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玄之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心里想着:阿痕离开他多年,竟是眼光越发犀利了,和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想一问三不知的少年,可是截然不同了。
然而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蔺玄之此时此刻不知他心情是酸涩多一些,还是骄傲多一些。
总归这个少年,在离开他的庇护之后,几乎脱胎换骨,越发耀眼了。
蔺玄之看着晏天痕那张丝毫不掩盖担忧的面庞,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早些年留下来的一些暗伤罢了,一旦真元消耗过度,到达临界值,就会出现暂时失去修为的情况,倒也不碍什么事,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只是这次运气不好,耗空修为的时候,又中了毒,所以恢复的慢了一些。”
说到这里,蔺玄之道:“之后就遇到了你。”
晏天痕听着,摇了摇头说:“华容哥哥,你别糊弄我,若只是如此,不至于要你伪装成女人。”
蔺玄之笑了笑,说:“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修为全失之后,我又刚巧不巧地遇到了以前的几个仇家,我原本躲在一处客栈之中想避过他们,没想到他们挨家挨户地查找受伤的男子,我便朝老板娘借了一套女装,避开追查,趁着最后一点精力,返还缥缈城中。”
晏天痕倒吸口凉气,说:“你的仇家都是什么人?”
蔺玄之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道:“这个我就当真不能告诉你了,因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说来无益。”
晏天痕感受着蔺玄之手心传来的温良,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他在生死之际被这个人一把抱住脱离危险的时候。
“好吧,我不问这个了。”晏天痕说:“那你见到我,怎么还告诉我你叫蔺之之?你若是说你是华容哥哥,我必然不会对你那般不好。”
他想起他徒手割肉时候,蔺玄之汗如雨下的模样,就心里面止不住的难受。
虽然口头上说着浪荡,其实晏天痕是个没什么怜香惜玉意识的人,蔺之之与他萍水相逢,他能看在还算有缘的份儿上帮他救他就够了,怎可能当真将保命用的丹药给他吃?
但蔺玄之就不同了。
“我原本是想一开始便告诉你我是谁的。”蔺玄之勾了勾唇,笑容浅淡而蛮有深意,道:“但你却非要告诉我,你叫顾天天,我话头一转,便略去了一个字。”
晏天痕:“……”
痛心疾首啊。
“而且,我以为你听到蔺之之这个名字,便能猜到我是谁,没想到,你却是连我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蔺玄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晏天痕很是愧疚:“我以为你名字便是华容剑仙。”
蔺玄之:“……”
谁给他起得外号?
晏天痕说:“对不起。”
蔺玄之说:“不是你的错,毕竟蔺玄之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不用了。”
晏天痕抬头看着蔺玄之那双沉黑色的眼眸,道:“那我如何称呼你,你会更喜欢?”
蔺玄之心中微微一动,道:“以前我有一个弟弟,他叫我为大哥。”
晏天痕道:“你竟是还有一个弟弟?那他现在在何处?”
蔺玄之顿住了口,有片刻没说话。
梨花斑白,月光溶溶,飘然而落。
“他有别的事情,去了别的地方。”蔺玄之淡淡道:“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蔺玄之的口吻波澜不惊,很是平淡,但是晏天痕莫名就从其中听出了几分难过的意思。
也不知是他在替蔺玄之感到难过,还是蔺玄之当真难过。
晏天痕说:“他竟是舍得离开你。”
蔺玄之说:“他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只是有些事情,我们都无可奈何,只能顺天而为。”
晏天痕说:“若是我不愿意离开某个人,我就算逆天而行,也终归是不愿意离开他的。”
蔺玄之忍住摸晏天痕脑袋的冲动,道:“孩子气的想法。”
晏天痕说:“我是认真的。”
蔺玄之笑了笑,说:“就是因为你是认真的,所以我才说你孩子气。”
晏天痕刚想要反驳,便听到山林中传来一声悠远的鹤唳,空旷而渺远,很是动听。
蔺玄之朝着东方扫了一眼,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且回去先行好好休息。”
晏天痕虽然意犹未尽,但能见到蔺玄之已经让他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于是晏天痕点点头,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蔺玄之说:“自然是可以的,待到你入学之后,我给你一张令牌,何时你想要去蓬莱岛上见我都可以。”
晏天痕的心脏一阵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像是要突破胸腔似的。
“这两只虎崽子,我先行带走了。”蔺玄之对他笑了一笑,像是在给他灌迷魂药似的,道:“既然你暂时想要隐藏身份,就别让人见到虎崽子,不然很容易被人识破。”
这种时候,就算蔺玄之想要他的小命,估计晏天痕都会傻笑着说这东西你想要随便拿去。
于是琥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已经被自家主人给卖个干净,蔺玄之已经抱着两只护崽子御剑朝着东方飞去。
这一夜,晏天痕挑灯夜战,拿出那本从顾如玉那里拿过来的书,将自己曾经看过的挑出来,从头至尾默背一遍。
他本是有恃无恐,此时却是心情忐忑,生怕在笔试的时候被刷下来。
那边,蔺玄之径直飞到了一处高峰的空地。
那里有一只毕方单脚站立,身上靠着一个身着红袍的艳丽男子,这男子光着一双脚,脚上挂着一串银色的铃铛,看起来很是妖然。
“去见你情郎了?”尹重月勾着唇角问道。
蔺玄之扫了他一眼,道:“这么晚了,叫我回来做什么?”
