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天痕一脚刚踏进门里,便喊道:“阿骨,要喝水!”
看家的陵赤骨便端了一杯水递到了晏天痕手中,显然是已经能无障碍地听懂晏天痕说的话了。
晏天痕喝了一口,噗嗤一下子喷了出来,对着陵赤骨说:“阿骨,要喝热水。”
陵赤骨想了一会儿,似乎不太能理解热水怎么搞出来。
水不就是水吗?
“你就别欺负这个傻大个子了。”凤惊羽飞了出来,嗤笑了一声说道:“他现在是尸傀,根本没有五感和触觉,就算我用火烧他,他也感觉不到热,只会被直接烧成灰烬。”
而且,尸傀这玩意儿,之所以被称为阴毒招数,便是因为不管是用火攻还是用利器伤害,他们都没有任何感觉,哪怕是缺胳膊断腿断脖子的,也仍是会听从主人号令,继续疯狂战斗。
然而,便是这样的杀器,却并非晏天痕所期待的。
晏天痕啊了一声,有些低落,道:“难道阿骨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吗?”
凤惊羽凉凉道:“陵赤骨的一辈子,早就已经在他为了那位皇储慷慨赴死的时候,就落下帷幕走到尽头了,他现在根本就是个不死不活的东西罢了,一直这样,有什么要紧的?”
晏天痕立刻撅起了嘴巴,瞪着凤惊羽说:“我家阿骨死得其所,你干嘛这样说他?”
凤惊羽颇为不以为意,道:“他那叫愚忠,我凤惊羽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脑子不会转圈,一辈子都不为自己活着的蠢货。我虽然佩服他,但同时也看不起他。当年整个九界皇族谁不知道,那个狗屁不懂软弱无能的三皇子,根本就是在利用陵赤骨对他的愚忠,可这个傻子偏偏就不听劝,落得个家族覆灭的下场,难不成怪我咯?”
晏天痕刚想反驳,便被蔺玄之拉扯了一下。
蔺玄之警告地看着凤惊羽,道:“你这些话即便有些道理,但以后也不准当着陵赤骨的面说。”
顺着蔺玄之移开的视线,晏天痕和凤惊羽清晰地看到,陵赤骨的眼睛里面竟然落下了两行血泪。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发紫的薄唇轻轻抿着,看起来一副隐忍悲伤之色。
凤惊羽愣了一愣,颇有些惊讶地说道:“不至于吧,提起来这家伙的三皇子,他居然就能反应这么大?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那个三皇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晏天痕和陵赤骨有契约,却是多多少少能对陵赤骨的感觉,感同身受的,他皱起了眉头,眼眸之中也是染上了几分哀伤。
“阿骨不哭。”晏天痕走过去用帕子给陵赤骨擦了擦脸上的血泪,颇为心酸地说道:“虽然你死了,但是咱们继续一起修炼下去,早晚有一天,你会像活着的人一样,没什么差别的。”
凤惊羽落在蔺玄之肩头,道:“他才不是哭他死了。”
蔺玄之问道:“你知道他在哭什么?”
凤惊羽嗤笑了一声,说:“我提起三皇子,他就做出这副样子来,谁还不知道他和三皇子的那些狗屁倒灶子事儿呢?”
陵赤骨的脑袋机械地抬起了一些,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凤惊羽。
陵赤骨的凝视,总是带着森然的死气,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活人,所以他的凝视,也被晏天痕戏称为“死亡凝视”。
凤惊羽以前是避免和陵赤骨对视的,但是现在,他却大大咧咧地看着那双黑眸,带着几分嘲讽说道:“九界之内,谁人不知,红缨沽酒雪衣郎乃是三皇子的榻上之宾,两人自小相识,情深义重,灵魂之中印刻的也是那个人,此时他和情郎阴阳相隔,即便已经魂飞魄散,但这具身体里面,也有以往的残余记忆,再提起来,自然难受的不能行。”
说到此处,凤惊羽忍不住叹息一声,他觉得陵赤骨很可怜,若不是因为他深爱着三皇子,他完全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他的北疆,当他的凌小将军,为乾元皇朝镇守着最北方的沧浪荒野,防止魔界和异国入侵,他仍是乾元皇朝子民心中的那个不败战神。
打仗的人,不适合加入权术斗争之中。
可偏偏陵赤骨却为了三皇子而站了队。
他是陵家嫡子,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整个陵家,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
“陵赤骨,终究是个太重感情之人。”凤惊羽叹息不已:“这样的性子,和九界的天族格格不入,修道者本就该清心寡欲,他却做不到,现如今得了这种下场,真是可怜。”
“是啊。”晏天痕也唏嘘不已,道:“没想到,阿骨竟然是这么情深义重的人,这种人,在修仙界里面,可是不多见了啊。”
凤惊羽听晏天痕竟然还挺崇拜佩服,禁不住冷笑一声,道:“这是愚蠢,这种蠢货,别说修仙界,就连人间界都不多见了。”
晏天痕:“……”
反正,凤惊羽就是仗着陵赤骨不会说话反驳他,所以就放肆诋毁喽。
…………
那紫城中,一家门面不小的灵植店铺。
青竹走了进来,一个小二朝他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客官,您是想买些灵草吧?来这儿就来对了,咱们幽草居的灵草,可是放眼整个五洲大陆,质量都是数一数二的,价格却是不贵,你想要什么,我给您挑选一下?”
