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剑圣本名容朝夕,乃是东北界灵族容家弟子。
只是他已经数十年不曾提起过本名,所以也渐渐无人记住。
“容族记载给你们看的那些上古神魔之战,大部分都是真的,比如剑尊长生以身饲魔,葬身于万法正宗,化身藏剑峰,吸引天下名剑归顺臣服,再比如建木断根,普罗山沉陷封闭,化作幽山之塚,几经沧海桑田之变,至此之后,再无人能够轻易踏足。”
天枢剑圣深深叹了口气,再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蔺玄之的眼眸,才又接着说道:“然而,有一部分极其重要的事实,却是被容族的先祖,做了隐瞒,那隐瞒的一部分,便是有关煞修,有关魔帝之事。”
此言已经实属颠覆,在场的众人表情各异,但大多都有迫不及待的好奇。
“你们容家,为何要做这种事情?”一位长老忍不住开口。
“到底隐瞒了什么,天枢你快些说啊!”摇光催促到。
“具体隐瞒了多少,还有那些细节,我并非容族少主或者族长,所以并不太清楚,只是早些年叛逆的时候,曾偷溜进祖祠,看到过一张卷轴的只言片语。”
那一年,天枢剑圣还是个毛手毛脚不知天高地厚尚未入道的傻子,每日只知道傻乐呵,族中人素来视他于无物。
他无意之中闯入了祖祠,爬到了祭台上面,碰掉了不知多少烛台贡品,爬到了最高那处。
黑色的沉木炼制成的灵位后面,藏着一封卷轴,看起来已经封尘许久,竟是落了不止一层灰土。
容朝夕因着好奇,将那卷轴拿了下来,打开来看。
只见上面写着:“魔帝幽山灵毓与天外来者勾搭成奸,开煞穴煞脉,魔煞兼修,所到之处尸骸成山,万灵凋敝,神魂俱碎,行人莫不悲戚痛哭,此乃天下第一大祸害是也。”
天枢提起往事,也是一脸怅然,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那时候,没看到太多,后来也再无机会回去重新读起,但从那些记载中,我可以断定以下三点——
其一,当年的那位魔帝,名字并非幽山,而是幽山灵毓,他并非仅仅是天魔,而是魔煞双修。
其二,煞修的确存在,且是从当初的天哭之处,由天外来者带来的修炼之术。若想修成,则需开煞穴煞脉,必有其法。
其三……”
天枢剑圣顿了顿,面露犹豫迟疑之色。
“天枢,你倒是快说啊。”摇光禁不住再做催促。
关键时候,却是卡壳,这种事情最操蛋了。
蔺玄之看着迟疑不定的天枢剑圣,却是知道他为何迟疑。
他看到的记载,应当不知那一段,在这一段后面,应当有对幽山灵毓的另一句介绍。
“其三,幽山灵毓,曾经乃是灵隐圣宗道祖的亲传弟子。”
最终,天枢仍是将这惊世骇俗的秘密,公之于众。
说出来的话,宛若泼出去的水,有出无进,有去无回。
后世之人,无人知晓魔帝的真名是什么,他们所以为的幽山,实则只是魔帝陨落的地名罢了。
更是无人知晓,几乎屠尽天下道门、令九界胆寒又狠辣至极权势滔天险些就一统九界的魔帝幽山,曾经竟是深受后世之人向往的道宗之首灵隐圣宗道祖的亲传弟子。
若是让人知道,这对灵宗而言,又该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九界之祸,竟是起于灵隐圣宗,如此一来,灵隐圣宗的神圣超然地位,又该如何保得住?天下之人,又该如何唾骂这养出了罪魁祸首的宗门?竟是连自己的弟子都管教不好,甚至放出去为害众生,灵宗又如何还敢担得起这道宗和世俗执牛耳的地位?
神魔大战结束之后,灵宗幸存者,到底还是为了宗门荣耀和尊严考量,隐瞒了幽山灵毓的真实身份,甚至连他真正的名字,都再也不曾出现在后世记载之中。
人们只知道道祖亲传弟子中,首席大弟子长生剑尊以身殉道,其他弟子也悉数殒命丧生于和魔帝的作战中,一门五弟子,悉数为天下证道。
又有谁会知道,这场旷日持久的神魔大战,说到底,本质上竟是对宗门内部的一场清扫。
天枢之言,当真是惊世骇俗之语。
若是他所言非虚,这九界的历史,怕是要颠覆改写。
然而,正是因为这般重大之事,也必然不能只听一人一家之言,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在铁证如山立于身前之前,谁都不敢轻易妄下结论。
因此,最讲求法度整洁度的令判罕见地开口道:“可否前去容家寻那卷轴?”
天枢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容家人如今恨不得把我抓起来给剁成肉泥,我回去不过是找死。”
“……”
“而且,容家怎么可能认这笔账?”
