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爸爸想了想,他也希望两个年轻人以后能和平相处。
林清颜和陆正霆已把结婚证都领了,沈梦雅再去找林清颜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那行吧,你就去跟她告个别,告完别赶紧走。”
“我知道了,叔叔,谢谢叔叔。”
陆老太太生怕沈梦雅到了那边,万一和林清颜一言不合再吵了起来,她知道沈梦雅不是林清颜的对手,不放心沈梦雅一个人去,所以跟着沈梦雅去了。
陆爸爸让李方在这边先等着,他也跟着沈梦雅和陆老太太去了那边,以防这两人再向林清颜发难,他可以及时出手制止。
易明军跟刘湘蓉在林清颜这里,把嘴皮子都快说破了,林清颜林之恒和林婆婆都没有回他们一句话。
他们就像把拳头打在了空气里,没起到半分的作用。
就算那三个人不理他们,他们也不舍得离开。
少时,陆正霆过来了。
陆正霆在京市见过易明军和刘湘蓉,知道他们是京市的人,不过不熟。
现在仔细看看他们,竟发现他们和林之恒长得有些像,他们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林之恒的父母。
他进到院子里经过他们俩身边时,能清晰的听得到他们两人的碎碎念。
“小恒,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硬呢?它是铁做的吗?我和你妈都在这里多久了,你连一句话也不跟我们说。你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和我们相认?难道,难道要让爸爸亲自给你跪下吗?”
“小恒,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妈吧。妈想你都想了那么多年了,妈不能没有你啊,求你跟我们回去吧。”
陆正霆走到林清颜跟前,林清颜看向他,他还没动唇,她便告诉他:“他们说他们是小恒的亲生父母,其实光看长相也能确定他们是了。他们想把小恒带到京市去,可小恒不想回去,他们便过来死缠烂打。”
陆正霆哦了一声,找了凳子,在林清颜的身边坐下,先观察一下这对夫妻。
易明军和刘湘蓉自言自语的时间长,林之恒一点表示都没有,可能是他们累了,也可能是因为失望的原因,他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沮丧,也越来越不顾自己的形象。
林清颜没让他们坐凳子,他们便接连坐在了地上,姿势太过随意,毫无形象可言。
也不知道是太过心累,还是想用眼泪博取林之恒的心疼,他们两个人都哭了出来,一开始是小声哭泣,没多大会儿就演变成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种。
刘湘蓉拍着大腿哭嚎;“呜呜呜啊啊,小恒,妈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多少,你这么恨妈妈。可是你总要给妈妈一个弥补的机会吧,你不跟妈回家,妈怎么照顾你?怎么弥补你?”
“小恒,爸爸也不能没有你啊。你是爸爸的金疙瘩,你是爸爸的心头肉,没有你爸爸可怎么活啊?小恒,小恒,你就是爸爸的命啊,爸爸不能没有你。”
然而,任他两个怎么唱大戏,怎么装模作样的哭嚎,那边三个人一直都是无动于衷的态度。
林婆婆吃嘛嘛香,顺便还欣赏起了他们“唱戏”。
林清颜也有了种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看大戏的感觉,不过,她心情并没有怎么放松。
因为她担心林之恒,不管易家夫妻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林之恒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吧。
此时,林之恒的心情的确是复杂的,却有一点是十分坚定的,那就是他绝对不会离开婆婆和姐姐,不会跟那两个人回家。
陆正霆作为一个旁观者,早就发现了那两人的矫揉造作,没人赶他们,看他们能继续到什么时候。
过了会儿,林之恒才放下碗筷,对那对夫妻开口。
“你们两个别说了,如果你们是真心想认回我,就给我考虑的时间,三年后再来找我吧。”
那夫妻俩一听他说考虑心里立即燃起了希望,可是又听他说三年后再来找他们,刚燃起的希望,顿时又被浇了个透心凉。
三年后?
就算他们能等,他们的瑾儿能等吗?
如果没有血袋子持续给瑾儿供血,瑾儿可能连两年都活不了。
要是瑾儿人都没了,他们再来找这个灾星,还有什么意思?