青竹看了眼这个小二,觉得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挺会说话的,至少敢吹敢扯,这幽草居的灵草质量究竟是什么层次,青竹倒是挺清楚的,虽然不差,但在五洲大陆绝对排不上号。
青竹觉得等这幽草居被收回来之后,这小子不妨留着继续在这儿干活。
不过现在,青竹淡淡对他说道:“我找你们东掌柜,让他出来见我。”
小二吃了一惊,暗自打量这个摸不清修为深浅的人,这一来就敢指名找东掌柜,看来来历不小。
小二连忙恭敬地说道:“仙君暂且稍等,我去后面请我们掌柜的出来。”
青竹点点头,目送小二离开。
店铺之中还有其他小二,他们都听到了青竹的话,禁不住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青竹随意地打量着货架上的灵植,看了几个之后,他的脸色便黑了下来。
青竹捏起一根一级下品的灵草,对一个距离他最近的小二,道:“我怎么记得,幽草居以前有规矩,说是不能购进哪怕一棵下品灵草,怎么现在,却是做起了下品灵草的买卖了?”
身着土色衣服的小二听了之后,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道:“我、我才来没多久,没听说过有这种规矩啊,我们幽草居一直都卖着这样的灵草,也没人说过什么规矩。”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显然不明所以。
青竹的脸色越发冷了下来。
当年蔺湛决心开幽草居专门供应灵草和灵草种子的时候,便是精心打算,打出来的招牌便是“不卖一棵下品灵草”,而且正是因为这招牌,让幽草居在短短两三年之内,声名鹊起,吸引了不少炼丹师的青睐,甚至和家族也做起了长期生意。
商人以诚为本,蔺湛也一直厚道,所以幽草居的生意,前些年鼎盛的时候,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然而此时,青竹从自他踏入幽草居的门,到现在为止的客流量就能够判断,幽草居绝对不再是以前的状态。
几个店中的小二一个个都摸不清头脑,还有人觉得这个长得还挺温和的客人,黑着脸还怪吓人的,都纷纷噤声不说话了。
屋子里面一时间很是安静。
青竹也不为难这些来混口饭吃的人,兀自继续看了看其他的一些灵草。
越看下去,青竹的脸色就越难看几分。
等东掌柜来的时候,青竹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东掌柜自己就是个丹师,他年龄不算大,只会眼底有了不少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没怎么休息好。
他一见到青竹,便禁不住有些激动地加快脚步,冲过来道:“东家,你们可算是来人了,这两年多来,咱们幽草居,可是快要被人给欺负死了,你再不来,我就撑不下去了!”
青竹之前一直都是在替蔺湛打理私产,自然认识东掌柜,他面色缓和了一些,道:“东家遭遇不测之后,少东家也出了事情,我那个时候没接到消息,赶不回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情了,你且说说咱们幽草居,在东家走了之后,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幽草居现在已经开始卖这种下品灵草了?”
东掌柜姓东名渠,是从最开始便跟着蔺湛的那一批人,那紫城的幽草居,从一开始便是由他接手的,因此东渠对于幽草居的感情,十分浓厚。
东渠叹了口气,道:“竹少爷,你随我来里面吧。”
青竹点了点头,随着东渠一起朝里面走去。
他们走后,几个小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方才,咱们掌柜的叫他竹少爷,还说什么东家和少东家的,难不成,这就是咱们那个神秘的东家来的人?”
“很显然么。”另一人说道:“你没看咱们掌柜的那表情,那态度,像是看到了救星。”
“哎,我也听说过,我来之前,幽草居可是咱们那紫城数一数二的厉害铺子,把对面张家的势头都压下去了。”
“不会吧,张家可是那紫城第一大世家,他们卖的灵植,都是极好的。”
“也没太好吧?咱们的也不差,还有不少特别好的种子,就是咱们掌柜的,不舍得把种子拿出来卖。”
“反正,张家不卖下品的灵草,光是这一点,就比咱们强多了。”
“……”
后院的房间之中,刚一关上门,东渠就扑腾一下子跪了下来。
青竹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做什么?”
东渠老泪纵横,道:“竹少爷,是我对不住东家啊,我没能守住东家交给我的产业,这幽草居,已经快要改名易姓了!”
青竹愣住了,连忙将东渠给扶了起来。
东渠看起来年龄不算大,实际上,他已经快到百岁。
青竹道:“幽草居怎么就保不住了?你快快从头说来。”
东渠坐在了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才悲愤地说道:“自从东家不在了之后,咱们的灵草田圃就出现了古怪,那些落井下石的混账,便往里面投放了能把灵草里面的灵气给吃了的硝草虫,竟然一夜之间将那些灵草的幼苗苗都给啃得差不多了,咱们的灵草虽然有别的供应渠道,但大多都是自产自销的,这么一来,当年该新下的一批灵草,根本用不了了,我虽然想尽了办法补救,却也还是动了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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