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天痕叹息一声,沉默了片刻,忽而抬起头望着蔺玄之,道:“该我问了。”
蔺玄之尚未来得及点头,便听晏天痕道:“轮回宫的鬼煞尊,究竟是不是你?”
蔺玄之:“……”
这就有点厉害了。
眼看着蔺玄之那欲言又止极尽复杂的表情,晏天痕便已经隐约知道了答案。
蔺玄之略带惊愕,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别告诉我又是猜的。
晏天痕自得地笑了一声,一副很是兴奋的模样,道:“小爷我果然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大天才,我就知道你和鬼煞尊有些关系——方才是我诈你的,没想到还真被我给诈出来了!哈哈哈!”
蔺玄之:“……”
蔺玄之原本有几分不安之感,此时也被晏天痕的这几声大笑给搞没了,他也随着笑起来,说:“的确厉害,我自认为没什么破绽。”
晏天痕摇了摇手指头,说:“明面上看,没什么破绽,但我是谁?那日西方界白虎城外的紫桑林中,初见鬼煞尊,我只觉得他身形和气场太过强大,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后来想想,那时候我的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不但是紧张,还有欢喜。只是鬼煞尊一头白发,与你不太相符,我便没往你身上想。后来,华容剑仙又出现在白虎城如意坊中,我才隐隐有所猜测。但真正确定,却是那日你让尹念给我送灵草。”
蔺玄之心道,原来是早已被怀疑了,那他暴露的也不算亏。
晏天痕越说越得意,仿佛他已经成了世上最厉害的探子,接着说道:“尹念那小子,一来本该与你不相熟不认识,你即便是随便找个人,也绝不会找他,只能说华容哥哥关心则乱,只想着如何在百忙之中将灵草送到我手上,却忘了这一茬了,而且,尹念那小子见到我之后,便哔哔哔说了一大通核心意思是不让我对你抱有不该有的想法,打扰你清修和名声的话,我突然就意识到,他与你原来是相识的。”
晏天痕表情越来越贼,看起来既嘚瑟又欠打。
“他一个邪教的少宫主,进了这地儿,却成日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肯定是有后台啊。”
晏天痕摸着下巴,分析道:“要是你就是他的后台,一切就都好说了——华容哥哥,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蔺玄之也忍不住笑了,说:“确实厉害,我家阿痕,什么时候都是最厉害的。”
晏天痕恬不知耻地说道:“也就是一般般厉害吧,天下第二而已,天下第一让给华容哥哥好了。”
蔺玄之:“……”
晏天痕就是一个活宝,除了他情绪崩溃的时候,无论何时他都能迅速将气氛变得快活起来,这也是为何蔺玄之即便心神有损,也愿意与晏天痕待在同一个空间之中。
于是,蔺玄之轻描淡写问道:“所以说,那日白虎城中,你去如意坊做什么?”
晏天痕脸上的笑容尚未来得及收起来,便已经凝固了。
擦,做人果然不能太浪太嘚瑟,不然得遭报应。
但道祖在上,晏天痕绝不打算刚与人互通心意滚过床单便被心上人当成浪荡子来看待,立马指天为誓道:“华容哥哥可千万别误会了,我对那烟花之地一点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祁非情这小子生拉硬拽地非让我过去给他壮胆,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蔺玄之看他紧张,便禁不住有些笑意,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这些年你经常出入如意坊,这件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晏天痕:“……”
晏天痕拼命眨眼睛,装无辜。
蔺玄之笑道:“我还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如意坊背后的势力,这也是轮回宫的产业,只是这当中只有一部分是用来打听情报的。”
晏天痕:“……我操,我之前就怀疑……居然是真的!你也太厉害了吧,才短短几年,就把产业遍布了整个九界!”
蔺玄之说:“也不知道烨王世子之情之后,如意坊是否还能开下去。”
晏天痕立刻表忠心道:“这可是咱们自家的产业,赶明儿回去我就让我爹他们将对轮回宫的封杀令给撤了,干嘛呢这都是,这也太不讲究了!”
晏天痕完全忘了之前他对轮回宫的态度便是抵触加抵触加总琢磨着该怎么将他们团灭,此时知道蔺玄之便是轮回宫宫主,便立刻态度陡转,一点节操底线都不要了,堪称大型双标的一代宗师。
蔺玄之道:“轮回宫这些年来,也的确与皇朝多有摩擦,还做了不少暗事,那些皇家暗桩见到我们,便喊打喊杀,也不是不无道理。”
晏天痕立刻横眉倒竖,恨不得拍案而起,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华容哥哥喊打喊杀?且待我去宰了他们!”
