藏不住惊讶的转过身,看到身后的莫伊斯特。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反复在镜前练习过的笑容,轻声细语的回答:“是的,它的色彩和线条都很有韵味。”
在大脑即将死机的恍惚间只听到对方轻轻的开口问:“看来你对艺术有一定的见解,能和我分享一下你喜欢的艺术品吗?”
阿瑞斯的灵魂瞬间被这句话点燃!他欣喜若狂,没有想到莫伊斯特会主动与自己谈论艺术,立刻将自己对艺术的见解倾囊而出。
两虫就这样站在这件艺术品前聊得不亦乐乎。离别之时,莫伊斯特主动和阿瑞斯约了下一次展会见面。
阿瑞斯内心充满了期待,同时也夹杂着些许失落。这次见面对话,令他感到更加困惑,阿瑞斯觉得自己对莫伊斯特的感情,好像和初见时发生了些许不同。
阿瑞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遇到过正常的雄虫,所以一时之间无法准确地理解自己的情感,自己混淆了欣赏和好奇。
但随后发生了一件事,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同一个月份,摩尔甫达为家中新生儿开办的破壳日宴会中,莫伊斯特也在场。并且因为他雄虫的身份,被安排坐在一个很醒目的位置。
一名赛特勒家族的未成熟亚雌,被刻意安排坐在前排的位置,吸引了莫伊斯特的注意力。
阿瑞斯发誓,自从认识莫伊斯特开始,他就把莫伊斯特以往公开出现的所有影像资料都反复观看过,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么温柔的神情。
阿瑞斯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莫伊斯特温柔的目光拽出他的躯壳,牢牢的钉在原地。
不管阿瑞斯内心再怎么憎恶赛特勒家的亚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亚雌确实长得很美,是雄虫阁下们都喜欢的类型。
他那头白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如同上好的织金绸缎一般,闪烁着高贵柔和的光泽。那双眼眸如夏日晴空般蔚蓝。他的面容宛如最精致的上等瓷器,皮肤白皙,透着淡淡的粉,轮廓线条柔美,鼻梁高挺又小巧,嘴唇红润丰盈。
出生比肩泰坦尼恩的大贵族赛特勒家,多年严苛的家教培养下,亚雌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优雅高贵又不缺灵动的气质。竟把坐在他身前的赛特勒家雄子——派西斯都压了下去。
阿瑞斯很清楚,自己并不比这个亚雌差,他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他多年打拼攒下的军功,他的士官身份,他的容貌也吸引了很多雄虫的垂涎,只是可能…自己并不是莫伊斯特喜欢的类型……
坐在两虫旁边,看着莫伊斯特和赛特勒家亚雌温柔说话的画面,阿瑞斯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正在被妒火灼烧,他莫名的就对这个赛特勒家的亚雌,有了浓烈的杀意!
阿瑞斯的内心在挣扎,他既羡慕亚雌能够得到莫伊斯特温柔对待,又为自己感到不值。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在莫伊斯特眼里是不是像笑话一样?
在宴会过程中,他无数次的想要离开座位,迈步冲上前,去告诉莫伊斯特自己的心意,但又怕一旦自己说出口,连多日苦心经营得来的朋友身份都会失去。
这种痛苦,让阿瑞斯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闭上看向莫伊斯特的眼睛,心中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
接着,一股扭曲的恶念涌上阿瑞斯的心头!
他想把莫伊斯特关起来……
关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只有他能看见,只有他能对话,只有他能触摸!
“阿瑞斯上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阿瑞斯面前传来。
阿瑞斯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看到是莫伊斯特带着那名赛特勒家的亚雌向自己走了过来。
莫伊斯特很温柔贴心的问阿瑞斯:“是等了太久,有些困乏了吗?”
“啊…我”阿瑞斯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竟变得有些沙哑。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破壳日宴会,不知道会等这么久。”
只见那个赛特勒家的亚雌,竟然大胆的插入了阿瑞斯和莫伊斯特的对话,他走上前来,对着阿瑞斯盈盈的行了个贵族礼。
“阿瑞斯上尉一直在外征战,从来没有被邀请出席过这种宴席,不知道宴会的内容是要观看新生儿破壳的整个过程吧?”
赛特勒家的亚雌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柔,说出来的明明是在为他解围,但面朝着阿瑞斯的那张脸上明晃晃的轻蔑,就像在对阿瑞斯嘲弄的说:“粗鲁的军雌也妄想得到莫伊斯特阁下的青睐?”
