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玄之说:“待到你剑法有所小成,我带你去藏剑阁寻剑,寻一把适合你的剑。”
晏天痕点了点头,说:“容师兄便是这么告诉我的。”
蔺玄之一顿,道:“容师兄?”
晏天痕解释:“就是将《枯荣》寻给我的师兄,他姓容,名为容朝夕,不知华容哥哥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蔺玄之:“……”
他之前虽然知道天枢剑圣是道统的称呼,却并不知道天枢的世俗之名为容朝夕。
晏天痕这么一说,却是将天枢的身份给暴露了。
容朝夕,这名字若是放到外面,大概是价值万斤灵石,天枢既然愿意告诉晏天痕,恐怕是已经有恃无恐,或者是不想让晏天痕现在便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蔺玄之还是要提醒一二的。
“容朝夕这个身份,阿痕尽量莫要对旁人提起。”
“为何?”晏天痕道:“此人身份可有什么问题?”
蔺玄之斟酌片刻,含糊地说道:“他与容家有些过节,外面容家人已经将他加入了赤血封喉令的名单中,悬赏万斤灵石,他既然愿意告诉你他的真实姓名,大概是因为信任你。”
晏天痕大吃一惊,同时脑子急转回想着容家有哪位弟子竟是有这么大的能耐。
身为紫帝天都第二顺位继承人,晏天痕自然要了解整个九界的基本风土人情和宗门世家势力,对那些家族的人员构成、行事风格、道法正统、甚至好友仇敌也要有所了解。
可他的确不曾听说过一个名为容朝夕的人。
蔺玄之道:“这赤血封喉令上的名字,写得乃是容瑛。”
晏天痕哆嗦了一下,像是活生生被雷给重重劈着,他瞪大眼睛,道:“容瑛便是容朝夕?便是那位待人极为和善的师兄?”
说起容瑛,这名字对于九界任何人大概都不陌生。
此人非但被赤血封喉令追杀多年,还是悬赏榜上排名前十的大恶之人,
数十年前,东北界容家那位呆傻的族中弃子一夜入道,,突破地阶,重塑肉身,待到他出关的第一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容家数十人,并且一路朝着东北方向潜逃。
紧接着,他便渡过无尽之海,来到缥缈城,入了万法正宗大门,并受到宗门庇护。
容家多次前来万法正宗要人而不得法门,最终却是被当时的剑神殿殿主、如今六位剑圣的师父拒之门外,只说进了宗门,便是宗门的人,即便是天族也不可插手。
容家自此与万法正宗决裂,此后封界五十年,再也不曾有哪怕有一位容家弟子踏入第十界一步,于同年,容家在万法正宗的所有弟子,全部暂停求学生涯,返回东北界,不允许与万法正宗再有任何瓜葛。
容瑛被收入万法正宗的事情,晏天痕是听说过的,容家与万法正宗撕破脸皮,晏天痕自然也是知道。
但他并不知晓容瑛之后又去了何处,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经改为荣朝夕。
晏天痕叹道:“容族悬赏万斤灵石追查容瑛的消息,我竟是和万斤灵石,擦肩而过。”
蔺玄之扫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告诉容家这个消息,也不算晚。容家如今并不知道,容瑛究竟是否仍在万法正宗,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晏天痕问道:“那华容哥哥怎会知道?”
蔺玄之道:“容瑛,字朝夕,众人皆知。”
晏天痕:“……”
蔺玄之蛮有深意道:“看样子,阿痕这个世子,当的不太合格。”
晏天痕打着哈哈说:“没所谓没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去拿那笔灵石,毕竟师兄也是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若是恩将仇报,就太不是东西了。”
蔺玄之道:“嗯,我也是开个玩笑罢了。”
晏天痕:“……”
蔺玄之道:“你闭关三月,期间你师尊来了一趟,却又走了。”
晏天痕:“……啊?”
他这一声啊字,百转千回,感情充沛,充满了他的惊讶和浓浓失落。
“我师尊竟是都不等着我出关,就这么离开了。”晏天痕悲愤极了,抱怨道:“他都不关心我了。”
蔺玄之看他佯装抱怨,便道:“揽月尊如今正在西方界梧桐山上窥天占星,分身乏术,来的本就是他的一抹分魂,支撑不了太久。”
晏天痕说:“这么不远万里地也要跑一趟,我师尊都说了些什么?”
“他交代我要好生照料你。”蔺玄之微微一笑,道:“这些灵田,我暂且先替你打理了,但既然是你亲手种入的,便要好生将养它们。”
晏天痕:“……”
又在用这种“故旧所托”来当借口了。
晏天痕冲着蔺玄之翻了个白眼,道:“我师尊定然不会只说这一件事。”
蔺玄之点点头道:“但这件事是最重要的,讲事情要有先后顺序。”
晏天痕:“……”
我就想问问你,不娶何撩啊?
蔺玄之接着道:“揽月尊倒是说了有关异魔的事情,他说龟壳问卜,星盘窥天,此次缥缈城之灾,是为大吉。”
晏天痕道:“既然是大吉,是不是说明那些异魔并不会出现在缥缈城,亦或者是会被悉数消灭?”