夫妻两个一起摇头。
“不,小恒,三年时间太长了,妈可等不了那么久。妈等着十六年都快痛苦死了,你再让我等三年,三年后,估计妈的头发都白了。”
“你妈等不了,爸也等不了啊。爸最渴望的就是咱们能一家团聚,好不容易我们找到你了。只想早点把你带回去,对爸来说,多等一分一秒都是莫大的煎熬。”
易明军情急之中,忽然想到了回城指标的事儿,他立即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暗恨自己这是长了颗猪脑子。
“小恒,小恒。爸有一件大喜事儿要告诉你。我们昨天去县城,爸爸给京市那边打了电话,那边人答应能给你弄一个回城的指标。小恒,你高兴吗?你终于不用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了。”
“我很喜欢这里,我喜欢每天在田地里劳作,每天跟土地和庄稼打交道我很开心。”
易明军的眼睛再次黯淡了下来,“小恒,你现在喜欢这里,等你到了京市,那边比这边好得多,你肯定很快就会爱上那里。”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京市,但是我现在很爱这里,我只想在这里。”
易家夫妇见他们怎么都劝不动林之恒,两口子便用眼神交流。
易明军心有城府,还算有耐心,他示意刘湘蓉不能着急。
对付林之恒这么冷漠的家伙不能操之过急,要采用温水煮青蛙地方式,一点一点感化他,最后把他哄回家。
门外
沈梦雅还没有来到林清颜家外面,远远的就看到了停在林清颜家门口的汽车。
来了来了,易家人真的来了。
她那个电话没白打,她这趟也没白来。
现在易家人肯定在里面和林之恒相认吧,林清颜舍不舍得把弟弟让出去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过去看一看,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陆老太太也看到了那辆车子,但她没有往易家的方向想。
上次省里和县里的领导来表扬林清颜,就开了车子过来,这回是不是又有领导来表扬林清颜了?
要是领导来表扬林清颜,她们去凑什么热闹?林清颜肯定不会欢迎她们。
她喊了沈梦雅一声,想让沈梦雅慢一点。
“梦雅,你走那么快干嘛?”
人家又要受表扬了,你看到了难道不眼红不嫉妒,心里不难受?
“奶奶,我想快点见到清颜同志,我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我怕咱们去得晚了,她就去医务所了。她忙起来的话,我就没时间跟她说了。”
陆老太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陆爸爸同样看到了那辆车子,他几乎和陆老太太想的一样,应该是又有领导来找林清颜了,他为自己的儿媳妇感到高兴。
可是当他走得近了,发现那车子的车牌上是开头为01的号码,忍不住愣了下。
竟然是京市来的车子,再一仔细看那后面的数字,他竟然觉得眼熟。
京市能开得起车人不多,大多还是单位的公用车。
他正疑惑那车牌号眼熟,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易明军。
他和易明军都是退伍军人转业去地方厂里当领导的,他在化肥厂,易明军在水泥厂。
本来两个厂子没什么关系,也没有业务上的关联,但他们有时候会同时参加一些会议,彼此也算认识。
陆老太太之前跟易老太太有过过节,不算得上太大仇怨,但两家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他知道易明军开的这辆车,不是易明军自己的,而是易明军单位里的。
之前他们就发现林之恒很可能是易家的孩子,现在易明军的车子又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认林之恒的。
易明军公车私用来找林之恒,可见他有多么着急想认回这个孩子。
他之前听别人说,易家只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现在正身患重病。
易明军全家是后来搬去京市的,之前的那几年里,易家就只有那一个孩子,他们对谁也没有提过他们的另一个孩子,直到那个孩子被传出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疾病,经常咳血,甚至尿血,易家人才大动干戈,开始寻找另一个孩子。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易家早就在十六年前就丢过一个孩子,那时候他们还住在津市,所以他们重点在津市那边寻找,京市这边在报纸上刊登了寻人启事,他从京市过来的时候还没听说孩子被找到的消息。
前天,陆老太太提起林之恒是易家的孩子,他当时忙着顾全陆正霆和林清颜的婚事,而且他看林之恒好像不想回到易家,就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在他愣神看那辆车子的时候,沈梦雅已经进到了林清颜家的大门里。
她果然看到易明军明和刘湘蓉都在。
可令她意外的是,那两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他们都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他们脸都哭花了,嘴里头说出来的是恳求林之恒跟他们回家的话,好像是在求施舍的乞丐一般。
她把视线转移到林之恒身上,发现林之恒看都不看易明军和刘湘蓉一眼。
一定是林之恒不想走,他们夫妻拿林之恒没办法。
她暗笑这对夫妻的手段有点低,林之恒不走,他们直接找人把林之恒掳走不就行了。
转念一想,她觉得可能是易家夫妻想先来软的,软的不行,肯定就要使硬的了。
里面的人见她走进来,除了林之恒低着头没有看到他,陆正霆,林清颜和林婆婆看到她,脸上都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陆正霆问她:“你今天不是要和奶奶回京市吗?来这里干什么?”
