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帆舸再一次看到8号时之虫,是在鸟嘴怪的骷髅监控里看到的。
当时穆帆舸正在死皮赖脸地求鸟嘴怪把他身上的符文具象化出来给他看,鸟嘴怪则忙着利用暗箱操作祸害闯进骷髅城的冒险者们,没空搭理穆帆舸。
鸟嘴怪表示你想都不要想:“那些符文我都不认识,一个个长得复杂又奇怪,用魂火勾勒出来很累的!再说你也没有炼金基础,给你看了,你也研究不出什么。”
“那你拿笔写出来也行!”
“呵呵,我才不要!”
穆帆舸一顿撒娇磨叽耍赖,就差在地上打滚了,耐不过鸟嘴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然后穆帆舸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长条队伍出现在监控里,排头的那个还戴着标志性的单片眼镜。
不好!有阿蒙!
穆帆舸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暗箱操作和公序良俗了,他夺过骰子,拍在桌子上——三个六点!
大片的火焰机关随即被激活,绿色的火焰在地面流淌,蓝色的火焰从墙上的枪口喷射,滚滚浓烟遮住了墙砖上监测画面的骷髅头。
“不是你…还能这么用啊……”鸟嘴怪看呆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穆帆舸指挥鸟嘴怪:“快!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们招呼上!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为什么?你们有仇?你欠她们钱?”鸟嘴怪又不知从哪拿出了那套狗仔记者装备。
毫无同僚爱的穆帆舸添油加醋:“她们已经被一个邪恶的坏蛋洗脑了,必须肃清这些害虫!”
“那我把骷髅士兵和死灵盔甲派出去?”鸟嘴怪拿过水晶球。
“不行!骷髅士兵和死灵盔甲都会被污染的!要是碰到她们,你的骷髅士兵就变成她们的一员了!”穆帆舸强调着阿蒙的可怕。
鸟嘴怪依然油盐不进:“有这么可怕?放心,我很厉害的!”
穆帆舸叹气,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赶紧跑路。
………
长龙一样的队伍被骷髅大军冲散成了好几段,阿蒙们像空气中的病毒一样充满了整个骷髅城。
阿蒙含量太高了,穆帆舸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绕来绕去。
突然,鸟嘴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站了起来,它身上自暴自弃的气质变得冰冷残酷,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怎么了?”穆帆舸问。
投影着监控的幕布一片混乱,看不出什么。
鸟嘴怪非常平静地往外走:“去面对我的命运。”
穆帆舸小跑着追上去:“你先等一会儿!”
鸟嘴怪甩开穆帆舸的手“别拦着我,我早就知道……这是我的命运!”
穆帆舸倒退着跑,不忘初心地看着鸟嘴怪:“我不拦你,但你迎接你的命运之前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符文具现给我看看?”
“都说了,命运是不可更改的,给你看了也没用,知道的更多,只是徒增烦恼罢了。”鸟嘴怪没有停留,它闷头一路往前走,穿过了大大小小的管道,停在那宽阔的黑水池前。
鸟头怪挥了挥法杖,一只同样巨大的水晶骷髅头缓慢地从黑水中升起,粘稠的液体流淌延长出无数纤细的黑线。
水晶骷髅头眼眶中熊熊燃烧着幽绿的魂火,光线折射显得骷髅头熠熠生辉,黑水并没有让魂火熄灭,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让魂火更加旺盛了。
骷髅头张开嘴,鸟嘴怪抬脚走了进去。
穆帆舸赶紧跟上——在骷髅头飞向空中的管道之前。
“骷髅头电梯!”穆帆舸兴奋又好奇地踮起脚尖摸了摸骷髅头的颧骨。
骷髅头微微震动着,发出轰轰的笑声:“很痒!哈哈哈!”
穆帆舸发挥捧哏精神:“居然还会说话!”
