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蔺玄之道。
“没用的。”晏天痕的眸中映着紫黑色的裂空,道:“龙冢大封一开,便再无封印可能,我若还是天阶修为,还有一丝能将龙冢修复的可能,如今……”
却是不可能了。
敌强我弱,相差甚远,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罢了。
然,世事无绝对。
晏天痕猛然毫无征兆地飞身而起,滚滚紫黑之气裹挟着他,带他直上云天,来到藏地凤浪面前。
“小师弟,好久不见了。”晏天痕盯着藏地凤浪半边如仙半边鬼的脸,轻声说道。
藏地凤浪眯了眯眼眸,极尽贪婪地盯着他,道:“你竟是变化这么多,难怪我最初,无论如何都不曾认出你来。只是没想到,你竟是还敢来见我。”
晏天痕笑了笑,道:“见还是要见一见的,毕竟我与你也算是旧相识了,师弟,经年未见,再一见面何必先动手?不如咱们打个商量吧。”
藏地凤浪轻蔑一笑,道:“打个商量?你如今不过是个废物而已,有什么是能与我商量的?若是要拖延时间,你还是省省吧,我屠灭九界,便是从北界开始!”
晏天痕说:“纵然是从北界开始,但此处又不是北界的最北边,真正的北界之北,可是在北疆北凉城那处,那里可是和魔界的交界点,九界北之尽头。”
藏地凤浪蓦然瞪大眼睛,一双紫色的眸子宛若脱框而出。
晏天痕一看有戏,便接着哈哈笑道:“凤浪啊凤浪,难受吧?我就知道你难受,所以才故意将龙冢,定在这么个位置。”
藏地凤浪最大的弱点,便是他有强迫症,他刚去灵宗的时候,吃饭一定要将青豆子摆的整整齐齐,再从左边第一颗吃起,种植灵草的时候,也一定要将种子均匀排布,甚至种出来的灵草,也要码的整整齐齐,方向一致,否则他就会撅着嘴巴气闷半天不可。
藏地凤浪果然觉得难受,他死死捏着拳头,憋地额头上青筋都要起来了,咬牙切齿道:“我要把你掐死!”
说着,便朝着晏天痕动了手,晏天痕早有防备,猛然抽出了藏在龙皮剑鞘之中的天下归一,朝着藏地凤浪当胸便砍了过去。
锈锈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血锈,四指宽的剑背竟是也变成了三指宽,闪着莹莹白光,似是圣洁,又似是杀意沸腾。
晏天痕使剑很是悠然淡定,像是闲庭信步的野鹤一般轻巧,显得游刃有余。
他一边调动着身侧的煞物与藏地凤浪的煞物交缠,一边伺机接着和藏地凤浪打斗,暗中将那剑鞘猛然朝着龙冢圣地的入口处抛去——
一道横贯天地的龙吟响起,那剑鞘在触碰到入口的瞬间,竟是化作了一条金色长龙,凶恶地瞪着眼张着大嘴,冲进了龙冢入口之处。
“妈的!”藏地凤浪狂吼一声,身后煞浪滔天,变成一只张着血盆大嘴的怪物猛兽,抬起高达百丈的身子,朝着晏天痕咬了过来。
晏天痕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云端掉下去,他手中已没有武器,藏地凤浪这一击,怕是已经用上了至少八九成的功力。
眼看着那煞物便要将他吞噬,一道破天穿云的剑芒冲来,将那只煞物直接绞杀成了碎片。
蔺玄之面色铁青,双唇抿起,看起来毫无血色。
他先是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晏天痕一眼,紧接着,便是用手握住止戈剑的剑锋,让鲜血顺着剑锋滑落,再凭空用血染的手指画了一个法印,嘴里轻念什么,剑招朝着法印推去,一个赤红色逐渐变大的大封,竟是直接将藏地凤浪给拢入其中。
藏地凤浪似是料之不及,中了这一招,当即一声惨叫,看了下敌我之间的势力,猛然化作一团煞气,飞快地朝着北界之北飞掠而去。
他的身后,煞物一个个都蹦跳地追着离开。
玉虚君见状,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眼蔺晏二人,接着,便也一拂衣袖,飞快退去,身形隐入滚滚紫煞之气中,再不见踪影。
晏天痕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方才落入地上,手中的白骨铸成的剑,不经意地滑落下去。
晏天痕先是盯着那还在滴血的手看了片刻,才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头也不敢抬,带着气音瑟缩地说道:“大哥,我……你手流血了。”
蔺玄之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现在大脑很乱,非常乱,几乎将他的大脑撑爆。
“师兄,爽不爽?”
