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湛深吸口气,让自己勉强回过神来,道:“你将我关在此处,也总是不露面,不和我说话,见了面也只压着我做那种事情,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帝君盯着他,面色淡漠,道:“蔺湛,孤让你反思,你这些日子,反思到了什么?”
蔺湛露出了一抹似是自嘲的笑容,道:“我不该偷拿《青莲九式》。”
帝君淡淡说道:“《青莲九式》乃是我族最重要的秘籍之一,自古以来,觊觎着死。”
蔺湛望着他,说:“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帝君却不回答,继续平声问道:“还有呢?”
蔺湛歪了歪脑袋,说:“我也不该对您始乱终弃,把你骗上了床,却又拍拍屁股跑了。”
帝君定定看着他,满脸讳莫如深。
蔺湛觉得这位居高位者,怕是不爱听这种话,便又说道:“不过,这也不应全部算是我的错,我不告而别虽有不对,但是你也未尝真心想要我当你的道侣,我也有自知之明,自知配不上帝君,便在被帝君彻底厌恶之前,便自觉离去,也省的烦劳您亲自动手处理我……”
直至此时,帝君的脸上才有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笑容,然而这道笑容,却是冰冷至极——
“你倒是和以前一样,有自知之明。”
蔺湛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优点不多,这一点倒是突出。”
帝君轻描淡写道:“继续说。”
蔺湛:“……”
说什么?
说个屁!
反正怎么说你都不会满意!
你就是故意找茬!
你大爷!
蔺湛内心吐槽,满心不爽,却又因为眼前这个男人长久以来带给他的印象和阴影,让他完全不敢将这些表露出来。
于是,蔺湛露出了一个很是无奈的表情,道:“帝君,我承认我有很多事情都做错了,您若是想要追究,怕是三天三夜都追究不完,而且我也仔细想了想,我之前犯下的错,加在一起大概够我死上个一万次吧……不如帝君说个法子,您想怎么惩罚我,我都受着,你想睡我,我也没怎么反抗。只是我的命只有一条,您看着办。”
帝君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你不怕死?”
蔺湛望着他,挺平淡地说:“我怕死,也不想死,但落到你手上,死或者不死,便不是我能决定的。”
帝君说:“孤若是真杀了你呢?”
“那我会求您。”蔺湛露出了一抹惨然的笑容,道:“我会求您留我一条命,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帝君好歹也是做了不知几百个日夜的夫妻,难道还不值得您放我这一条不值一提的命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帝君似乎从未听过这句话,他慢慢念了一遍,眸子微微一动,道:“蔺湛,在你心里,可有将孤当做你的夫?”
蔺湛沉默不言。
帝君宛若冰封的明眸像是能把蔺湛给冻僵,然而他的声音却是低沉温柔的让人想要哭泣。
他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这般云淡风轻,似乎这世上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这张宛若冰雕玉琢的面容,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缝。
“蔺湛,孤可以放你离开,也可以给你自由。”
蔺湛抿了抿唇,等待着他开出条件。
帝君慢条斯理道:“孤只需要知道,你背着孤,偷偷生下的那个孩子,现在何处?”
蔺湛瞬间脸色煞白,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脚底退了下去,他整个人宛若受了重创,摇摇欲坠。
“什么孩子?”蔺湛勉强让自己显得冷静,梗着脖子说:“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男人,怎么可能会有的你孩子,你该不会是做梦了吧。”
“你可以选择不说。”帝君晦暗不明地勾了勾唇,道:“但若是有一日,他被孤亲自找到,你会后悔——不过,你也可以赌一把,看孤究竟能不能找到他。”
说完,帝君便转身拂袖而去。
蔺湛看到了帝君转身而去的背影,他愣了一下,突然像是疯了似的朝着他扑了过去,竟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
“帝君,帝君!”蔺湛喘着粗气,双手剧烈颤抖,抬头望着这个伟岸如山让他高不可攀的男人,道:“您到底想怎么样?您到底想怎么样?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一切的错都在我,你不要找他,我保证他此生此世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他不会成为您任何一个孩子的阻碍,我发誓——”
“晚了。”帝君并未回头,只是脚步停了下来,道:“我已派伽蓝十三卫前去寻找皇族遗脉。”
“伽蓝十三卫?”蔺湛愣住了。
伽蓝十三卫,是名彻九界的一支鬼魅暗卫,他们永远只出现在传说之中,因为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哪怕是在北方战场上,伽蓝十三卫都是以器掩面,绝不露出丝毫能暴露自身的标记。
而伽蓝十三卫更为出名的一点,便是他们执行的任务,永远都只有死令,从不留活口,因此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这是堪比紫帝天都尊皇鸦杀暗卫的存在。
他们世世代代效只效忠于一人,那便是玄族族长,九界东方界的皇者。
蔺湛遍体生寒,整个人入赘冰窟,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不,你不能这样……”蔺湛吸了吸鼻子,说:“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是这世上最无辜之人。”
“无辜?无错?”帝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道:“蔺湛,你这难道是第一日才认识孤?孤要杀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蔺湛顿了一顿,满脸灰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了抓着那衣角的手,然后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
东皇玄无赦想要杀一个人,难道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的。
蔺湛从来都害怕他,因为他拥有滔天权势,且理智的如同没有温度的石头。
蔺湛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似乎有些恍惚,但仍是轻声道:“是啊,无赦,你从来都是如此,人命与你而言就如同草芥,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子……我怎能忘了这一点?”