穆帆舸的耍宝并没能缓和肃杀的气氛,鸟嘴怪依旧沉默着,满腔认命一样的哀怨和悲伤、尖尖的鸟嘴面具闪着阴森森的光,如同机器一样冰冷残忍。
水晶骷髅头似乎也被主人的心情感染了,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平稳的缓慢上升。
骷髅电梯顺着穆帆舸来时的管道原路返回,一直通到整个骷髅城最高的那座拱顶殿堂,隐藏在巨幅油画后的机关门自动打开,载着两人的水晶骷髅头像背景墙一样,示威般停顿在王座后面。
因为骷髅城来了不少冒险者,根据自动匹配的机制,死灵盔甲大部分被派出去了,本就空旷的王座大厅变得更加冷清。
一级一级堆砌起的台阶下只有一人,肌肉块块分明,被袍子轻薄的布料若隐若现地挡着,巨剑插在地上,相应地碎了几块地砖。
即使从高处看,也能看出战士超出平均水准的体型和身高。
穆帆舸认得他,是那位被8号时之虫俘虏的不愿透露姓名的还突然暴起干掉了自己分身的战士。
他是跟着阿蒙的队伍进来的,但这里只有他,像回到家一样驾轻路熟地甩下所有人出现在这里,其他队友应该是被骷髅、死灵盔甲和机关拦住了,也有可能是在迷宫一样复杂的骷髅城里迷了路。
“怎么?还戴着面具?不敢面对我吗?”战士仰脸看着站在高台上的鸟嘴怪。
穆帆舸看到鸟嘴怪长出一口气,抬起手搭在脸上,有尖尖鸟嘴的面具咔哒一响,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违和的脸。
这是一张有明显的成熟女性特征的面孔,大概有三十岁,和她头顶泡沫一样轻盈、毛毯一样厚重、缀着无数彩色发饰的金色洋娃娃卷发完全不搭,也和她细瘦的、皮包骨头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身体格格不入。
穆帆舸瞪了瞪眼睛:“我还以为这面具是长在你脸上的……不对,你居然是人类……也不对……”
摘了面具的鸟嘴怪小姐没理他。
战士点了点头,视线的落点移到穆帆舸身上:“他是你派出去的?那就不奇怪了。”
鸟嘴怪小姐眯了眯眼睛:“我还以为他是给你打头阵的。”
话音刚落,两人默契地对了下眼神,鸟嘴怪退后半步,将穆帆舸护至身前,战士则拉开战斗步伐,提起巨剑准备战斗,好像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配合无间。
战士后腿发力蹬地,整个人如同炮弹发射而出,巨剑划出一道银光,下一秒出现在穆帆舸耳侧。
穆帆舸还没意识到两人在眼神交错中达成了共识,潜意识自动控制着身体做出应对,直接通过偷盗的能力抽走了科瑞希身体的重心,整个人向后倒去躲开了攻击,然后一个滑步跳到台阶下,拉开距离。
高高跃起从天而降的战士落在穆帆舸面前,仰望天空自说自话:“你知道吗?我准备很久了,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在提防这一刻了,从我发现你们开始。”
“我能剿杀你们第一次,自然也能杀你们第二次!我会守护我的家园……”这位有着常人不可及身强壮男人眼中蕴含着常人不可及的无私奉献和大爱无疆。
穆帆舸赶紧甩锅:“不对不对!你肯定搞错了什么!”
开玩笑,虽然穆帆舸确实是堕落母神派来的,也确实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阿蒙病毒……但穆帆舸很确定战士上一次遇到的东西跟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
几乎有三米高的高大的战士眯了眯眼睛,用巨剑指着穆帆舸:“你,我不会看错,你,就是那个命运注定的外来者!”
他的肌肉一块块鼓起,锋利神圣的气息从他身上勃发出来,他宣布道:“我必须要阻止你,我一定会阻止你,我肯定能阻止你!不管你想对这个世界做什么!”
战士再次重重蹬地,弹射起步化作银色炮弹砸向穆帆舸。
王座大厅的走位空间非常大,穆帆舸借力迅速躲开:“等会,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吗?”
