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王子正、刚满十岁。教导这么一位十岁的孩童启蒙,墨璨可算是费了老劲了。他使劲回想、当年师父是如何教导自己的。可左思右想之后,墨璨放弃了师父对自己的那一套教学。因为,从根本上来讲,这王子正与自己当初,完全就是两个性质。
这个王子正、无论日后能不能执掌大权,暂且不论。单是这王子的身份,就不是自己可比的。教导这么一位身份特殊之人,要以王道基础为出发点才行。闷在屋里憋了三天,总算是整理出一套,适合王子正的启蒙教育。
在第四天,他刚要开始实施教导自己这第一个徒弟时。他发现,这位小王子的心理、似乎有些扭曲。
有了这一结论后,墨璨从旁接连又观察了两天的时间。最后,直接将自己先前选定的启蒙教育,给弃之不用了。于一天晚间,吃过晚饭后,墨璨将自己的这第一个徒儿,叫到了身边。单手拎着一只才捉回来不久的野兔,将其递到王子正的面前,开口道:“一招,弄死它。”
王子正闻言后,先是偷偷的看了一眼墨璨,见后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小家伙突然面露狠色,扑上去、一口就咬在了野兔的脖子上。当时一股鲜血,就从其嘴角处飚射了出来。
野兔是死了,可王子正却仍然死死的咬着不肯撒嘴。完全就不在乎,那浓郁的血腥气入嘴。整个过程,看的墨璨眉头直皱。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见野兔也死透了,墨璨才抬手按住了王子正的脑门,将其硬生生给掰离了野兔。
随手,将野兔丢在了不远处。墨璨蹲下身子,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嘴鲜血的王子正。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为何要用牙?”
恢复些许理智的王子正,低下了头。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开口道:“我想尝尝,它的血是什么味道。”
墨璨深吸了口气,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随即,他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王子正坐下。小家伙很听墨璨的话,没有任何犹豫的,坐在了他指定的地方。
墨璨开口问道:“告诉我,你在恒永昌的别院里、都看到了什么?”
提起恒永昌的一瞬间,王子正的眼睛里,闪过了浓郁的肃杀之气。这似乎是下意识的举动而已,王子正也很快将其给隐藏了起来。墨璨见状,更加确信这小家伙的心理扭曲之因,必然是在恒永昌别院内,留下的阴影。
精通医道的墨璨,知道这种心理疾病,若不尽快引导的话,将会成为这孩子的一大弊端。见王子正不肯说,墨璨也就不再深究。抬手摸了摸王子正的头,起身后领着他洗去了嘴上的鲜血。而自此之后,墨璨每天早上,同王子正打坐练功,随后为其调制宽心的汤药。
除了骑马、箭术、近身格斗的功夫外,墨璨一样正经的韬略,都没教过王子正。倒不是他不想教,而是自己所学之韬略,那都是身为臣子所用。像王子正这般的身份,如果涉猎太深,反倒会误入歧途。
但在这方面,墨璨也有自己弥补的办法。他直接将这一项伟大的工程,转嫁到了李通古的身上。而后者非常的高兴,可王子正却对此并不感冒。几次三番,生出了逆反、作怪的心思。为此,墨璨一不打,二不骂,三就不罚。就那么到背着双手,远远的看着小家伙在那胡闹。
第一次,王子正觉得很有趣。认为师父这是在默许,因此即便是把李通古给气的暴跳如雷,小家伙也无所谓。可第二次时,王子正发现了不对劲。他倒背着双手,默默的走到墨璨的身前,低着头开口问道:“师父,您······您为何不骂徒儿呢?”
墨璨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子正,开口反问道:“为师为何要骂你?你做错什么了吗?”
似乎是墨璨的药起了些成效,让王子正的心性有所好转。他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低着头、小声的呢喃道:“我·····我搅合了通古先生的授业。”
墨璨依然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开口道:“那又如何?你不学,通古先生又不吃亏。你不学,为师又不吃亏。你不学,回到秦境后,被嘲笑的是你,那为师为何要骂你呢?”
王子正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歪着脑袋,看向了墨璨。似乎反应过来了似的,自言自语道:“对啊,我不学吃亏的是我自己啊!”
嘟囔完后,立刻给墨璨鞠了一躬,诚恳的认错道:“师父,徒儿错了。”
墨璨微微一笑,开口道:“孺子可教,去给通古先生赔礼,请先生原谅。”
王子正答应一声后,快步跑去找了李通古。郑重的给李通古一躬到地,赔礼道歉道:“先生莫要与我一把见识,我在这给您赔罪了。”
在扶起王子正继续教学的同时,李通古算是对墨璨佩服的无话可说了。同时,也意识到,墨璨在这个王子心中的地位,恐怕今后已无人可及了。
冬去春来、南燕北迁。一个冬天,就这么悄然的过去了。待天气回暖之时,墨璨细细掐算,感觉诸国对于质子一事,应该归于了平静。而狼犹等人的伤势,也都恢复了盛况。当即,墨璨便定下了护送赵姬母子归秦的日期。
他亲自挑选了五十名身手矫健之人,由李通古、狼犹、苦愁儿护送。分别那日,王子正死死的拽着墨璨的衣袖,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死活就是不撒手。开口哀求道:“师父,您跟我回秦吧!我不想跟师父分开。正儿没有师父在身边,不行的。”
墨璨摸着王子正的头,笑着开口道:“为师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待事情解决后,便会去秦境寻你。你此番归秦,凡事不可争强好胜。在局势未明之前,一切要听从通古先生的提点。那庙堂之上,为师也已为你留下两名可用之人,他们自会护你周全。你需谨记,万事莫怕,无论去往何地,将苦愁儿带在身旁,不可离身。”
王子正虽怀着万分不舍的心,可也只能点了点头后,被墨璨哄着上了马车。墨璨行至赵姬的车前,施礼后,开口道:“夫人一路多加保重,在下身背血仇,不能亲自护送。我这几位兄弟,各个身手不俗,夫人尽可安心差遣。”
赵姬对墨璨那无微不至的安排,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深知这位先生对自家儿子的未来,意义非凡。深知这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的赵姬,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先生的大恩,姬没齿难忘。我与正儿在咸阳翘首以盼,恭候先生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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