蔺玄之:“……”他家阿痕怎么能这般可爱?
轮回宫的事情,要真扯起来绝对一时半会儿扯不完,两人也没继续扯下去的意思,便转而继续说独属于两人之间的过往。
晏天痕这边的情况,蔺玄之大致已经从方才的讲述中了解了,但晏天痕对于他们为何变成如今这样,大抵是一知半解一头雾水的。
索性,蔺玄之道:“你愿不愿意,从头至尾地看一看我与你前世今生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晏天痕愣住了,消化了片刻才道:“前世?”
蔺玄之点点头,说:“我与你的前世,也是一切的源头。你的那些记忆被天道抹杀去之前,你已经想起了前世之事。”
晏天痕看他神色有些凝重,便心知前世恐怕不怎么幸福。
但他这人,生来便不会回头,只知要往前看。
即便以前不幸福又能如何?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此时此刻,他不是已经与蔺玄之在一起了吗?
于是,晏天痕潇洒一笑,道:“难得华容哥哥这般坦诚,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若是放在以前,蔺玄之自然不想让晏天痕知晓太多不好的事情,宁可一个人背负重担,踟蹰独行。
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蔺玄之的想法也已经有所改变。
一个人,负重走太久,终究是会出问题的。
而有些人,既然注定要一起走下去,理应相携相扶,同患难共荣辱,同进同退。
蔺玄之拉着晏天痕的手,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看着晏天痕昏昏欲睡,轻声说道:“莫要抵抗,与我一起进我的识海世界之中。”
晏天痕乖顺地点点头,他眼前一黑,又是一亮,下一个刹那,他便看到了他住了多年的家——青城,蔺家,后山小院。
他被蔺湛抱在怀中,一边哄着一边走入院中,他脸上爬满了难看的裂纹,整个人都瘦弱的像是个快要咽气的猫崽儿似的,一双眼睛惊恐地张望着四周。
这大概是蔺湛将将把他从九界带到五洲的时候了。
蔺湛抱着记忆连同修为,被悉数封存的他,道:“阿痕莫要害怕,日后爹爹和大哥,都会保护你。”
晏天痕紧紧抓着蔺湛的衣襟,不敢松开,显然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有种极大的警惕感和距离感。
忽而,一个身着白衣身姿玉立手持青剑的少年走了过来,晏天痕只觉得他从来不曾见到过这般好看像是神仙一样的人,便禁不住看地眼睛都忘了转。
少年朝这边走了过来,看着晏天痕,声音清澈,道:“爹,你这又是从哪儿捡过来的小野猫?”
蔺湛说:“这是个人,别用小野猫称呼他,日后他要与我们住在一起,便是你弟弟了。”
晏天痕知道,这个人便是少年时期的蔺玄之。
蔺玄之那时候还尤为青涩,连性格都开朗不少。
“弟弟好啊,我早就想要个弟弟了,可惜你一直都不给我找个后娘。”蔺玄之说着,便抬起手来在晏天痕的脸蛋上捏了一把,道:“这么瘦,以前的家里人对他不好?”
蔺湛避而不答,道:“我是从路上捡过来的,觉得这孩子合了我的心意,便带回来。”
蔺玄之说:“你想养便养吧,我没什么意见。”
蔺湛说:“你本就不喜欢对我提什么意见,你太佛系了。”
蔺玄之问:“佛系是什么意思?”
蔺湛说:“不懂就要憋着,不能随便乱问,没人教过你吗?”
蔺玄之:“……”
他就这么沉默了。
然后,晏天痕小声说道:“可是,爹爹不是说,不懂得就要问吗?”
蔺湛态度陡转,十分温柔,说:“阿痕自然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要问,他那种贼精贼精的,就算了吧,佛系是旁的小世界的说法,意思就是随便怎么样都好,看破红尘,活像是修了太上无情道。”
晏天痕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
蔺玄之说:“他挺有意思的,若是日后陪着你,你也不算寂寞了。”
蔺湛扫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觉得你就要嗝屁着凉交代遗言呢?”
蔺玄之按了按眉心,道:“爹,有你这么诅咒儿子的吗?只是玄天宗要开学了,我马上便会回去。”
蔺湛哦了一声,说:“走吧走吧,别忘了时时回来看看你老子,有什么好东西,也给阿痕带一份儿,以后,他可是你亲弟弟。”
蔺玄之不问晏天痕的来历,也不问蔺湛为何突然带了一个弟弟回来,还这般宠着,他相信万事都有因果,都有缘分,而且,蔺湛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带了几分神秘色彩,却总不会错,蔺玄之对他的所有决定,都能平常心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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