战士显然不准备交流,或者他更想要和一具尸体交流。
穆帆舸一个急转身堪堪避开“银色炮弹”。
战士有着和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宽阔沉重的巨剑在战士手里像纸糊的道具一样轻盈,剑身萦绕着圣洁的气息,上面的童子军花纹发出神圣的金光。又转了个剑花变成反手握剑,向前踏出一步锋利和沉重兼具的巨剑,从刁钻的角度砸下来。
显然是策划好的连击,打磨的十分完善,这一剑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都会被后续的连串攻击截住。
穆帆舸停下脚步不再走位闪避,抽出蓝牙匕首试探着架住巨剑,恐怖的惯性震得穆帆舸手腕一阵阵发麻。
既然不能后退,那就径直迎上去,穆帆舸拼刀弹开战士的巨剑,暗自思忖:正反手切换自如,横劈竖砍的招式虽然简单,但胜在组合多变动作流畅,发现我能躲开就立刻换了策略,有这种像老师傅一样精炼老成的技艺,这位战士不会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年轻。
战士先生和鸟嘴怪小姐似乎认识,他们应该是同一个时代的老登,鸟嘴怪小姐是亡灵法师,那这位战士又有什么样的能力?
拥有漫长的寿命,同时有着能把巨剑挥得像玩具一样举重若轻的力量,再加上炮弹一样的速度和爆发力,在各个方面都几乎做到了战士的极致,很难对付。
这些能力从哪里来,基于这些能力,他下一步又会如何行动?他的弱点隐藏在哪?
穆帆舸不再躲避攻击,改为近距离缠斗,以仔细观察战士的动作:距离拉近,战士就不能利用炮弹的速度和惯性,这种超出常人的力量反倒变成了弱点,如果假设战士的大力飞砖和旱地拔葱并非特长,那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过于快、过于夸张了,像是没有适应超人力量的普通人,或者说像是长时间负重训练的武者移除了负重的那种身轻如燕。
而且和穆帆舸之前遇到的战士不同,他身上只穿了类似主教或者神官服饰的袍子,袍子下透出强壮肌肉的轮廓线条,没穿盔甲——合理推测一下,也许盔甲就是他的负重?
这个世界的盔甲种类很丰富,骑士的重甲、战士的板甲、刺客的皮甲、弓箭手的软甲……像中世纪风的RPG游戏,但并没有对穿戴规则做出限制,为了敏捷性,战士也可以穿轻薄的盔甲;如果想苟住保命,弓箭手也可以穿重甲一动不动当炮台。
他有什么能力?
这位战士既然不穿盔甲,是否说明他在防御上有过人之处?
(战士: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的盔甲去哪了?)
那么他下一步将要如何行动?
他对自己的防御有自信吗?他会避开我的攻击,还是以伤换伤?
穆帆舸试探着出刀,蓝牙匕首刀身的棱刺根根竖起,上挑、然后爆炸!
战士用强壮的手臂护住身体,棱刺在战士的皮肤上划出道道伤痕,爆炸同样留下大片焦糊的擦伤。
战士就这样受伤了,并没有像穆帆舸想象的那样出现什么斗气化甲或者锻体神功。
防御并不高,但从他的动作看,他并不担心受伤。
他有快速回复的手段?
但他看起来是独行者,并没有团队或者后勤组。
他们因为某些秘辛分开了?
不,与其八卦这些狗血的可能性,不如假设,他失去了他的盔甲。
大抵是进入了擅长的领域,穆帆舸的脑子转得越来越快。
他原本的盔甲必然非常沉重,同时有着足够强大的防御,这让他习惯于采用无视敌方攻击的战斗方式,还有过于夸张的速度和攻击幅度,都符合一个失去盔甲的战士形象。
那么是什么样的战士会使用巨剑,披戴重甲,并且以横冲直撞的方式攻击呢?
骑士!
没错!只有拥有载具的骑士能不被厚重的甲胄影响行动,同时以冲撞的方式利用速度和惯性攻击。
再结合他身上神圣的气息,可以合理地推测,这位战士是一个圣骑士!
……等等,之前碰到的那具盔甲……不会是这位骑士先生的吧?
事已至此,穆帆舸默默抹去了心虚,专心对局。
如果说他是个圣骑士,那么他之前的自言自语就值得思量。
“提防外来者”
“剿杀外来者”
“守护家园”
他归属于哪个教会?
