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倚彤的面色变了又变,眼神从凌厉逐渐软化,最终变成了一抹自嘲。
万倚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道:“北弑天,从你来到五洲,便一直都在躲着我,甚至起初表现的像是我于你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我想要对你好,你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接受,我对你差,你也不多说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主动与我谈起感情的事情。”
北弑天身子僵硬几分,他的确不想面对万倚彤,因为他看到万倚彤,便会想到他那被血洗了的家族,一个个死在他面前的族人亲人,还有万家丑恶的嘴脸……
所以他始终都在逃避着万倚彤,这么多年,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会将万倚彤放在心尖尖上的少年了。
北弑天没有开口,万倚彤便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道:“我若不是因为对你余情未了,又怎会拼了命,也要随着你来到这区区五洲小世界,心甘情愿地放着我的万家世子不当,来着灵气稀薄之处,荒唐度日呢?”
北弑天却是冷漠地看着他,说道:“所以你想让我如何?还像以前一样对你言听计从,将你当成我的心上人来对待?我在我家族被烧成灰烬的时候,便告诉过你,我与你这辈子,绝无可能。万家做的孽,看在昔日的情分,与如今的同门之情上,我不会记在你头上,但至多也就如此了。”
万倚彤只觉得心脏疼了一下,他苦笑了一番,道:“家族做出的决定,本就非我所愿,然而父债子偿,终究是我对你有所亏欠。我早就已经知道我和你彻底完了,但我只是想站的远远的看着你、弥补你,难道也不行吗?”
北弑天冷冷道:“那就请你站得远一些,远到不要让我知道。”
万倚彤的身子微微发颤,他紧紧捏着拳头,垂下的一双桃花眼隐隐发红。
不管他怎么做,终究都是错的。
………………
“北师兄。”蔺玄之看到这个轻易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不速之客,略感意外地道:“先进来吧。”
北弑天站在门口,左手握着弑神,垂在身边,眸子望着蔺玄之,道:“我不进去了,只说一件事情。”
蔺玄之道:“师兄请讲。”
北弑天道:“前去万兽魔林的时候,不要带上万倚彤。”
蔺玄之眸子微微眯了眯,道:“北师兄来晚了,小师兄方才已经提前来找我说过此事,我也已经答应了他。”
“我知道。”北弑天淡淡道:“方才我已经见过万倚彤,他那边,我来说,你只需要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不刻意通知万倚彤便罢。”
“若是师兄给小师兄说过了,那我这边自然无所谓。”蔺玄之淡道:“只是,小师兄不见得会答应。”
万倚彤平日里小脾气还挺冲的,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便越是会对着干,而且,他还是个有自己想法的,轻易不会改变。
再加上万倚彤对北弑天那种又爱又恨又嫌弃的态度,怕是北弑天的话,万倚彤不会太听。
北弑天点点头,道:“我不会让他去的。”
蔺玄之望着他,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北弑天沉默了片刻,道:“万兽魔林,很可能有进无出,很是危险。”
他即便和万倚彤再无可能,也不希望万倚彤发生危险。
以往他选择的地方,大多都是危险之处,万倚彤虽会遮遮掩掩地在后面跟着他,但在进入那些危险之地之前,北弑天必然会想方设法转几个圈将万倚彤给甩掉,让他寻不到自己的踪迹。
万倚彤大多时候都会在外面等他结束历练,主动出现,但却并不会现身。
直到有一次,北弑天历练而归,来到小镇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血水,脚步都踉跄不稳,不知藏在何处的万倚彤紧张地朝他冲了过来,强硬地将他拉到一处私宅里面疗伤。
从那之后,万倚彤便总是光明正大地打着师尊的名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杀人猎妖,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将怜怜染上鲜血,双手尽是人命。
北弑天也察觉到随着万倚彤见识到他那黑暗阴沉的一面,万倚彤对他的态度越发的捉摸不定,从起初的明目张胆的关心,逐渐演变成了见到他便出言讽刺,让峰门师兄弟一起孤立他、排斥他,想要借此来逼得他在这种气氛之下,有所收敛。
