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云山在结界破碎的瞬间,便反应过来,立即派出弟子赶往人间。
日夜的厮杀,秋绥的体力告罄,她支着剑,借剑身站立喘着气。
“师姐,小心!”江予瑾惊慌的声音传来。
秋绥抬头,就见一只乌紫泛着黑气的手狠狠朝她抓来,秋绥瞳孔紧缩,来不及避闪,只能尽量调整,不让其攻至致命处。
一道熟悉的剑气刺来,将妖物的手斩下,秋绥惊愕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女孩。
“是你!”
“姐姐,你没事吧?”挡在她身前的人正是之前她从山洞救下的女孩。没想到她送给女孩防身的坠子,竟然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江予瑾赶过来,将妖物杀死,关切地看向她,“师姐,没事吧?”
秋绥摇摇头,看着面前的女孩道:“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抓着坠子低声道:“家里有怪物,娘和爹都快死了,他们让我逃。”
秋绥抓紧手中的剑,看着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将自己腰间的白玉金丝玉佩解下,递给她。
白玉金丝佩,不仅仅象征着掌门弟子的身份,还是一件防御武器,虽能使用的次数不多,但足够保护女孩平安渡过这次浩劫了。
秋绥将女孩安置在一间还算完好的屋子中,布下防御阵法,叮嘱了女孩不要出去后,便打算带着江予瑾离开。
“你还会回来吗?”一直安静接受秋绥所做的一切的女孩突然开口,声音细微。
秋绥步子一顿,轻柔缓声道:“再见,小姑娘。”再也不见。
秋绥离开屋子,御剑向献祭阵飞去,想来阵法已经在布置了,等她到那里,应该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小瑾,你还要跟着我吗?”
“当然,不管师姐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江予瑾语气斩钉截铁。
“会死哦。”秋绥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我江予瑾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少年坦然直言。
若说李莘年将秋绥当作唯一的家人,江予瑾又何尝不是呢?从被送入棣云山起,从他第一次见到秋绥,看见那一抹温柔到要将他融化的笑容时。江予瑾的人生便单方面与秋绥绑在了一起,秋绥的一切,江予瑾都将追随。
秋绥是江予瑾唯一的束缚,他会为了秋绥,压抑住自己的脾气;会为了秋绥,努力修炼想更好地保护她;会只为见秋绥,找了无数理由,喝了不知道多少次最讨厌的茶……
江予瑾不能没有秋绥,所以就算是秋绥去送死,江予瑾也会陪着她一同赴死。
秋绥看着她看着长大的少年,从跟着她到处跑的小萝卜丁长成了现在张扬肆意,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她心下有些感慨与欣慰。
原来,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啊,久到她快忘记了她真实世界的生活。
她从牙牙学语到如今花信年华,这里的人和事,都将成为她不灭的回忆,在往后余生,她都会追忆怀念。
在同江予瑾的对话下,他们来到献祭阵法处,秋绥看着已经布置完成的灵阵,走上前。
距离结界破碎已过去三天,灵阵布好过去半时辰,死伤人数仍在不断上升。
众人还在犹疑害怕之时,就见满身血污,气质却不染纤尘的少女,提着雪白的长剑,一步步走进献祭灵阵,而张扬傲气的红衣少年紧随其后。
“我——棣云山仙望峰三弟子秋绥,愿以身殉道,换漓清大陆康衢烟月,河清海晏。”柔和的声音却坚定有力,传入每个人心中,激起浪花。
“我——棣云山仙望峰四弟子江予瑾,愿以身殉道,还天下太平。”少年声音清脆有力。
“我——棣云山药丹峰三弟子岑栖,愿以身殉道……”
“我——棣云山清云峰五弟子孙姝玉,愿以身殉道……”
一声声誓言,掷地有声,在这哭嚎遍地的人间,带来焰火燎原,点燃了人们希望的火种。
越来越多弟子站出,踏入献祭阵法,阵法随着源源不断的人们的进入,光芒越来越盛,直至冲天光柱射向乌云翻滚的云端。
乌云逐渐消散,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澄澈如宝石,金光撒向大地,万物复苏,妖祟在金光下哀嚎,化为泡影。
噩梦被晨曦撕碎,草木蔓发,春山可望。一场浩劫在数名棣云山弟子以生命为代价,成功渡过。
耀眼夺目的光芒一直持续至三更,才渐渐减弱。而众人则一直站立至献祭灵阵周围,双手持剑放至胸前,低垂下头颅,向无畏的殉道者,献出最高的敬礼。
等到金光彻底散去,光芒中心的场景才渐渐显现出来。
献祭灵阵内,一把把灵剑半截插入土地,留下的半截发着淡淡荧光,荧光汇聚成星河,流入天穹。它们的主人已逝去,它们将代替主人继续守护苍生,直至弥散在月霜中。献祭灵阵留下的剑冢孤寂却宏大。
星海横流,岁月成碑。一切又将步入正轨,欣欣向荣。
棣云山不起眼一角,灵气扭曲,一道裂缝从虚空裂开,身着玄青色衣袍的修长身影从中踏出。
青年清隽挺拔,眉眼间却带着些许凌厉,眼神清亮露出内里的坚毅沉稳,脸部轮廓分明,散发着不容抗拒的气场。他没有做过多停留,仅是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空中。
青年再次现身是在一处住宅,宅子似乎许久无人,院中的楠枫树有些枯败,几处老枝已是泛黄或是灰褐,青年抬脚走进,房内早已覆上灰尘。
李莘年拿起桌上的一张传音符,吹去上面的灰尘,输入灵力,然而传音符对面却毫无反应。
这样的情况他遇到了许多次,在秘境中,他每每想联系阿绥师姐,却因秘境的完全隔离状态,而永远收不到回应。
那时的他只能抓着师姐给予他的储物袋,一遍遍回想他被师姐推入秘境的场景,一遍遍告诉自己,快了,他快出去了,师姐就在秘境外等着他。
但,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出路,回到了漓清大陆,却怎么也无法联系上他最想见的人。
李莘年不知道秋绥去了哪里,他心中恐惧,害怕师姐真的被那群人所害。他也清楚师姐的实力,师姐被害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万一呢……
李莘年不敢往下想,他只能先从秋绥住处出来,打算在棣云山寻寻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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