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芷闻言浑身颤抖,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心中慌乱至极,她也不知这般慌乱来自何处,顾不上规矩仪态,急匆匆地朝着影安院的方向奔去。
她跑得极快,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身后的如棋根本追不上。
远远地,林清芷看见了影安院门口的轩辕墨。
他身形修长,气质出众,只是往常清冷孤傲的脸上此刻却染着愁容,未来得及换下的衣衫上也隐约看得见血迹。
“你去救人,怎么不喊我一起?”
林清芷故作轻松地问道,但心中却无端多了份埋怨,只是她眼下没有精力去给这些冒出来的思绪编织一个合适的缘由。
轩辕墨见林清芷匆忙跑来,下意识地把双手背在身后,扯着嘴角勉强笑着。
“芷儿,你来了。”
走得近了,林清芷才看清楚,轩辕墨双目泛着猩红,像是许久未眠,周身疲态扑面而来,墨色锦衣上浓重的血腥味并没有因他的刻意远离而消散。
他一定是经历了彻夜的厮杀才把爹爹带回来的。
没人告诉林清芷轩辕墨到底请她来影安院作甚,但她没来由地坚信,一定是轩辕墨把爹爹带回来了。
这一刻,林清芷眼中泛起泪光,她只觉得喉咙处发胀,见轩辕墨只字不提任何,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爹爹在里头?”
轩辕墨点头,他知林清芷聪慧,林宇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仅仅一个对视,林清芷瞬间看懂了轩辕墨的阻拦:爹爹回来了,但他一定是受了不少磨难,此刻的情况十分不好。
林清芷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努力安慰轩辕墨:“爹爹只要活着就好,命比什么都重要。”
轩辕墨面上笑容加深,认同般地再次点头:“那是自然。”
呼。
随着轩辕墨话落,林清芷心中连日的担忧在这一刻被彻底放下。
她心中一松,脚下开始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旁歪去,面上不知何时开始有泪珠滑落。
轩辕墨像是早有准备,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在怀中,默不作声地看着怀中娇弱的人儿,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告诉她实情。
他也是昨夜才知道,林宇一开始来泞州就是带着皇命的,泞州之事太过蹊跷,父皇需要派人彻查,只是为何会是林宇,没人知晓。
林宇从来了泞州之后就在一步步引诱苏闽和李虚怀露出破绽,先是“介绍”了散财公子给他们,之后又假借赈灾粮失踪之事顺利摸到了窝藏赈灾银两的地方。
但没想到苏闽也是个狡猾的,一边故意把林宇送进断魂坡的密室,一边又将“太子”引来泞州。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苏闽此举是受岳阳王府之命,故意向朝廷宣战,假如他围攻太子成功,再加上林宇下落不明,赈灾粮消失不见,泞州天灾不断,这一带必将成为不祥之地。
到时候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有可能传出来。
一旦引起百姓恐慌,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即便是动摇不了国本,岳阳王府近水楼台先得月,必定是要从中作梗的。
昨夜,他跟长风去救人,断魂坡的深山里早就已经火光四起,等他们赶到时,地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求救声不绝于耳。
即便是林宇已经躲在了成堆的尸身中,却依然没有逃过被砍的命运,他根本来不及救,右边的胳膊就已经应声落地。
后来,楚临风带人出现,他跟长风才得以解脱,将林宇带了回来。
即便是那样的境地,林宇都还守着怀中的那点儿证据不肯撒手。
当年,岳阳王因有从龙之功,被父皇划了西南作为封地,并许诺没有岳阳王府的准许,天启不会轻易派人去往西南封地,当然岳阳王无诏也不得回京。
说得直白些,西南除了名义上属于天启之外,实际上就是以岳阳王为尊。
轩辕墨对此十分不理解,但这件事情历来已久,不能轻易改变。
只是岳阳王府近几年却不安分,把手伸到了泞州,甚至京城,连平西侯府都跟着有了叛乱之心,若不是为了拿到岳阳王跟苏闽之间往来的证据,林宇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林清芷不知背后还有如此大的隐情,她借力站稳之后,立马从轩辕墨的怀里挣脱:“我想进去看看。”
胸膛处一下子变得空落落,轩辕墨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他张张嘴,最终还是没出声,侧身让开,由着林清芷进了院子。
只是在林清芷从他身旁飘过的时候,又轻轻喊了一声:“芷儿。”
林清芷擦干净腮边的泪水,扬起笑脸看了一眼轩辕墨:“殿下放心,我撑得住。”
她眼不瞎,岂能看不懂轩辕墨的欲言又止。
但爹爹常说,人只要活着,还有一口气在,那就是还有希望在。
她很庆幸爹爹是活着回来的。
但即便是如此劝慰自己,林清芷每靠近房门一点,她的心跳就会快上一些。
终于,她晕晕乎乎地踏上了门前的石阶,在房门前站定,之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名太医围坐在榻前,他们身边躺着的就是爹爹。
林清芷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父亲,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遍体鳞伤,跟在京城时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般地汹涌而出。
林清芷从在泞州转醒之后一直都不曾落泪,今日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只想拼命地哭泣。
她轻轻走到床边,握住林宇的左手,抽噎着唤道:“爹爹......”
林宇缓缓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林清芷,先是一阵茫然,随后脸上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虚弱地开口:“芷儿,莫哭......”
但怎么能不哭呢?
她的爹爹只是来一趟泞州而已,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完全变了样子。
爹爹常对她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所以他从接管林氏家业开始,就一直暗中做着积善行德之事,勤勤恳恳将近二十余载,到头来却依然逃不过被人伤害的命运。
当初皇上任命父亲为临时监当,她就隐隐觉得不安,果不其然,还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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