北弑天觉得好笑,万倚彤从小便是个想法天马行空的小世子,他对人心的了解并不透彻,所以他不知道为何万家会突然对北家动手,也不知道他北弑天早就已经将自己卖给了魔鬼,此生都不可能再与他并肩而行。
万倚彤更不知道,他那些隐藏不住的小心思,去骗骗外人也就罢了,峰门师兄弟,有几个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北弑天没有被孤立,不管是展枫亭还是揽月尊人,都曾经不止一次地找他谈话,想要从这些谈话之中,找到突破口,来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心魔,并将其解决掉。
然而最终,揽月尊人却是发现北弑天的执念太深,连他都无法轻易化解。
他因熊熊的复仇之火而产生心魔,又因心魔太重而更渴望复仇,这是一个死循环,答案是无解。
揽月尊人道:“从此以后,你无论杀生还是历练,为师都不会再插手,但你不可做违背天下道义之事,也不可伤害你的同门师弟万倚彤。”
北弑天答应了。
他只是想要灭了万家罢了,他并非生而喜好杀生。
至于万倚彤,即便他不是他的同门师弟,此生此世,他也绝对不会将他当成仇人来对待,更不可能杀了他。
从那之后,许是揽月尊人给展枫亭说了些什么,展枫亭便再也不曾单独找过他聊天,只是见到他的时候,偶尔会眉宇间带着忧愁地轻叹口气,对他欲言又止。
北弑天变的更独了,他只身来往,轻易不与他人说话碰面,行踪更是捉摸不定。
万倚彤有段时间,因生怕他在晚上一走了之,便睡在他门外的树上,里面稍有动静,他便能听个明白。
一个走,一个跟,两人都装作不知彼此的存在,就这样一连十年。
然而这次,北弑天不想也不能再装作一无所知了。
万倚彤是个娇贵的小少爷,万兽魔林委实不适合他。
蔺玄之也沉默了片刻,随后,他抬眸平静地望着北弑天,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一寸从衣领中蔓延出来的一道新添的伤疤。
“北师兄,你与万师兄之间的事情,我没什么资格置喙,只是我还是想替小师兄多说句话。”蔺玄之平声道:“珍惜眼前人,莫要等失去之后才学会珍惜。”
北弑天的面色微冷,道:“你还年轻,这些话你即便说了,也没什么说服力。”
蔺玄之却是轻声笑了,道:“的确没什么说服力,但我虽年轻,在感情之事上,也算是过来人了,不过师兄既然决心已定,我再多说也是无用。”
北弑天动了动唇,道:“怜怜在你手中,如今已经如何了?”
蔺玄之道:“怜怜终归不是我的剑,我能净化它,却终归不能将它彻底化为己用。”
北弑天有几分不信,道:“以你的修为和天赋,难道征服一把怜怜,却也做不到吗?”
“征服倒是可以。”蔺玄之讳莫如深,道:“我毕竟是炼器师,若是我愿意,我完全可以将怜怜身上你残留下的所有气息给重新炼制抹去,只是我是个专一之人,我已经有了止戈,便不会再要其他的剑。”
怜怜争鸣了几声,却被蔺玄之一把按了下去。
北弑天:“……”
北弑天略显疑惑道:“止戈不是早已经失踪了吗?”
蔺玄之道:“失踪,也是可以找回来的。”
北弑天眼神微变,蛮有深意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底子,那我便期待止戈重现天日的那一天了。”
蔺玄之淡淡笑道:“会有的。”
……………………
又过了几日,蔺玄之正在练剑的时候,蔺泽之一脸凝重地找了过来。
蔺玄之按部就班地将这套剑法练完,才慢条斯理地收了剑,朝着蔺泽之走了过去,道:“族中那边,又搞出什么事情了?”
蔺泽之脸色不怎么好看,带着几分焦急,道:“少主,家族传来消息,说是雨柔有身子了,如今,四叔一家子一定要让杜奇英迎娶雨柔为妻,要不然他们便要找上门来,讨个说法!”
蔺玄之的眉梢挑了起来。
这类子的事情,蔺玄之早已告诉季兰君不必特意告诉他,只需要自己做主处理便好,看来季兰君此时此刻,仍是不怎么能压制得住白夫人这些人。
不过,这也难怪,族中主脉儿女的婚丧嫁娶,本就是事关整个家族的大事,蔺雨柔虽然如今名声差的要命,注定在五洲大陆不会有什么人敢要她,这次她突然有了身孕,说起来倒是一个契机——
季兰君怕是也不知如何抉择比较好。
蔺玄之略一思索,道:“族中那边,如今是什么意思?”
蔺泽之言简意赅,道:“母凭子贵。”
蔺玄之顿时笑了,说:“打得一手好算盘,不知蔺雨柔那边,又是什么意思。”
蔺泽之随着蔺玄之沿着湖边走。
“雨柔的意思,也很是明显,她如今唯一能够指望的,便是杜奇英了,杜奇英和何采苓的婚约,如今已经彻底不作数,没有挽回余地,若是雨柔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嫁给杜奇英为妻,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事?
看来蔺雨柔那边,态度很是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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