他的目的是什么?肃清?审讯?仅仅为了杀死外来者守护家园,除此之外是否想要获得别的什么?
来到这里之后,穆帆舸还是第一次和冒险者对战。对于穆帆舸来说,和冒险者对战其实更加轻松,比起PVE,穆帆舸更喜欢也更擅长PVP的玩法。像是我预判到你的行动,你预判到我会预判到你的行动,我预判到你会预判到我预判到你的行动,你预判到我会预判到你预判到我预判到你的行动……穆帆舸喜欢这种博弈,对手是同类、是活物、会思考、懂变通,比那种提前设定好了程序的人造产物更有意思,每一次战斗都不同,不需要背板,不需要记住招式,时刻关注着对手,根据对手的动作推测出下一步、再下一步……然后判断应该如何应对。
不过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冒险者内斗的传统,至少穆帆舸没有听到过相关的消息,冒险者只会和奇美拉、怪物、骷髅、龙之类的人外生物战斗,并且汲取他们的力量。
是什么约束着基数如此之大的冒险者们?让他们不再战争、和平相处、一致对外?
穆帆舸一直相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是危难当头,也会有人投机牟利,结党营私,人性的复杂总是会反复地上演……在美好的主旋律颂歌之下,在黑白之外,总是会出现灰色的混乱。
熵增的法则就是这样,有序会自然向无序转变,即使是个体的内部都会有癌细胞,每个人都有自我意志的人类社会怎么能做到和谐?
不合常理必有妖……母巢的力量,或者是哪个神明的力量推动了这一切?
战斗产生的肾上腺素让穆帆舸加快了呼吸节奏。
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吗?
穆帆舸莫名感觉自己胸膛里像是有另一颗心脏在跳动。
穆帆舸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呢?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或许要找出这个世界不合常理的原因?
要找到…………真理?
仿佛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仿佛他本就是穆帆舸的另一部分……
答案是什么呢?
你是谁呢?
穆帆舸的眼睛失去了聚焦。
穆帆舸高高地跳起来,用握持长刀的姿势拿着蓝牙匕首。
“危险!”
摘了面具的鸟嘴怪小姐脸色骤变,像是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别的好办法,于是把法杖像扔标枪一样砸了出去,非常准确地砸中了在跳起到半空的穆帆舸。
…………
“干嘛打我!”
被法杖撞飞的穆帆舸揉着腰爬起来,他感觉自己刚才肯定抓到什么了,差点就能把它拿出来,只是被法杖打断了。
“我不知道你想要拿出什么,我只是潜意识里感到,那一瞬间的你非常危险。”鸟嘴怪小姐脸色阴沉,又转向已经伤痕累累的战士:“而你,和圣骑士,帕洛希尔,是什么关系?”
“我的事待会儿再说,先杀了他!”应该是一位圣骑士的战士的眼神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鸟嘴怪小姐似乎考量了一会儿,勾勾手指召回法杖,杖身缠绕的银白金属带亮起绿光,挂在法杖上的小骷髅头眼眶中燃起不同颜色的魂火。
穆帆舸身上的关节同步发出绿光——他又被“冻住了”。
圣骑士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可能是错觉吧,穆帆舸莫名感觉他坚毅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点点委屈。
圣骑士提剑对着穆帆舸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穆帆舸感觉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等一下等一下!
进展太快了!转折太突然了!
谁教你这么反转的!
不要啊!
喂喂喂,鸟嘴怪你说句话啊!不是说好我是炼金造物吗?
穆帆舸瞪大眼睛,这回他连说话都说不了,只能看着锋利的巨剑离他越来越近。
希望科瑞希的身体足够坚强吧。
穆帆舸干脆摆烂地闭上了眼睛。
……
“刀下留人!”
变故又起,几人的视线投向大厅入口。
进来的人穿着色彩斑斓,脸上涂着油彩,脸上挂着一副“小样,这不迷死你”的魅惑微笑。
是那个喂他狗饼干的家伙!穆帆舸认得他,叫什么来着?路…好像叫路易十四?不过穆帆舸现在只有眼球能动,也没法跟他打招呼。
(明明是叫路易斯啊喂!)