“……”
“不瞒你们说,容家在这种事情上,最是怂的要命,容家的第一宗旨是,先保住自家弟子的命不受威胁,当年容家祖上应当是对着不知是谁,立下重誓,绝不会将卷轴上的秘密,透露给后世之人,大抵是因为怕沧容老祖宗怪罪,才终究是权衡之下,将事实真相写在卷轴上,放于老祖宗牌位后面,聊以慰藉。”
“……”
“反正,就是这样。”
天枢耸了耸肩,道:“我知道的,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我倒是不介意你们找上门去,逼着容家将那老祖宗牌位后面的卷轴拿出来一探究竟,不过,我是不会加入其中的。”
万法正宗,谁会当真去容家兴师问罪?
没有人。
当年剑神殿先殿主收了杀了容家十几位弟子又亡命逃路到万法正宗的容朝夕时,便已经注定和容家决裂。
若论起宗门和天族的关系,绝对是与容族最为糟糕的。
容家人这些年明里暗里骂的最多的,绝对是万法正宗这些脑残一般的长老们,他们不来寻仇就不错了,若是万法正宗的长老胆敢亲自上门,还一张口就是人家祖宗的牌位,容家怕是就算倾举族之力,也要让那不怕死的长老,有来无回,有进无出。
良久不祥的沉默之后,就连令判也都暂时想不出对策。
蔺玄之自是对天枢所言非虚心知肚明,但他也同样拿不出证据。
他并不打算让人知晓他乃是长生剑尊的身份,但这身份,又是他唯一能够证明事实真相的证据。
数双眼睛看向扶叶尊人,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不料,扶叶尊人却是摇了摇头,摆摆手说道:“我对这些往事,倒是一无所知,此次也是第一次听说,我之所以知道煞修,还是我年少时期,先师炼制煞阵之时,我多问了一句——炼制这煞阵有何用处。先师说,煞阵连通的是过往的世界,也是未来的世界,若是有朝一日煞修卷土重来,这些后世之人若想要寻找解决之法,倒是可以入这煞阵一看究竟。至于能否破解煞修之害,就要看他们的手段了,我至多也就能帮他们到这里了。”
那还是扶叶尊人第一次听到“煞修”这个说法。
扶叶尊人那时候只有十五六岁,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年纪,待到他的师尊炼制好煞阵,扶叶尊人第一个偷偷溜了进去。
“……这一溜,险些我就回不来了。”扶叶尊人提起不知几百年前的往事,仍是一副惊魂未定之色,拍着心口道:“我可是亲眼看到了那位魔煞双修之人,他的脚踩过的土地,连虫子都活不下去,更别说草木灵精了,太绝望了,我看到他的眼睛,便想要哀嚎哭泣,恨不能一死了之,若不是先师及时察觉,进了煞阵将我给带出来,我怕是要死在那煞阵之中。”
蔺玄之心头一动,道:“扶叶尊人,敢问您的尊师,是什么时候将这煞阵炼制而成的?”
扶叶尊人想了想,道:“千年之前,具体何时,我也说不准。这煞阵一套接着一套,并不只有一个,倒也有一些,的确是为了弟子历练炼制的。”
蔺玄之道:“不知那位先师,如何称呼?”
扶叶尊人道:“我师尊的名讳,倒是无人知晓,不过当时宗门之人称呼他为越微尊,师尊乃是一名幻阵宗师,只在这万法正宗,留了百年。他平日里除了炼制煞阵之外,便是教我道法,基本上从不出来见其他拜访之人,待到他将煞阵炼制完成,临去之前,还叮嘱宗门莫要将他之名记入宗册,只当他是个过客便罢。”
万法正宗九九连环煞阵,皆是出席越微尊人之手。
然而,正是这么个极其厉害的幻阵宗师,却是在万法正宗的宗门历史中,并未留下太多记载,像是一阵风似的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若非遇到了他的嫡传弟子,后世之人连这煞阵究竟是谁所创,竟是都不清楚。
不过,如今扶叶尊人这话,倒是能佐证煞修之事,所言非虚。
然而对于煞修,到底还是了解太少。
除了知道煞修很厉害、非常厉害、厉害到几乎不可战胜之外,其他方面近乎于无。
蔺玄之接着问道:“扶叶尊人,你所见到的那位魔煞双修之人,是什么模样,可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看得出,扶叶尊人少年时期的心理阴影很是浓重,他眯了眯虽苍老却并不浑浊的眼睛,声音有几分悠远,道:“那魔煞双修者,穿着一身暗红的法袍,法袍上面绣着繁复的煞阵,宽袍背后用金线绣着一只凤凰,他头发很长,几乎拖到地上,赤着一双脚,脚踝上有一对儿银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是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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