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莲华如此气愤,恰恰是因为晏天痕戳中了他心中所想所怕。
他又不傻,蔺玄之连“他是我的剑心”这种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若是来日让蔺玄之知道,他亲手杀了晏天痕,谁能预料到蔺玄之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莲华心中无比清楚——转世之后,长生已经不再单纯只是长生而已,他是融合了一部分名为长生剑尊的蔺玄之。
同理,幽山灵毓也不仅仅是幽山灵毓,他的另一重身份,乃是晏天痕,那个该死的、属于蔺玄之心头肉的晏天痕!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至少数万年前,在长生一剑斩得幽山灵毓魂飞魄散之时,他手中的剑,不曾有半分迟疑,他的手,也不曾有半分颤抖。
而如今呢?
莲华和晏天痕对视了片刻,他突然红了眼眶,咬着牙根说道:“我不是他的道侣,你说错了。”
晏天痕眨了眨眼睛。
莲华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简直恨死你了!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的心脏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
晏天痕有些愧疚地点点头,说:“我知道,所以你看,你关了我这么多年,又害我吃了这么多苦,还打了我一巴掌,我都没对你刀剑相向。”
“你那是因为打不过我!”
“可我当年能打过你的时候,也一样不曾对你下手。”
莲华顿了一顿,猛然抬高声音叫道:“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吗?你做梦!你休想!你混账!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给杀了!剁成一万块丢到万丈黑渊中喂狗!”
晏天痕看着咆哮的莲华,好心提醒道:“我曾经去过黑渊,我可以肯定,那里面只有幽鬼,没有狗。”
莲华:“……”
啊啊啊啊啊!
莲华胸口一起一伏,分明是气坏了,他凶狠地瞪着晏天痕,道:“长生现在正在满城通缉你,若是让他知道你便是幽山灵毓,他必要杀了你!到时候,我看你是否还能如此嚣张!”
晏天痕耸耸肩,说:“这一点你倒是说错了,若是我大哥知道我便是幽山灵毓,他只会痛苦,只会难以选择。”
说到这里,晏天痕温柔一笑,说:“他待我是真心实意的,但他又恨极了幽山灵毓,曾立誓必要让幽山灵毓伏诛——我怎么舍得让他为难,让他难过?”
莲华死死盯着晏天痕,道:“你心悦他,你分明比任何人都知道,一旦你做出了欺师灭祖背叛道统危害众生之事,他都不可能再原谅你,你当年,究竟为何还要如此大逆不道!你究竟……”
究竟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年的事情,何必再提?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都暂时忘了好不好?”晏天痕打断了莲华的询问,悠然淡定地说:“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也已经为我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足够沉痛的代价,但如今你若是还想追究我的过往,我也随时奉陪。”
莲华看着吊儿郎当似乎从不把过去当回事儿的晏天痕,强忍住了将他一巴掌拍死的欲望。
莲华盯了晏天痕一会儿,眸中突然闪过一抹浓浓的狐疑之色,道:“你身上的煞气,为何我感受不到?”
晏天痕坦然地摊开手,道:“因为如今我乃是灵、魔、煞三修,三修乃是最为稳定的修炼方式,灵气、魔气、煞气得以在我体内维持一个绝对稳定的三角平衡,我想让你感觉到什么,你便能感觉到什么,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有自信能够骗过我大哥的法眼?”
莲华愣了半晌,抿了抿红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给长生。”莲华最终深吸口气,道:“但你自己记得将狐狸尾巴藏好,长生不是个能够轻易糊弄之人,你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在他面前,到时候,我可绝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师兄。”晏天痕弯着眼睛笑了笑,望着莲华,说:“我了解他的为人,他的品性,他的一切,所以我有自信能够瞒过他。这世上,只要你不说,便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至于其他知道的人,我已经去天牢,洗去了他们的记忆。”
莲华听到那个称呼,先是怔然一瞬,紧接着便黑了脸,怒目道:“谁准你这样称呼我?从你前手杀了道祖、叛离道宗对同门刀剑相向的那一日起,你就再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此次相见,你我虽能和平相处,但来日但凡再见,我必然亲手刃了你,为师尊、为这天下苍生报仇!”
“来日之事,来日在说。”晏天痕无所谓地摆摆手,小指头一勾,隔空将莲华手中的那个储物袋给勾到了手中,“这是我的东西,就不给你了。”
莲华道:“谁他妈稀罕拿你的这些破烂玩意儿?”
