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羽久而为王,看人的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他发现蔺玄之此人,他竟是根本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且……蔺玄之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凤惊羽直溜溜地盯着蔺玄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晏天痕有些迟疑了。
他自己倒是不怕麻烦,但他担心会给蔺玄之带来麻烦。
眼看再装傻装嫩,就留不下来了,凤惊羽只好改变策略,半真半假摇头晃脑地说:“我是被恶人下了毒手,才逃到了这里,刚来的时候,我神智不清,只当自己是一只凡间鸟,又吞了一颗地级丹药。这几个月中,虽然我看起来像是在沉睡,但实际上,外面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我身份虽然麻烦,但却也是知道好歹,断断不可能恩将仇报的,况且,你们都已经收留了一个大麻烦,再多一个,又能怎样?”
晏天痕听着这小凤凰奶声奶气地用大人的口吻来说话,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的脑袋上面揉了揉,却是有些不解地说道:“我哪里收留了一个大麻烦?”
凤惊羽冲着站在一颗石头旁边面无表情始终闷声不吭存在感很低的陵赤骨抬了抬脑袋。
晏天痕一愣,道:“你是在说阿骨?”
蔺玄之眯了眯眼眸,道:“陵赤骨是什么人?”
凤惊羽惊讶道:“你居然知道他叫陵赤骨,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蔺玄之说:“机缘巧合。”
凤惊羽若有所思,跳到了陵赤骨的肩头。
陵赤骨想要伸手拍他,凤惊羽提前便又跳回了晏天痕的手心里面。
“没想到啊,当年在北界沧浪荒野战场上,一夫当关横扫千军的陵家少将军红缨沽酒雪衣郎,如今竟然沦落成给人当尸傀的地步。”
凤惊羽叹息了一声。
晏天痕心头一动,望向没有任何反应的陵赤骨,道:“他以前,竟然是一位将军?”
“五洲大陆太封闭了,所以外面的事情,你们了解太少。”凤惊羽先是吐槽了一下五洲穷乡僻壤,才接着说道:“红缨沽酒雪衣郎,可是赤骨陵家这一代最有武道天赋之人,他用的是一柄红缨枪,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守着北界不受魔国侵犯。然而储位之争,陵家支持的那位皇子败给了如今的东宫,陵家人护着主子一路逃亡,被东宫和今上给灭了满门。这陵赤骨……”
凤惊羽顿了一顿,道:“我来五洲之前,便收到情报,陵赤骨被东宫鸦卫追杀,凭空失踪,四处都找寻不到。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死了,还死在了五洲这种弹丸之地。”
晏天痕听得津津有味,又为他家阿骨感到有些心痛。
蔺玄之对陵赤骨也难免生出了几分佩服。
他之前便觉得此人非同一般,又来自紫帝天都,身份必然不同,却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赤骨世家陵家之人。
他前世游历九界之时,也听人提起过陵家,但只是一言带过,不敢让更多人听了去,眼多口杂的,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恐怕就是杀身之祸。
九界已经是神权和皇权合二为一,俱为一体,可谓尊卑分明,等级森严,不是五洲这等神权完全凌驾于皇权至上的地方。
九界。
紫帝天都。
这是蔺玄之向往却又从未真正留下痕迹的地方。
段宇阳也是从一开始张着嘴巴一脸听天书的样子,慢慢消化之后变成了敬畏和感慨。
凤惊羽说得不多,但这些话,勾勒出的画面感和想象空间,却是极为丰富广阔,让他窥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三人正在心怀激荡,五味陈杂,便听到凤惊羽哎了一声,说:“你们都收留他了,所以,收留一下我这只可怜幼小又无辜的小凤凰,应当也不是问题吧。”
蔺玄之面色淡定地点了点头,云淡风轻道:“所以,我应当让你带着陵赤骨,一起走。”
凤惊羽:“……别这样!”
晏天痕这一下更是舍不得凤惊羽和阿骨了,便撒娇似的拉着蔺玄之的手,晃了晃说道:“大哥,我想收留毛毛和阿骨,虽然他们身份特殊,但是如今他们在五洲,那些九界的人,应当是找不到他们的。”
蔺玄之淡道:“我并非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而是担心,这只凤凰会伤了你。”
凤凰从诞生起便代表祥瑞与光明,凤凰神火乃是这世界上最无坚不摧无所不焚的至阳之火,凤凰天生便是魔族的克星与天敌,否则那次神魔大战的最后,也不至于让九韶帝君亲自上阵,和魔皇同归于尽了。
蔺玄之怎能不怕凤惊羽将来察觉到晏天痕的血脉身份,一口火喷出来将他烧死?
当然,晏天痕想养这只小凤凰,也不是不行……
这就需要凤凰表态了。
凤惊羽拍拍翅膀装可爱,说:“本君才不是那种白眼狼,才不会伤害痕痕!”
凤惊羽翘了翘屁股上的三根翎羽,扫过晏天痕的手腕,以示亲切。
“大哥!”晏天痕的眼睛都快被萌得化成水了。
蔺玄之眸中闪过一抹微光,道:“收留他也不是不行,但他必须立誓——无论何时,永不伤你。”
凤惊羽先是一顿,随后大喜过望,不就是不伤害晏天痕么,这有什么难的,分明就是顶顶简单的事情。
于是凤惊羽有模有样地立了个誓,道:“我凤惊羽,以后若是敢伤害晏天痕半分,就让我被雷劈死,被火烧死,被人拔光身上的鸟毛丑死,就让这世上所有的竹子和泉水全都消失,让我饿死渴死……这样总可以了吧,大美人儿!”