“我说你们两个,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路易斯喉咙里挤出来。
“你又是哪位?为什么在这里?”明明是被狗打了的圣骑士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之前被圣骑士踹飞的游侠卡伦从路易斯身后冒了出来,骄傲又自豪地讲述自己是怎么偷偷跑去向马戏团团长路易斯告状,而路易斯听说自己新收的学(xiǎo)生(gǒu)被人砍了,一秒钟也忍不了,立刻决定来找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三米高硬汉要个说法,于是两个人就一路跟着阿蒙的队伍抵达了骷髅城。
鸟嘴怪则更加警惕,指了指穆帆舸:“你什么意思?这家伙是你派来的?”
“不,他是我新收的学生。”路易斯微笑着回答。
圣骑士盯着路易斯轻蔑地笑:“呵,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看错的,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罢了,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恶计划,我都会阻止你们!”
路易斯抿起嘴,不知是真有什么邪恶计划被点中而恼羞成怒,还是一身正气被冤枉而愤愤不平,总之他阴沉着脸意味不明道:“我劝你不要胡言乱语给别人泼黑水。”
圣骑士不知是自信还是嘴硬,他甩了甩手腕,化作银色炮弹砸向路易斯:“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话不投机半句多,莫名其妙就打了起来。
穆帆舸表示真是有够离谱。
路易十四你不是学者吗?为什么你们两个也能打的有来有回啊?
(都说了他叫路易斯啊!)
最后还是鸟嘴怪小姐姐受不了了,召唤出骨蛇把两个幼稚的男人捆了起来。
“你绑我做什么?”圣骑士哀怨地看着她,穆帆舸确定自己之前没有看错,这位战士先生好像真的在委屈。
鸟嘴怪小姐歪着脑袋困惑道:“嗯?我没有绑你啊?”
“是我绑的。”
大厅入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走在最前面的挑染着几条深蓝色和天蓝色的黑色卷发扎成两个蓬松的辫子,乱糟糟地垂着,头顶长着两只淡蓝色的全息猫耳朵。
是8号时之虫……
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一大堆感染了阿蒙病毒的队友们……
以及被鸟嘴怪小姐派出去的一大堆骷髅们……
乌泱泱一大片挤在大厅入口。
咦?这不是凑齐了吗?
双方对视片刻,顿时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大堆,气氛压抑,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鸟嘴怪小姐歪了歪头,骷髅城还是头一次进来这么多人,她的大脑有点处理不过来:“你就是那个……邪恶的坏蛋?”
“啥?我吗?”8号时之虫眨了眨眼,露出微笑:“谢谢夸奖!”
圣骑士警惕地盯着8号时之虫,如临大敌。
“你们果然认识……怪不得你会往这儿跑,骷髅城的悬赏单是你放的吧?”8号时之虫眯着眼睛,像是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戏谑的目光在亡灵法师和圣骑士之间划动:“你以为用这种机关,或者会动的盔甲,就能拖住我,是吗?”
“这位是?”鸟嘴怪小姐看向圣骑士先生。
“我怀疑……”圣骑士组织语言。
8号时之虫打断他:“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你们很快就都要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了~”
“你说这话,是想表明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鸟嘴怪小姐捏紧了法杖。
“哦?什么幕后黑手?啊,没错!就是我!我厉害吧~”8号时之虫秉承了极光会的优良传统。
穆帆舸无声地瞪了瞪眼睛:不要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搞明白,就把锅揽到自己身上啊!
“别和她打。”圣骑士低声提醒,他的意思是真打不过。
鸟嘴怪小姐完全不领情,也有可能是没能理解到位,总之她尖声破防道:“你现在开始担心别人受伤了吗?”
圣骑士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于是闭上了嘴。
这落在鸟嘴怪小姐眼中,就是无话可说的心虚!
8号时之虫指着战士问:“交换人质?”