“师兄,旁人想上我的床榻,都没这个机会,你可是这史上第一人,我立你为魔后如何?一魔之下,万魔之上,只需得伺候我一个便够了。”
“师兄,你是没吃饭么?你若是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我可就要找别人,一起玩儿了。”
“……”
那是什么?
那些都是什么?
蔺玄之死死按着跳突的太阳穴,感受着如潮记忆的冲击。
周围人声嘈杂,众人都处于方才的恐惧之中,惊魂未定,还有些残留的煞物要处理,更是要防着那煞修卷土重来,一时之间,根本没人顾得上这两人。
然而再嘈杂的人声,此时也进不了晏天痕的耳朵。
这白骨剑中,封着的是长生那段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想起的记忆。
他一辈子受到过的侮辱,大抵……都在那几年,受尽了。
晏天痕听不到蔺玄之的声音,便颤巍巍地低声说道:“你说过……不计较那些的。”
他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这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可是,时光无法回溯,他不能改变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晏天痕最害怕的,便是蔺玄之想起凤台的那段带着淫靡情色堕落意味的过往。
所以他始终不用锈锈,始终不让血柏乳发挥其用。
但是,今日他不得不为。
“大哥,你就算怪我,也不能不理会我,我们说好了的。”
“阿痕。”蔺玄之终于开口了,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依然让晏天痕捕捉个正着。
“啊?”晏天痕马上抬头,便看到了蔺玄之黑得宛若黑渊的眼眸。
蔺玄之道:“很疼。”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这里很疼。”
晏天痕怔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蔺玄之拾起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天下归一,和他擦肩而过。
晏天痕猛然转身大声叫道:“你说过你不和我计较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蔺玄之的声音随风而来:“我也曾说过,你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
展枫亭落在地上,恢复了人形,海狂浪眼看着玉虚君跑了,也并不追踪,而是赶忙落在地上,去探看展枫亭的伤势情况。
没想到,他刚开口说了句“师兄”,便被迎头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啪”地一声,海狂浪的脸被打偏过去。
“任性妄为!自私自利!”展枫亭气得脸色发白,连手指都是抖着的,他指着海狂浪,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行径,会害死多少人?”
“害死多少人,这又和我有什么相干?”海狂浪嘴角噙了一滴血,嘴唇颤抖着上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认了,你心甘情愿地去送死,我也认了,可既然你觉得我管不得你,没资格管你,那我要做什么,你也莫要插手。我就是要打乱你的计划,改变你的选择,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让你也尝尝不好过的滋味儿!”
说着海狂浪便扭头就走,他不是朝着龙族宫殿群走去,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小浪!”展枫亭也是心焦,他方才好容易才将龙冢圣地给封闭了,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海狂浪给冲破了结界,强硬地拉出来,才造成龙冢圣地尚未离开九界空间便再次打开的严重后果,若非方才蔺晏二人出手,怕是北界早已生灵涂炭。
一切都功亏一篑。
展枫亭一时情急之下,方才口不择言,甚至出手打了海宽浪。
此时,他看着海狂澜怒而离去的背影,却是心中抽搐着疼着,兀自懊悔不已。
刚想要追上去说些什么,展枫亭便被龙帝给拦住了。
“哎,也是我让他进去的。”龙帝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道:“是我告诉他招来龙冢圣地的法子,你若是要怪,便怪我就好。”
展枫亭轻轻吐了口浊气,望着和他关系素来不算亲厚但也并非仇人的亲生父亲,道:“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我们还是想办法寻出灭煞的法子吧。”
晏天痕神色怏怏地走过来,道:“幽山灵毓他们,肯定是要去北方之北了,不妨先点起烽烟,也好让北边守界的,知道情况,好提早做准备。”
龙帝点点头,道:“我方才看那片煞气朝北席卷,便已经派人前去传音送信了,不知北界会如何应对。”
晏天痕抬眸,道:“北界有凤凰,煞物最怕凤凰神火,他们是去送死。”
龙帝一愣,道:“西凰凤惊羽?”
晏天痕道:“便是他。”
龙帝并未太过震惊,道:“都说他早已涅盘,不知所踪,没想到竟是会在我北界,这消息若是传到西方界,恐怕翼族又要震荡一番了。”
展枫亭道:“西凰去北界做什么?”
晏天痕眯了眯眼睛,道:“想来……是要去讨个公道吧。”
讨回陵赤骨被真王晏怀臻利用之后再一脚踹开还捏着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死不放手的公道,再讨回他这些年受苦受累寻不到个发泄之处的公道。
凤惊羽和陵赤骨刚一到九界,晏天痕便已经得了消息,无论怎样,他和陵赤骨还有契约关系,只要陵赤骨身在九界,他都能感应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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