蔺玄之眸子扫过,看得凤惊羽心中发虚,道:“你叫我什么?”
凤惊羽啾啾两声,扑楞着翅膀钻到了晏天痕的衣服里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摆明了要装糊涂装死。
段宇阳顿时笑着调侃道:“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你确实值得被叫一句‘大美人’。”
“元天问似乎还不知道你身体出了问题。”蔺玄之斜了他一眼,道:“你想让他知道吗?”
段宇阳:“……”
奶奶的,蔺玄之还是这么阴险狡诈,小心眼子!
段宇阳憋着不吭声了。
晏天痕笑了一会儿,问了自己最关心却一直没机会问的问题。
“大哥,你的丹田气海,恢复的如何了?”
“已经没什么妨碍了。”蔺玄之也舒展眉眼,微微笑道:“天级丹药,果然非同凡响。”
晏天痕顿时惊喜又兴奋,道:“那大哥以后就能重新拿剑了?”
蔺玄之点点头,道:“是啊。”
晏天痕高兴坏了,蔺玄之的丹田气海,是他最关心最在意的事情,如今蔺玄之身体悉数恢复,他心中的一块沉重的大石,也落了下来。
借助锻石中的灵气,到底是比不得真气霸道好控。
眼看着丹涯秘境已经被烧灼地差不多了,距离彻底崩溃也没多久时间,蔺玄之等人便当即决定离开此处。
蔺玄之识海之中已经许久沉寂不语的魂珠,却是难得苏醒又开了口。
“你让凤凰许了这种重誓,将来但凡有一日,晏天痕魔血复苏,彻底魔化,便很有可能再无能够毁灭他的人。”
蔺玄之听到魂珠的话,顿了一顿,却是一挥广绣,冷冷淡淡地说道:“我所求的,便是如此。”
魂珠不太高兴,说:“你真是糊涂。”
蔺玄之道:“我宁可当个糊涂人。”
魂珠又说:“他有一半天魔血,他将走的道,和你所求的道,注定不同。”
白光闪过,天极宗近在眼前。
蔺玄之落在地上,伸手扶了晏天痕一把,道:“总是会殊途同归。”
魂珠便不在说话。
于蔺玄之识海之中,魂珠已经默不作声地看完了他整个吸收天级丹药的过程,魂珠自认为就连自己都不可能做到整整三日在钻心剜骨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之下,还能咬紧牙关不吭一声,而蔺玄之却做到了。
他的心性已经坚韧到如此地步,想要做的事情,已经下定的决心,自然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活了那么多年,居住在魂盘之中的那一抹老魂多少能多些神神道道的窥天能力——
他早已在晏天痕血脉觉醒之时,便隐约有种预感,蔺玄之与晏天痕之间,恐怕终是会有一战,而今日蔺玄之丹田复原,命星更加清晰,给魂盘带来的这抹预感,便更加强烈了几分。
他本想提点蔺玄之几句,但是从蔺玄之坚决的态度来看,即便他明知将来某一日,晏天痕会把刀架在蔺玄之的脖子上,恐怕他也会心甘情愿地被晏天痕给砍了。
毕竟,心性如此坚定之人,能被晏天痕三言两语给气到吐血,足以可见蔺玄之对晏天痕的爱意,称得上是刻骨铭心,和血肉融为一体。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晏天痕对蔺玄之,如今也是真心实意,对他又颇为依恋。
想了一会儿,又条分缕析一下两人反目成仇的可能性,再想想天下大势,魂珠突然想道:老子明明都已经被封印了,又何必多想这些糟心事儿?反正这天下,也不是他的天下,那个封印他的人,恐怕或者逍遥天外,神仙眷侣,或者已经寂灭消散,再无踪迹。
总之,这世上的一切,都早已和他无关。
思及此,魂珠顿时有些索然无味,索性不再杞人忧天,继续吸收放置在魂珠之中的极品锻石,争取早日摆脱“魂珠”的称呼,重新成为魂盘。
蔺玄之和晏天痕等人刚刚站定,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人给团团围住了。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天极宗的内门法袍,各个都手持武器,用警惕的眼神盯着蔺玄之,生怕他会拿出什么要命的法器,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蔺玄之一看这仗势,便知道大抵是丹涯秘境之内,凤凰火烧百里的事情已经暴露,只是他尚不确定是否有生还者,将那焚天大火来源于一只鸟,给暴露出去。
不过,蔺玄之几乎可以断定,应当没人能肯定那只鸟是凤凰。
再朝着四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确定陵赤骨已经自行隐匿踪迹,暂时没有暴露的可能,这才更是放下心来。
“蔺器师,少宗主有请。”一位弟子鼓起勇气说。
蔺玄之扫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我随你们走。”
一位红衣小童匆忙赶来,拨开人群,走到蔺玄之面前,道:“蔺器师,我们家少宗主有请你们四位一起前去做客……咦?”
他定睛一看,怎么数都不过是三个人,哪儿有沈长庚所说的黑衣冷面小生?
红衣小童朝着周围探去。
晏天痕说:“我们可只有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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