“呵,我才不要,要他有什么用吗?”鸟嘴怪小姐嘴硬地扬起脑袋。
穆帆舸很头疼——自鸟嘴怪小姐吃醋生气之后,圣骑士那泄愤杀人般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有着亡灵法师同款穿搭还和亡灵法师一起出现的邪恶外来者”身上。
你们两个吵架玩情趣别带上我行吗?
8号时之虫活动着关节:“那你是想打架喽?我不介意的。”
穆帆舸很悲伤:不是,没人关心我是吗?
鸟嘴怪小姐和8号时之虫显然想要一决雌雄,骷髅士兵和巫师们各自欢呼着为他们的老大助威,确实没人在乎场上被绑起来的几个可怜人。
“你可以叫我阿蒙,或者叫8号也行……我怎么称呼你?”8号时之虫
鸟嘴怪小姐垂着眼,神情冰冷:“我是个亡灵法师。”
8号时之虫拍了拍手:“好!亡灵法师!我给你一个加入我们的机会!”
“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别听她说话!”圣骑士在半空中一扭一扭。
亡灵法师小姐瞪了圣骑士一眼:“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然后她看向8号时之虫:“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加入你们?”
“不行!”被绑在半空中的圣骑士破防大叫:“你已经加入我的队伍了!你不能再去找别人!”
8号时之虫又向圣骑士抛出橄榄枝:“你也可以加入我们呀,我们不禁止办公室恋爱的!”
这回两个人十分默契地一起破防尖叫:“什么恋爱!你不准造谣!”
8号时之虫旁观者清,她好死不死地放开了圣骑士:“嗯~看来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你们两个理不明白,那就打一架好啦!”
路易斯也开始扭:“你们想怎么样都好,打架之前能不能先放开我!”
亡灵法师黑着脸挥了挥法杖,骨蛇一甩尾巴,嫌弃地把路易斯扔到一边。
路易斯揉着老腰爬起来,得寸进尺道:“把我的狗…呸,把我的学生也放了!”
亡灵法师摇头:“不行,他太危险了!”
穆帆舸生闷气:我这么人畜无害!哪里危险了!你对着科瑞希的脸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你敢吗?
圣骑士看了看8号时之虫,又看了看亡灵法师小姐,最终很听劝地把他的剑插进地面,试图和亡灵法师把话说清楚:“你应该知道那个通用的理论……如果所有冒险家都是神的一部分,那么总会有来自于神的同一部分的…也就是相同的冒险家多次出现吧?”
8号时之虫掏出巫师们赞助的留影水晶,拉着乐茨坐下看戏。
“开什么玩笑?有相同力量的人就是同一个人?继承了同一个魔法的也是同一个人?”亡灵法师紧紧捏着法杖,手指用力得泛白。
“世界上其实没有那么多人,死去的人都去哪了,深渊之海真的只是片海吗,新生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你没考虑过吗?”圣骑士盯着亡灵法师一字一顿道。
“我不知道,不关心,也不在乎,我不是你…那种…圣人……”亡灵法师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发,目光冰冷无情:“如果你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或者我想听的……那就没有继续交流的必要了。”
不知是哪一句戳到了圣骑士,他忽然变得开心起来,他整理了衣服和头发,露出自认为帅气的笑容:“你还是可以叫我帕洛希尔,毕竟我们共享神的同一部分…当然,你也可以称呼神明分配给我的新名字…奇利鲁。”
卡伦从8号时之虫身后冒出来,大声地发出了:“啊?”、“什么”、“我的天!”、“怎么可能?”、“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一定是在做梦!”等感叹,并且不打算接受现实,决定躺在地上睡一觉。
“哦!我懂了!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最初的咒法师艾茨米娅·梅林!”假巫师克丽斯蒂一拍大腿。
“呵呵,你以为我会接受你?赞同你那无畏的观点?”完全没有对上电波的亡灵法师艾茨米娅拒绝交流,她用法杖划了一圈,平等地针对所有人。
“现实就摆在这里,不管你接不接受,到什么时候也都是这样…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奇利鲁进一步展示他的谜语人功底。
“你不觉得奇怪吗?永恒的循环,蓬勃的生长,无尽的分裂,从一到万?”奇利鲁做出一个张开手掌的动作:“巫师的魔法被分割的那么细,那么弱小,这就是每个人都有了魔法的代价!”
