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虽说这玉簪是在京城买的,但秋绥也心里清楚,是他所做,那玉簪认真感受,还能感受到微弱灵力流动。
楚翊变了,又似乎没变,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乎她、对她好,性格却不再如从前那般不羁,多了些深沉缄默。
——另一边的福宁殿内。
香炉袅袅升起熏香的白烟,楚翊坐在皇帝对面,听着他焦急的询问,“国师,你说的这流星入紫宫,朕该如何破解?朕已经按你说的建造了锦运宫……可为甚还会出现逆贼?”
楚翊修长的手提起紫砂壶,茶水从壶嘴倾泄而下,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他不慌不忙地将皇帝面前的粉彩茶圆倒满,才开口道:“陛下莫急,极转星灵阵布下如此之久,气运转化已接近大成,待到完全转化,陛下的气运完全可以压制天降流星之势,皇朝将依旧稳固。”
皇帝听他这么说,稍稍安了点心,“那到底何时能成,国师可否给予朕一个确切时间。”皇帝接着问道。
楚翊抿了一口茶水,思索过后,回答道:“若加大心脏的投入,七日内可成,只是……如今妖祟作乱早已使得京城人心惶惶,连棣云山都被惊动,派出弟子前来探查,我控制的负蝠便是被他们所斩杀……”楚翊停顿住,面上是一派忧虑之色。
皇帝一听,眼中闪过精芒,毫不犹豫地说:“麻烦国师再想办法控制一只妖怪了,皇朝正面临着危机,朕需要加快些速度。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是为了国家而死,朕在一切结束后会给予他们嘉奖……”
楚翊听着皇帝冠冕堂皇的话语,眼中闪过嘲讽与不屑,呵,这种自私自利之人,如何能统治一个国家。
但面上仍是平和道:“我明白了陛下,我会在明日多控制几只妖怪获取心脏,推动极转星灵阵加速运行。”
听着楚翊作出的肯定的答复,皇帝这才放下心来,满意点头,喝下了楚翊先前倒给他的茶水。
从福宁殿内出来,楚翊直接去到了锦运殿,刚一进入他便发现有人来过,但他不甚在意。他知道这次棣云山派来解决妖祟的队伍中有秋绥,他一直相信,以秋绥的能力,查到这锦运殿是早晚的事。
不过,就算查到也晚了,灵气转化马上就要完成了,那愚蠢至极的皇帝到现在还以为这极转星灵阵是帮助他吸取气运。
其实不然,这阵法自布下起,便是为楚翊服务。
一年前,楚翊同秋绥告别,打算离开棣云山去历练,却在出山门时,遇见了他的师父——也就是掌门宫琤。宫琤直接用术法,将他困住,把他关进了一座地牢,他在地牢里见到了同为天生灵体的大师兄。
那时的大师兄早已不成人样,空洞的眼神直直望着满是蛛网的墙壁。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白衣青年,在地牢中染上污浊,犹如干瘪的枯槁,了无生机。
他发现了,大师兄体内原本扎实的灵气消失不见,像是那原本充盈的水袋,水分却尽数被蒸发,空空如也。
他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在他进入地牢的一瞬,束缚师兄的法器开始运作,幽幽蓝光萦绕着法器,缓慢流动。
师兄死了,死于灵气亏空。
师父却满脸漠然地将束缚着师兄的法器,捆绑在了他身上,楚翊试着反抗,但棣云山掌门的实力是漓清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诩天才的他,不过是一只蚂蚁,轻易就能被捏死。
他的内丹被活生生刨去,血流了一宿。
第二日,师父又来了,他想问他为什么要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他的嘴唇张合,发出细微的声音“为……什么……”
那个他一直尊敬,视若亲生父亲的师父却是不屑的瞥他一眼,高高在上地俯视他,“我养育你们如此之久,是你们回报我的时候了。”
法器运作起来,他感到浑身如抽筋剥骨般疼痛,不由痛苦哀嚎。灵气是修者之根本,他的内丹已被刨除,他无法再吸收灵气,而法器却不断抽吸着他体内的灵力。
他的生命在流逝,在这漆黑凄冷的地牢中,他日日夜夜忍受抽筋剥骨之痛,他的嗓子无法再发出声音……他的五感在丢失……逐渐地,他的内心也陷入一片沉寂,他彻底绝望。
后来,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或许已经无用,于是被宫琤的手下丢入乱葬岗。
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呢?就在他即将断气时,家族给予他的宝物发挥了作用,护住了他的心脉,并为他提供微薄的灵力,他勉强苟活了下来。
他借着宝物供应的微薄灵力,爬出乱葬岗,被一户农村人家捡到,照顾了一段时日,等他勉强能够走路后,他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财物都留给了那户人家,便离开了。
一无所有的他,只剩下仇恨。向宫琤复仇的信念支撑着他来到京城,当时的皇帝正为皇朝颠覆的预言弄得忧心忡忡,楚翊靠着偷看禁术时学到的无需灵力的操纵术,获得了皇帝的信任,被封为国师。
他心知自己是苟延残喘,但他楚翊向来是睚眦必报之人,没有将宫琤杀死,他死不瞑目。
于是,他回忆着以前看过的书,改造了极转星灵阵。毫无疑问他成功了,将人的心脏中的真气转化为灵气为他所用,他的实力不断上涨,甚至超过了他被抓之前。
“白日欺人,难逃清夜之鬼报。”楚翊对自己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心知肚明,但他早在被关押的那段黑暗绝望中被扭曲了,他无法停下。
他日夜无法入眠,在他压抑痛苦之时,秋绥是那无尽深渊中唯一的光,温暖却不夺目,回忆起她,他心中总能轻松些许。
但楚翊不敢联系秋绥,毕竟她还在棣云山内,在宫琤的眼皮子底下。
于是他开始做玉簪,将对秋绥的思念寄托于玉簪中,在无数次失败中,他终于做出了那只玉簪。他给它起名“念秋”。
这是他的妄念,然而,他们终是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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