趁着晏天痕还没来,他便将这储物袋打开看了看,里面只不过是些入不了他眼的法宝丹药罢了。
“我走了,你不害我,我也不会害你。”
他转身,回眸,牵着那只四角白鹿,笑容清浅,像极了当初那个总是凑在他身边趴在他膝盖上听他讲故事的少年。
莲华眼眶突然模糊起来,他赶紧闭上眼睛仰着脸做出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待到这阵子酸涩过去,他再睁开眼眸朝着大殿门口看去的时候,逆光之中牵着白鹿的少年,已经再无踪影。
莲华怅然若失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那棵血柏树还在慢吞吞地生长的分枝。
……………………
晏天痕骑着白鹿轻快地来到了幽都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包上。
他前世的记忆,有一部分随着夫诸封印起来,又随着他本体的死亡,而悉数消散,今次因机缘巧合,他用煞气放出了夫诸,记忆之门一旦打开,便再也遮挡不住那汹涌如洪水的过往。
一日一夜的时间,已经足够晏天痕将他身为幽山灵毓所经历过的一切,悉数记了起来。
晏天痕随意地靠坐在一棵树上,摸着跪卧在身边乖乖舔着他手臂的夫诸,道:“难为你等了我这么多年,阿辞。”
阿辞嘤嘤地叫了两声。
晏天痕道:“我给你找了两个小朋友,以后你就不必担心,没有同类陪你玩耍了。”
阿辞开心地瞪大眼睛,用两个前角轻轻蹭了蹭晏天痕的脖子。
谁能想到,先神子民口中那个一出现便要湮没一整个城池的幽山煞鬼夫诸,那个凶残、麻木、罪恶滔天的孽畜,竟是有如此乖顺天真的模样。
晏天痕笑了笑,用契约遍寻这些年躲藏在山野之中的阿白和琥珀。
只听得两声虎吼响起,两只威风凛凛的白虎一前一后地从密林之中一跃而出,朝着晏天痕冲了过来。
“主人!”
“主人!”
阿白和琥珀如今的修为已经随着晏天痕的修为提升而恢复了不少,还得到了极大的助益,早已不是刚刚进入幽都之时,那个能够被人随手搓揉拿捏欺负的虎崽子了。
阿白激动地泪眼汪汪,一脑袋便拱到了晏天痕的怀中撒娇。
琥珀略显矜持,但也忍不住就地打个滚,变成了少年的模样,对着晏天痕红了眼圈。
“一百年了,一百年你都不让我和琥珀去救你,你是不是有了别的虎崽子了?”阿白嘤嘤嘤地撒娇。
晏天痕抱着阿白的老虎脑袋安慰道:“乖啦乖啦,这些年我也不是不想与你们联系,而是本就自身难保,前途未卜,怎能拖你们下水?”
阿白哼唧一声,也变成了少年模样,趴在晏天痕怀中抹眼泪。
阿白还想再表达思念之情,突然感觉到他与晏天痕之间,竟是多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阿白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软萌萌的兔子。
阿白和兔子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他一把抓住兔子耳朵,猛然跳了起来,气红了眼睛道:“主人,你果然背着我们有了其他的妖宠,这是什么东西!?”
晏天痕:“……”
他为何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夫诸知道晏天痕想要隐藏身份,便在两只白虎出现之前,变成了兔子的模样,原本夫诸想着兔子软萌可爱,不仅人类喜欢,就连在妖兽之中也颇受欢迎,应当更容易被两只白虎接受,却不料阿白竟是对他如此抗拒。
夫诸很是委屈地刨了刨前爪子,一双红艳艳的眼睛看起来更显得可怜。
阿白当即便愤怒了,指着兔子道:“好啊,就是你这副装可怜装可爱的样子,勾引了我家主人,你看我不剥了你的兔皮!”
夫诸:“……”
你他妈是认真的?
琥珀也撅起嘴巴,用被遗弃的眼神瞅着晏天痕。
晏天痕一个脑袋两个大,生怕夫诸一个没忍住就变回原形把阿白给啃了,便将夫诸从阿白手中抢过来,道:“那什么,这是我方才遇到的一只兔子,见它还算是有灵气,便打算养在身边,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能欺负它,否则我是要生气的。”
阿白:“嘤嘤嘤!”
夫诸:“……”
不要学我叫!
琥珀黑这一张小脸,道:“主人,这幽都之中,各种怪异之事频出,每只妖兽都非同一般,这只妖兽,说不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伪装出来的,你可一定要小心,莫要被它的外表给骗了。”
晏天痕心道他家琥珀就是厉害,居然如此这般一不小心便真相了。
晏天痕点点头,道:“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与你们先通个气,到时候遇到大哥,别说漏嘴了。”
琥珀和阿白同时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晏天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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