帝君微微皱起了眉头,只是因为他背对着蔺湛,所以无法被对方所察觉。
“那你何必将我抓到这里来?”蔺湛苦笑不已,往后退了两步,道:“难道你想用这种方法折磨我?让我亲眼看着我儿子死在我面前?禁锢我的自由?让我成为你的傀儡?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东皇,如果我是你,我会将这个胆大包天竟敢背着你怀上玄族孩子的混账,直接扔到血魔窟这种地方,让他自生自灭,被那些被封印在地下的血魔,直接咬出血洞、撕裂身体、彻底成为一具白骨行尸,最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样才算是解恨吧?”
东皇转过了身子,他望着蔺湛满脸的嘲弄和讽刺。
东皇眯了眯眼眸,这个动作和蔺玄之做起来,几乎如出一辙,然而他身上却带了无尽的冰冷,加之天生的威仪,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然后东皇就走了。
蔺湛:“……”
妈的他就这样走了?
一句话都懒得说,就这么走了?
那他说这些以退为进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蔺湛懵逼片刻,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东皇依然是那个东皇,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极其讨厌对他耍手段的人,他最看不起的,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看着东皇消失在莲花幻海尽头的背影,蔺湛突然抹了把脸,愤愤地冲着那边吼道:“我X你祖宗十八辈的玄无赦,你他妈个大傻叉,床上不举生儿子没菊花的大辣鸡!你有本事折磨我,有本事你别睡老子啊?!沃日——不对,我儿子有菊花,我说的是你其他儿子!操!”
骂完之后,通体畅快。
蔺湛累得嗓子都哑了,他捂着脸抽泣了两下,深深吸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改变了蹲着的姿势,曲着腿站了起来。
然而蔺湛乍一转身,便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为什么方才那个分明已经滚走的家伙,竟然会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不足三尺处,而且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他身后,他居然毫无察觉——操,修为高了不起啊?
蔺湛想了想方才他骂出来的那些话,顿时有种生无可恋之感。
嗯,很好,很不错,大家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他妈就搞死我。
大不了就是烂命一条,你真敢弄死我,我儿子早晚有一天会杀回来弄死你。
蔺玄之满脑子都是阴暗的想法。
没办法,这怪不得他,都怪这货的修为太高,非得站在别人背后偷听墙角。
“你不再做出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了?”东皇问道。
“哦,不做了。”蔺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方才没睡醒,我险些忘了,玄无赦你他妈就是个混账玩意儿,别人越是对你低三下四在你面前像是蝼蚁一样,你就越是看得心烦恨不得把人家给直接弄死,然而你却又不喜欢旁人不把你放在眼中、忤逆你……呵呵,玄无赦你有没有意思?自相矛盾成这副见鬼的样子,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给你说,有病就得去治,你身边不是有药师吗?该不会是你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吧?”
东皇看着蔺湛朝着他亮出来爪子讽刺起来溜得不行的样子,心中盘旋压抑了不知多久的一股子郁气,竟然一时间消散了不少。
除了蔺湛之外,哪怕是他亲生母亲,都不敢对他这么说话。
敢对他这么说话的人,除了蔺湛之外,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亦或者是还没有出生。
可是他就是喜欢看蔺湛炸毛的样子。
东皇盯了蔺湛一会儿,看的后者头皮发麻,才轻描淡写说道:“所以你的确给孤生了一个孩子?”
蔺湛:“……”
我去你大爷的玄无赦!
你居然敢诈你湛爷爷!
东皇似乎勾了勾唇角,似乎又什么都没动,道:“你不必摆出这副被孤欺骗的表情,当孤发现孤竟然还有一位流落在外的儿子时,孤感到非常难以置信。孤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愿意以男子之身怀子——”
蔺湛继续面无表情,抱臂而立冷冷看着东皇。
老子生儿子怎么了?
又没打算给你养?
吃你家大米啦?
花你家钱啦?
你大爷!
东皇这次是真的抬起了唇角,他上前一步,伸手捏着蔺湛的下巴,道:“蔺湛,你知道你做的最大的错事,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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