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附在石板间的青苔上,使道路有些湿滑,雾气弥漫,前方的路朦胧,难以看清,秋绥与路为放缓速度,一前一后走在石板上,去往祠堂。
“这雾有些重,路为,我能不能牵着你?”走在后方的秋绥轻声道。
“咦咦咦,当……当然可以!”路为先是有些错愕,后脸色泛红,结结巴巴点头。
“你……你牵了吗?”过了一会儿,路为弱弱出声。
“嗯,我牵着呢。怎么了?”秋绥揪着路为的衣角晃了晃。
路为感受到衣摆被扯动,悻悻收回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把头往衣领里埋了埋。“没……没什么。就是刚才没感觉到,不……不过现在感觉到了。”
秋绥笑了笑,“好,那就继续走吧。”
大概行走了十分钟,两人来到了祠堂。从浓重的雾气中,就看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早上好。”乔凉熹笑着打招呼。他还是穿着那一袭青衣,眉眼弯起,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早上好,凉熹先生。”秋绥回应乔凉熹的问好,路为见秋绥回应,自己便也回应了一句早上好。
“那么,今日让我带你们参观参观村子吧。”乔凉熹微笑拉近了一点与秋绥的距离。“对了,昨日还未询问二位姓名,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叫我阿绥便好。”秋绥谨慎的没有暴露自己的全部姓名。“对了,小为,你也叫我阿绥便好。”秋绥说着,朝路为眨了眨眼。
路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接着道:“嗯好,叫我小为便好。”
乔凉熹将他们的眉眼交流看在眼里,只是勾唇轻浅一笑道:“好,那你们二人也叫我凉熹吧。”
秋绥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一瞬又笑起,“好,凉熹。”
乔凉熹带着他们两人从祠堂出发,为他们介绍起了村子。
“这边是厨房,村里要是有集体宴席就会在这边做饭,到祠堂摆席。”秋绥顺着他的讲解望去,厨房似乎许久未用,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那这些日我们的吃食也是在厨房做的吗?”路为问。
“不,你们的吃食是在乔丰大哥家做的,厨房只有祭典等大事才能用。”乔凉熹解释道。
“对了,今日怎么没有看见水云?”秋绥语气中带着关心。
“他啊,每日在村子里乱跑,有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呢。”乔凉熹笑眯眯道。
而被秋绥询问下落的乔水云正与黑发青年相对站立,仔细看就发现,两人的相貌很相似,只是乔水云营养不良,过于瘦弱,而青年眼下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你怎么回来了?”孩童稚嫩的声音带着疑惑。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乔云平静道。
“行吧,那你回来干什么?”乔水云语调上扬,语气中满是疑惑。
“我回来让村子里的大家解脱。起码,我会把那些畜生消灭。”乔云语气中带着狠厉。
“看来你变得很厉害了嘛。不愧是我。”乔水云听见乔云的回答,扬起了得意的笑。
水云,云,乔水云便是乔云,在乔云第一次见到乔水云时,便认出了那是儿时的自己,他不知道副本将儿时的他放出来是什么目的,不过那时的村子确实只剩他一人存活,那乔水云作为唯一活人,出现在村子里也没那么奇怪。
听见乔水云的话,乔云忍不住轻笑,儿时的他,没有经历那些残酷的战场的他,的确是个天真自恋的臭小子,乔云骂起自己也毫不嘴软。
“你怎么活下来的?”乔云发问。
乔水云听着他的问话愣神沉思,陷入回忆。
那时的他被吓坏了,任由爹娘将他藏起来,他缩在小小的壁橱里,只听见凄厉的惨叫,与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音。但他记得爹娘的叮嘱,死死捂住嘴,只敢默默流泪。
壁橱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一直哭一直哭,他的内心是恐惧的,但他也知道,爹娘把他塞进壁橱里是在保护他,如果不躲好,他会遇到很可怕的事。
哭泣消耗了他极大的体力和精力,他不知不觉睡去,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他不知时日,胃部的抽痛却提醒他该进食了,他浑浑噩噩透过缝隙,看见似乎没有人,便小心翼翼从壁橱爬出。
因为许久的不曾行动,他手脚的动作极其缓慢,只是当他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双诧异的眼,以及那绿色的军装。
他顿时浑身颤抖,心下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尽是恐惧害怕,他就要死了吗,那个人手里的刀那么亮,是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刺穿他,他会很痛吗?在临死前,他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
只是,让乔水云讶然的是,那个看起来不大的士兵并没有杀他,反而将自己身上的粮食全部给了他,而后用笨拙的手势比划着让他赶快藏起来。
乔水云在一瞬愣神后,又爬回了壁橱,视线重回黑暗,他摸着黑,啃食着手中的干粮,只是吃了一小口,就小心翼翼塞进胸襟里,抱着膝,睁着眼,望着这一片黑暗。
就这样,靠着那个士兵留下的粮食,乔水云一直缩在壁橱中,没有再移动。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乔水云再次醒来,就是在祠堂,他看见了站在他旁边,笑得一脸温和的凉熹哥,之后他就一直呆在村子里了。
听着乔水云的描述,乔云沉默,竟有些羡慕副本中的他,尽管成为村中唯一的活人,但他没有见到过大家横死的惨状,他醒来后所见的只是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村民,大家都还在,而他也一直生活在大家的照看下。
乔云能感觉到,村子里的其他人,对这个唯一活着的孩子的包容关爱。因为他是活人,便为他准备活人的吃食;因为夜晚有危险,所以不管他在哪里玩耍,只要天色渐暗,就会有人催他回到祠堂;因为他是活人,所以从扯着嘶哑的嗓子,也会同他对话,让他不那么寂寞……
与乔云的经历有相似,却美好太多。
乔云尘封多年的记忆也被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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