他对待沈梦雅一贯都是冷漠的态度,此时,只是比之前更冷漠了一些而已。
沈梦雅拿出自己提前想好的那一套说辞。
“正霆哥哥,我,我来是跟清颜同志告别的。你都跟她结婚了,我还能再怎么样?我想跟她和好,我们化敌为友,以后做一对好姑嫂。”
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清颜几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和那对易家夫妻一样的矫揉造作。
她才不想跟沈梦雅和好,谁知道对方暗中是不是藏着刀子呢。
“沈梦雅同志,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儿,你能做的出来,不代表我就能接受。我也没那么慈悲,会和一个心里恨我的人做朋友,指不定哪天你会再捅我一刀呢,对你,我还是防着点好。”
“清颜同志,我没有恨你,你误会我了,我是真的想跟你和好。我跟正霆哥哥已经不可能了,我还不如祝福你们呢。”
“我没误会你,你说的好听,人长两片嘴,话谁不会说。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觉得我很傻是吗?”
“清颜,我没有。”
自沈梦雅进来后,院子里人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焦点事件也从易家夫妻相认走林之恒,变成了她跟林清颜的对峙。
就连易明军和刘湘蓉哭泣的声音都越来越低了。
易明军见沈梦雅和林清颜水火不容的样子,猜想前天给自己打电话的女孩会不会就是沈梦雅?
陆爸爸也来到了院子里,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易明军夫妇,暂时没有理会,越过他们先走到了陆正霆和林清颜跟前询问情况。
林清颜把昨天这对夫妇就过来要认走林之恒的事,告诉了陆爸爸。
陆爸爸这才转头看向了易家夫妻,他特意走过去问易明军:“我听说你们家里那个孩子得了很严重的病,经常咳血还便血,不知道他现在好了没有?”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其他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林清颜听得出,陆爸爸这话是在故意说给她和林之恒听的吧,想提醒他们,易家夫妇拼命要认走林之恒,并不是单纯的想认会亲生孩子,很可能是有其他目的。
林清颜抓住里面的关键词:很严重的病,咳血,便血。
出现了两个有关血的字眼,并且还是很严重的现象。
人生病一旦到了咳血和便血的程度,就会损失身体里大量的血液,到了体内血液无法维持生命运转的时候,就必须要进行外部输血了。
并且一般来说这种严重的血液疾病是很难治愈的,只能尽量延长患者的寿命,那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停的给患者输血。
她想到某个可能,心里蓦然一惊。
难道,难道易家夫妻着急要把林之恒弄回京市,是为了给他们另外一个儿子输血,充当那个儿子的血袋子?
她作为一个医生,知道人体生血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一个人人咳血便血时体内血液流失的速度。
如果那个人体内已经丧失造血功能,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更糟。
想养一个咳血便血的病人,最少需要有好几个的献血者。
易家夫妻把林之恒带走后,即使把林之恒浑身的血液都抽干,也很难满足那个孩子对血液的需求。
一想到林之恒被带走后要被人每天抽血,她的心就开始痛了起来。
如果不是陆爸爸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如果林之恒再心软一些顾念血缘亲情,可能就要跟着那对恶魔夫妻去京市了。
那他以后的生活将惨不忍睹,痛苦不堪。
易家夫妻好残忍,好狠心。
她的拳头不由自主握了起来,目光下意识移到林之恒身上,去年他们一起下乡的时候,他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几乎骨瘦如柴,经过了这大半年才养得好了一些。
他的身体不那么清瘦了,却也不是特别的强壮。
绝不能去给别人输血。
她想到了这些,不知道林之恒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知道自己那个哥哥患了很严重的病,会不会一时心软去找那个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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