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C国一趟,遗朱不见见雪山多少会不甘心。
他从巴斯克酒庄回来就在念叨着滑雪,瞿吹水索性带他配齐了滑雪设备,护具、冷帽、雪镜、手套还有滑雪服,都是由遗朱自己挑的。
因为瞿吹水劝不动。
说是滑雪,不如说是拍照体验。遗朱挑滑雪服根本不讲究防水防风性能,专挑最中意的颜色和设计,拐带着瞿征窈都闹着要和他穿同款。
一行人总算是到了都兰雪场,雪场大概是初步落成,人迹没那么多。
上初级道魔毯的时候,瞿吹水没穿板,但遗朱觉得新鲜,提前穿上了双板。
魔毯上的落雪清扫总有不及时的时候,有时候正常站都会往下出溜。
遗朱犁式了半晌,只挪了一步差点被自己铲倒,从此以后身后的瞿吹水就递过来手一直抵着他的背。
据说中级道是缆车,但遗朱还没见过高级道什么样子,索性转过脸来问瞿吹水:“你有资格上高级道吗?”
手里还拎着给遗朱买的保护尾椎的小乌龟坐骑,瞿吹水应声道:“有。”
遗朱挑眉:“那你怎么不去?”
下一刻,不中听的话就传进耳朵里:“你没资格上。”
遗朱:?
可能是觉得话说的不够圆满,瞿吹水又换了一种表述:“高级道需要报名申请,一般有公开赛或者挑战周才会堆出来,不够格是不允许进的。”“我带你们三个孩子,只能去常备雪道。”
感觉自己成了累赘的三个孩子:?
魔毯缓缓上升,遗朱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初级道上,此时的人迹不多,鱼雷和冰壶还没能大显身手。
鱼雷,就是滑雪场上不会拐弯、横冲直撞的新手。冰壶是进阶版的鱼雷,能打出一套连环的撞击惨案,在雪场上铲倒一片。
遗朱心里没底,询问了一声:“我去初级道会不会也是鱼雷?”
这件事瞿吹水料想的更早,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一程安排在刚落成的都兰雪场。
瞿吹水轻声笑道:“幸好人不多,你也只能当我的鱼雷了。”
遗朱:……
滑相应技术的雪道当然是最合适的选择,但遗朱明显不是来费脑子学习的,他刚学会离式刹车,把雪杖一丢就开始和其他俩孩子拍照。
没过半晌,瞿征窈渴了,遗朱带着她往滑雪屋去。
但C国基本都是直饮水,遗朱怕不干净,特意找到了店员,结果被对方略带口音的英语糊了一脸。
实在听不明白,遗朱问瞿征窈:“你知道他说什么?”
瞿征窈皱着一张脸无奈叹气:“他说让去厕所喝。”
遗朱:?
下一刻,从滑雪屋里侧踱出来一名穿卡其色大衣的年轻女郎,手里还掂了两瓶水,朝着遗朱递过来。
遗朱犹疑了半晌没敢接陌生人的水。
身后不知何时添了个瞿吹水,遗朱听见他说:“老板娘给的,拿着喝吧。”
他们大概是认识,遗朱听了这话后,缓步挪到一旁,把设备和冷帽都摘了下来。
他身后还绑着个蓝色的小乌龟,那张被雪吻过的面庞快要结出冰来,但轮廓却依旧很清晰,利落和端丽的味道一点没减。
谢怀莹盯着看了半晌,才对上号。
她是C国和华国混血,经常两头跑,没少参加宴会和社交,认脸一向过目不忘,两年前见过稚气未脱的姜遗朱。
但面前这位姜遗朱,明显和以往大相径庭。
姜大少爷是嘴上使劲的纨绔,爱大放厥词但不见施行,脸够漂亮也不会用,经常说着话就发脾气挂脸,当着一伙人的面,只要不合他的意,他能把阴晴不定四个字玩成代言词。
但面前这位,明显不像败絮之作。
谢怀莹不敢置信,眨眼看了好大会儿,才扯着瞿吹水偷偷问:“谁啊?姜家的?那不就是你未来大舅哥。”
瞿吹水避开了她的动作,语气不明:“不是。”
“我指定没看错,就是姜家那位,两年前他成人礼我去过。”谢怀莹笃定道,随后问了一句,“帮我问问你缺嫂子吗?他喜不喜欢姐弟恋?”
青年曾向自己坦诚过性向,不过这私密的事情,他没有和谢怀莹透露。
但瞿吹水心下微动,最终凑到遗朱跟前问。
瞿吹水:“老板娘问你有没有对象。”
正在喝水的遗朱停下动作,他此时的唇峦殷红又润泽,转过脸跟瞿吹水说:“不是告诉过你吗?”
青年还是说出了那句对瞿吹水而言最残忍的话:“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瞿吹水扯着唇:“是吗?她说有的话还可以邀请你爱人来一起滑雪。”
都兰雪场的消费水平很高,而且遗朱不怎么会滑,未来也没有培养这个爱好的打算。
但目睹着青年垂下眼睫思量的瞿吹水,掖藏的那点心思被这一幕拽扯出来。
但又因为遗朱的下一句话不得不重敛覆水。
遗朱眉目上的笑意都逐开,说道:“做不起这么烧钱的事,我们估计会一起去坐雪国列车。”
无人能见处,瞿吹水的手在抖。
因为这覆水,他敛不回去。
—
从滑雪屋出来,遗朱就歇了要继续练习的心思,连魔毯都懒得乘,甚至连雪板都弃之不顾,打算拍个视频就收工。
遗朱把护脸摘了下来,雪镜也被推到额头上,一旁的瞿征窈毛遂自荐着给他拍摄。
但由于身高不够,被瞿吹水接掌口袋相机。
天寒地坼之中,拍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才攒够素材,遗朱这才拿回来相机,开始给瞿征窈和瞿应徽拍。
等到一切完成,他躺在雪原上,百无聊赖地吹着要把他的脸当停机坪的飞雪。
倏忽间,身侧多了道声音:“姜遗朱,也拍拍我吧。”
遗朱作弄人的心思油然而生,侧过脸来用手拍了拍躺在身侧的瞿吹水,说道:“再拍加钱!”
没成想瞿吹水距他很近,这两道温热呼吸在瞬息之间交织。
此时的遗朱把雪镜摘了下来,一张脸被他枕着的雪野映着,风雪都封不住他的殊色。
瞿吹水才知道什么叫金相玉映。
遗朱见他不动,以为他是真存了要拍照留念的心思,连忙掏出口袋相机来,要支撑起上身帮他拍。
口袋相机还未摄出这一幕,瞿吹水把遗朱拽扯回原地,肩膀又往前挪了一寸。
他的眼神都像是被凝住了,手还不愿意撒开遗朱的袖子,放缓了语速和遗朱说:“好冷,脸好像被冻僵了。”
顾不上嘲笑他,遗朱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来帮他拂落面庞上的雪,怕给他冻出毛病来。
瞿吹水蹈着他手指的轨迹来描摹自己的轮廓,他领着遗朱的手点在唇际,私自祈愿能在此时打出辙痕。
他在教义萦绕中长大,此刻却把父亲诵的佛偈和母亲做的祷告都忘得干净。
无垠雪原风声正沸,他的眼神被吹向遗朱。
瞿吹水无比敬虔,又分外亵渎地祈祷:
希望世界眷顾我们二人。
四野都静一静。
他与我吻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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