尹重月打了个哈欠,说:“这一批的考生里面,有二十个在煞阵之中杀了人。”
蔺玄之等后文。
“那些杀了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不值当什么,不过,有一个是将整个煞阵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杀了,还有一个,则是杀了除另一名考生之外的其他所有人。”尹重月勾着唇,带了几分妖冶味道:“要我说,杀了便杀了,但有些人却是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过杀人者。”
蔺玄之扫了他一眼,道:“待到考核过后,自然会有人检查叶牌。”
“等不及了。”尹重月道:“方才东西南北四院院长已经聚在一起说了此事,那个只剩两人的队伍之中,被杀的那其他九人,乃是几个天族世家出来的弟子,人家不愿意了。”
蔺玄之还当真不知此事,毕竟他平日里不怎么管考核的事情。
但此事既然尹重月专门找上他来说此事,蔺玄之便只能管一管了。
“哪几家的?”蔺玄之问。
“巫蛊世家莹家、律乐世家万家、还有一位,东界玄家。”尹重月啧啧两声,说:“你看我对你是不是挺好的,牵扯到玄族的事情,我还专门给你说一说。”
蔺玄之扫了他一眼,道:“三家同时施压,也难怪不好做。”
尹重月点点头,说:“本来死就死了,以前又不是没死过人?但是莹家死的那个竟然还是个主家的,莹家说什么都不干了。”
蔺玄之道:“我回去查一下。”
今年所有叶牌都是蔺玄之做的,若是想要调查那些红色的叶牌,自然是他来调查速度最快也最准确。
尹重月说完了正事儿,心思便开始翻涌起来。
“你憋了七年,终于憋不住了啊?”尹重月调笑道。
蔺玄之说:“不至于,别将我说得和你一样。”
尹重月笑了起来,道:“我如何了?我可没有重伤在身还非要眼巴巴地去看自己心上人一眼,听说你还穿了身女装?蔺玄之啊蔺玄之,你何时变得如此不要脸了,怎么样,看到你家阿痕对女装的你那般上心,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蔺玄之冷淡道:“你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便先走了。”
尹重月抬脚便跟了上去,两人一同朝着蓬莱岛走去。
尹重月道:“你决定这几年都在蓬莱岛上了?”
蔺玄之道:“暂定如此。”
尹重月说:“那我还是回轮回宫看着吧,前些年轮回宫风头太盛,这些年不妨暂时隐退,少接一些任务少赚一些钱好了。”
蔺玄之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打算,阿痕既然到了此处,我自然不会将心思太多地放在外面,而且小念也要考进来念书,他那般调皮,我总是要看着他的。”
“我儿子哪里调皮了,他乖得不能行。”尹重月不满,接着说道:“所以小念就那般大摇大摆地进宗门,真的没问题吗?”
蔺玄之说:“万法正宗有教无类,不问世俗之事,连魔修曾经都收过,又何妨一个邪教少宫主?”
尹重月:“……道理我都懂,可你为什么说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轮回宫是邪教?”
蔺玄之:“……”
对不起,他的错。
………………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听到了悠远浑厚的早钟声响了起来。
钟声位于山巅,却能响彻一整个偌大的学院,据说即便是在学院外的缥缈城中,也是能够听到这晨钟暮鼓声的,这俨然已经成了缥缈城的一个标志。
只是,今日的钟声似乎有些不同。
不消片刻,阮执事便带着几位弟子来了第六十四船考生的住宿之处,她之前脸上还总是带着些慈祥之色,现在却是少有的严肃。
她打量了这些听到动静跑出来的考生片刻,开口说道:“沈从容在何处?”
衣冠整齐的沈从容理了理袖子,道:“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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