阿瑞斯不想在莫伊斯特面前失了风度,站起身想开口和对方打招呼,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个赛特勒家的亚雌的名字了。
复又重新仔细的打量这个亚雌的脸,忽然间心中涌起一个念头。
这个亚雌和琳琳很像…
然而当他仔细回想琳琳的长相,将二者放在一起对比思考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念头其实毫无根据。
赛特勒家的亚雌和琳琳的发色、瞳色,甚至是长相都截然不同。
琳琳的皮肤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唇色也像是因为气血不足总是淡淡的。刚刚及肩的黑色短发修剪的十分利落,和发色一样黑的眼眸如夜空般深邃。
他的眼睫毛很长很浓密,却不卷翘,垂眸思索时,苍白的脸上会覆上一片阴翳。整个虫仿佛是单纯的黑与白构成的,看不到一点暧昧的过渡色。
性格非常的内敛沉静,言行间会无意中透露出军雌特有的凌厉气质。说话态度客气又疏离,对所有虫都无差别的冷漠,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而赛特勒家的亚雌则是典型的雄虫们喜欢的类型。他的身形纤细柔弱,长相艳丽,仿佛是一株精心培育的藤蔓。充满了亚雌的柔美与精致。行走坐卧皆有被刻意调教过的痕迹。
与它虫社交时,总是能准确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和需求,用恰当的语言给予回应,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精心挑选出来的。
如果将琳琳比作只有一轮孤月高悬于其中,静谧无垠的黑夜。那赛特勒家的亚雌,就如同用大量的白金和宝石堆砌装点的,璀璨的宴会厅穹顶。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阿瑞斯陷入了困惑。
正当阿瑞斯陷入自己内心情绪之时。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不知从何处蔓延而出的黑暗开始侵蚀这片梦境。
喧哗的宴会厅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重归寂静。
阿瑞斯惊讶的抬起头看向黑暗袭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虫。
居然是琳琳!
阿瑞斯瞬间瞳孔紧缩,他不明白琳琳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只见琳琳好像是在梦游,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只是机械的往前走,一步接着一步,像是身体本能的在运行某种重复性代码。
琳琳脚下走过的地方都被黑暗浸染,看得阿瑞斯一阵心悸,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
就在这时,琳琳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突然从无边的梦境中惊醒。
她抬头看向了阿瑞斯,脸上先是露出一阵愕然,接着是困惑,犹疑,又垂眸自顾自的陷入了思维风暴中。
阿瑞斯估计对面的琳琳和他遭遇了一样的事,于是抢先开口:“冷静,琳琳,你刚刚应该是在一场幻境中。”
只见对面的琳琳很快就恢复往常的淡漠神色,淡定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紧接着便迈步坚定的走向了阿瑞斯。
阿瑞斯看不出眼前琳琳的意图,下意识防备的后退了几步。
雨霖铃看到面前的阿瑞斯面露防备,看到她过来,竟然还后退了几步。雨霖铃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阿瑞斯上尉,你没有在做梦,我也不是假的,请停在那里不要乱动。”
阿瑞斯听闻雨霖铃的话,直接摆出备战姿态,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梦境空间又一点一点的从黑暗中透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阿瑞斯受刚刚梦境的影响,现在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琳琳,有着12分的敌意和警惕,他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杀气。
他们互相站在各自的世界里僵持着,时空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样。
雨霖铃突然就被阿瑞斯这架势逗乐了,挑了挑眉头,忍不住笑了,像一张寂静的黑白画面突然被风搅动。
“拉你回现实啊,难道我来得不是时候,你正在做什么不想醒来的美梦?”
这话说得让阿瑞斯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雨霖铃也没有过多和他解释,一根细细的红色丝线从她脚下的黑暗中探出,毫无阻碍,直接冲破两个不同空间的分界线。
突然,阿瑞斯感到脚下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的双脚。低头一看,一根如血般腥红色的丝线凭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脚踝上。
阿瑞斯心中一惊,他用力想要挣脱这根红色丝线的束缚,但奇怪的是,他挣扎得越厉害,红色丝线似乎就变化得越多。
原本只是捆住双脚的红色丝线,此刻竟然像有了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像藤蔓类植物疯狂生长攀附全身,迅速捆住了他的双手。
阿瑞斯发了狠,想虫化砍掉自己被束缚住的双手,但是这个丝线好像在不断的汲取阿瑞斯体内的能量,让他连虫化都做不到。
像是意识到了阿瑞斯内心的想法,丝线层层缠绕住阿瑞斯的脖颈。
而且这些丝线看着细,却意想不到的坚韧,凭阿瑞斯军雌的力量竟然奈何不了它分毫。
阿瑞斯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这束缚,但无济于事。红色丝线似有千钧之力,将他牢牢地困住,让他动弹不得。
渐渐地,阿瑞斯的挣扎变得无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诡异的红色丝线将他紧紧束缚。精心打理的钛银色长发因挣扎变得凌乱不堪,原本柔顺的发丝无规则地缠绕在一起,散在银灰色的礼服上,如镜面上蔓延开的裂痕。
就在这时,红色丝线的一端突然动了起来,像一条蛇一般蜿蜒前行。阿瑞斯感觉自己脖颈被红色丝线拖着,向琳琳所在的黑暗深处拖去。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无法挣脱这束缚。阿瑞斯尽力抬起头,试图用言语威胁对方,但嘴巴刚张开就被层层缠绕上来的红色丝线紧紧封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雨霖铃低头看着正在瞪视着自己的阿瑞斯,心里忍不住想:“嗯…还是一开始就栓住脖子比较好,他总不可能把头砍掉吧?”
雨霖铃也懒得和对方解释,她感觉得到自己自由活动的时间已经剩余不多,赶紧拖着阿瑞斯往自己感知到的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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