艾茨米娅瞪大眼睛:“哈?这是我的错是吗?所以你要杀死我,这样亡灵魔法就不会在我身上一家独大了?”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一个巫师死了之后,并不是另一个新生的巫师继承她的魔法,原本的一个魔法会分散,你懂吗?”
艾茨米娅烦躁地扯了扯头发,一堆五颜六色的毛球被抓了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实?这就是规律,世界就是遵照这个规律发展的,你想说什么?”
“这是没有道理的!”奇利鲁发出不可思议的喊声:“冒险者吸收奇美拉的力量,奇美拉的力量转移分散到每个冒险家身上,而魔法也在越分越多,分散到每个巫师身上,你不觉得这个中的逻辑很怪异吗?”
“我早就受够你们这些没有脑子的战士了,魔法就这么多,巫师越来越多,每个巫师分到的就是会变少!这还需要纠结吗?”艾茨米娅试图通过深呼吸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奇利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是说,最初的巫师们,她们其实和奇美拉是一样的!事实摆在这里,别再假装自己看不见了!”
艾茨米娅眯了眯眼睛,语出惊人:“你想要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杀掉所有的巫师?让同一时间死掉的巫师比新生的巫师更多?你以为这样就能把魔法重新聚集起来?”
奇利鲁只是摇头:“不,我感觉不对劲,你就当是我的直觉吧,我感觉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你记不记得最开始的冒险家没有徽章,也不会从奇美拉身上收集力量?奇美拉的力量从哪来,最初的巫师的力量从哪来?这些力量最终会到哪里去?肯定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的转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艾茨米娅用法杖锤了锤地面,层叠的魔法阵光圈环绕在她周围,王座大厅四周的墙壁轰隆隆地塌陷,缩回地面,露出了整齐排列着守候在大厅外的骷髅大军。
“所以你,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如果你想要展示自己的强大,或者为使用亡灵魔法亵渎尸体而判我有罪,还是说像过去一样请求我的帮助……那么你可以开始了。”
“不过,如果没有把我就地斩杀的觉悟,那你就像这些骷髅一样,留下来陪我吧!”
艾茨米娅挥动法杖,整齐排列着的骷髅大军嘴里发出嗬嗬的响声,颜色各异的魂火从骷髅的眼眶中飞了出来,浮在空中聚集成一大团,骷髅的骨架也晃动着分散开,飞向空中,组合成一条更加巨大的,三层楼高的骨蛇。
骨蛇嘶嘶地游动着,阴森的三角脑袋高高抬起,居高临下地咬向圣骑士。
“停!”奇利鲁匆忙举剑架住骷髅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艾茨米娅又吸了口气,像个气鼓鼓的河豚。
奇利鲁干咳了两声,正色道:“其实,我来到这里,是来完成过去没来得及完成的事。”
艾茨米娅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像讨伐骷髅王那样讨伐我?”
而帕洛希尔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向你求婚!”
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又是同样默契地陷入沉静。
“啊?”
“什么?”
“我的天!”
“怎么可能?”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回轮到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这句话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亡灵法师小姐都忘了控制自己的亡灵魔法。
失去控制的巨大骨蛇稀里哗啦地散架了,大大小小的骨头掉在地上,其中还混着一个解开了禁锢的穆帆舸。
穆帆舸坐在地上,首先从史诗级别的冲击中清醒过来,并且注意到了不对劲的重点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准备举办婚礼?那么之前的复活祭坛就用不上了是吧?”
艾茨米娅尴尬地笑着,挥了挥法杖让穆帆舸自己捂住自己的嘴。
“复活祭坛?”奇利鲁用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的眼神盯着艾茨米娅。
艾茨米娅此时非常庆幸,因为穆帆舸之前干掉了她拿某位圣骑士的遗物制作的死灵盔甲。
黑历史被销毁了,真是太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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