蔺玄之道:“当是如此。但揽月尊还有后言——此后三十年,是为大凶。”
晏天痕凝重道:“何为大凶?”
蔺玄之答:“防不胜防。”
晏天痕道:“该如何破?”
蔺玄之最后一锤定音,殷殷叮嘱道:“好生修炼。”
晏天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于是接下来的魂盘空间之中的时日,晏天痕便会被蔺玄之在旁边看着练剑——晏天痕尚未修习《枯荣》,蔺玄之也并不急着让他修炼,而是要先检查一下他之前所修的那两本秘籍,练得如何了。
虽然晏天痕自认为修炼的还不错,算是到位,但当他看到蔺玄之微微蹙起的双眉,便心中一咯噔,知道自己的这点道行,恐怕入不了蔺玄之的眼。
蔺玄之还让晏天痕用《阴焰诀》与他对战,蔺玄之几乎从头到尾都压着晏天痕在打,至于情面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打到最后,晏天痕直接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蔺玄之见状,也慢条斯理地收了手,将那把从头到尾都不曾出鞘的止戈剑放在腰侧,尚未开口,晏天痕便抢先了——
“我知道我要居安思危,戒骄戒躁,潜心修炼,不能只嘴上说说而已!”晏天痕举手投降,语速飞快:“我日后定要每日修炼,绝不偷懒,我知耻,我羞愧,我错了!”
蔺玄之:“……”
这一套说辞倒是说得很是顺溜,也不知道之前在幽冥面前,已经说过多少次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太过勉强晏天痕,只是轻叹口气,心中想到:阿痕仍是这样懒散,日后又该如何保全自己?
那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叹息,落入了晏天痕的耳中,却像是一道振聋发聩的隆钟,生生地敲入了他的脑海。
蔺玄之为何叹息?
难道是因为对他太过失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晏天痕突然生出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甚至还有一些负罪感。
他不是没时间来练剑,只是他始终嫌练剑太苦太累,光是挥刀每日就要几百下几千下,他总是吃不了这个苦头。
然而蔺玄之这一声叹息,却是比幽冥和晏重华或苦口婆心的劝说或威逼利诱的强拉硬扯都要有用。
晏天痕莫名觉得有些羞愧,还有些耻辱。
他不想让蔺玄之看不起自己,更不想让蔺玄之叹气。
于是晏天痕从地上一跃而起,对蔺玄之道:“华容哥哥,我要借你这魂盘,多用几日。”
蔺玄之总觉得晏天痕忽然之间就容光焕发,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我之前便说过,小蓬莱随时欢迎你。”蔺玄之说。
晏天痕点了点头,勾了勾唇,道:“华容哥哥,你且看着吧,半年之内,我定然要去那藏剑阁中,挑选属于我的佩剑!”
说完,晏天痕便脚尖一点,朝着远处那蔺玄之惯常练剑的悬崖飞去。
日升月落,蔺玄之便站在湖畔,望着那身姿潇洒飘逸刻苦练剑的身影。
………………
魂盘十日,外界一天。
晏天痕对魂盘仍是有些不适,所以只留了五日便出去了。
临走之前,晏天痕对着蔺玄之一挑眉梢,道:“华容哥哥,这段时间我有空便会过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便让这两只小崽子陪伴着你吧,若是想我了,便与我传音——传音符你这里有吧?”
口上说着,晏天痕便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大把传音符,塞给蔺玄之说:“我定会及时回复。”
蔺玄之没有拒绝,笑了笑道:“好好听课。”
晏天痕点点头,说:“会的。”
晏天痕回去之后,先是去东院的妖兽苑附近寻找师仪,不过师仪刚巧不在,他便又去找顾如玉要了剑修的课表。
晏天痕决定以后但凡和丹门的主修课冲突的,便选择剑门的课,若是无冲突,便老老实实回去修丹门。
顾如玉狐疑地打量着晏天痕,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晏天痕正色道:“我今日发现,唯有剑门才是我等修辈的坦荡正途。”
顾如玉:“扯淡。”
剑道的课与丹门截然不同,剑道管的可要比丹门严多了,至少每日公鸡打鸣的时候,剑道弟子就必须整装站在练武场上,先练一套万法正宗自己编写的《入剑式》,再就着一百零八个基础动作,每个连上十遍八遍的。
这么一着,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不过,这些早课并不是统一的,弟子们修为有差,快慢有别,自然快的先练完,慢的最后走。
晏天痕属于中不溜秋,不快不慢的,不怎么惹人注意。
他白天就来这里练剑听课,晚上回去之后,便自行找个地方修炼那本《枯荣》,饶是见过不知多少本剑法秘籍,晏天痕都不曾见过如同《枯荣》这本秘籍一般,让他心生动荡感慨的剑法。
有些剑法,便是专门为一些人而生的。
《枯荣》这本书中,乳名肆意,有枯有荣,如同万物的秋收冬藏,朝生夕死一般,晏天痕见过水中浮游,生命一夜枯荣,也见过草木由盛而衰,来年再由衰而盛,宛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也见过尘世间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然后那些魂魄再悠悠荡荡,步入天道早已设定好的轮回,转世而生,再次欣欣向荣。
得与失,乐与哀,胜与败,都所谓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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