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珺拍着文东的脑袋,许久才平复心情说:“看你这模样,中午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去外面吃饭,等吃饱喝足了,姐姐帮你想办法。”
文东何止中午没吃饭啊?他昨天下午就没吃!被巩珺拉起来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虚了。可文东还是咬牙说:“哪儿还吃得下饭呀?传喜叔在厂里急得都要冒烟了!姐我现在很害怕,我怕传喜叔扛不住,怕他不帮我托底,再去找高总汇报了情况。真到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什么晚不晚的?天塌下来,也得等吃饱了饭再说。我就不信那个高原敢欺负你,你哪里做错了?每天都兢兢业业,也没多拿公司一分钱,他凭什么说你?这欠款又不是烂账,资金早晚都会回拢的,这是很正常的生意往来!”巩珺拉着文东一边走,一边愤愤地抱不平道。
“你不了解!高原哥曾经嘱咐过我多次,但凡货款积压三个月以上的客户,高原哥就让我不要在与这种客户有后续合作。得等对方真正按时回了款之后,才能继续发货。可我…我……”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文东肯定大把大把往嘴里塞!
“那高原也是没经验!照他这种经营模式,以后哪个客户还愿意进你们的货?小气巴拉的,市场上最烦这样的厂家!”巩珺皱眉不悦道。
其实文东还有句话没说,高原曾经嘱咐过他,让文东自己去跑市场,跟客户好好打关系,彻底扔掉巩珺这个拐棍。可文东没有照做,后续的市场开拓,还是靠了巩珺的关系。文东也不是怕累,而是他太想和巩珺在一起缠绵了。
来到饭店之后,巩珺细心地给文东盛汤夹菜。文东也是真饿了,见不到饭的时候,肚子还没啥感觉;可现在一闻见饭香味,他就跟个牲口似的开始狼吞虎咽。
巩珺心疼地摸着文东的脑袋,接着便打电话,帮着文东开始催账。
从下午到晚上,那是文东吃得最长的一顿饭,他也亲眼看到了巩珺对自己的付出。亲爱的姐姐,为了帮自己催款,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手机没电了就充着电打,到了深夜8点多的时候,愣是给催出来近一百万的货款。
这时候巩珺才疲惫地放下电话,又拿起桌上的汽水润着嗓子说:“文东啊,之前的电话你也听见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他们能从口袋里挤出这100万,已经是给了咱很大的面子了。市场这块你也了解,施工方不给客户结款,客户就没有钱周转给咱们,所以凡事不要太过,不然的话往后就没人敢跟咱们合作了。”
文东看着心爱的姐姐,为了帮自己,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他心疼地起身,牵起巩珺的手说:“谢谢你啊!为了我,你大老远从北海跑过来,还帮我催了这么多的货款回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人都是你的了,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我帮自己未来的丈夫,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巩珺噘着诱人的小嘴,在文东面前撒娇道。
文东的心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但他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了。两人从饭店出来之后,手牵手漫步在青城市里的护城河边儿。
巩珺就探头笑问:“钱都追回来一部分了,怎么还不开心?”
文东抿嘴站在护城河的栏杆前,望着深邃的河流说:“一百万都不够塞牙缝的。高原哥那边也急需用钱,要从账上拿150万;厂里月底还要发工资,怎么也得储备个100万左右。我们高王庄底子薄,只要上新项目,那资金瞬间就会捉襟见肘。所以我越来越觉得,高原哥之前的嘱咐是对的,宁可少做两笔生意,也不能出现长期积压货款的情况。”
巩珺的眼睛一亮,但她赶紧藏住了这不经意间的狡猾,又感同身受地朝文东道:“你就如实跟高原说,那又能怎么样?钱又不是你贪了,客户也不是不给结款,你怕他做什么?”
“关键厂里的流动资金耗干了啊!这个事情还不够大吗?没有流动资金,厂子就得停摆,可厂里的工人不能辞退啊,大部分都是我们高王庄的乡亲。而且有一部分,还是高原哥从外面拉回来的。他把人拉回来了,却没有活儿干,人家挣不到钱,还不得找到高原哥的头上?”
文东越想头皮就越发麻!他咬牙捶着护城河的栏杆道:“真到了那时候,高原哥还不得整死我啊?!他那么信任我,一直在培养和提携我,村委的人又举荐我,才有了我文东的今天。如果石材厂的资金真爆了雷,我就是高王庄的罪人,将来可能连村子都回不去了……”
“有…有那么严重吗?”巩珺微皱着眉问。
“严重?姐,你知道我们高王庄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吗?高原哥为了挣钱发展村子,家都被人拿雷管炸过!他把自己的命都赌上了,才换来了现在的石材厂,换来了现在的蔬菜市场。”文东越说越难过,泪水瞬间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我总以为我和高原哥的差距不大,我们同是大学生,我只比他小一岁。可现在我才明白,我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人,我差得太远了。”仰起头,漫天的繁星下,是文东数不尽的愧疚。
听了高王庄发展的故事之后,巩珺的心在那一刻,竟然有了那么一丝松动!但这一丝松动,并不足以弥补曾经,唐佩给她带来的嫉妒和伤害,高原在生意上对她的羞辱。
善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如果巩珺在那一刻选择了收手,选择和这个深爱自己且单纯阳光的小暖男一起共创事业,那么未来一定是美好的。不见得特别美满,但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差。
可巩珺不想放弃啊,她的计划从去年就开始布局,她跑遍了全省拉拢关系,费时费力的才走到了今天。高王庄那庞大的石材厂已经唾手可得了,当成功近在眼前的时候,又有几人能果断的放弃呢?
于是巩珺长长舒了口气说:“我还有一个办法,能帮你躲过这次难关,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敢不敢干!”
此话一出,文东激动地赶紧转头问:“什么办法?”
巩珺强忍着内心的愧疚说:“我认识一家贷款公司,你可以先把石材厂抵押给他们,把现金套出来填补石材厂的账户。然后咱们慢慢收款,再把贷款给悄悄还上。如此一来,石材厂的现金也有了,高原那边所需的资金也有了。无非就是打个时间差,等到了年底,货款全部收回来之后,你再把贷款这个窟窿补上,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吗?”
“那贷款的利息高不高?”文东忙问。
“是我老同学在北海开的公司,估计到年底也就十几万的利息吧。凭你现在的工资水平,填这个小坑应该没问题。再不行的话,姐姐还可以出资支援你。”巩珺终于还是在文东最脆弱的时候,朝他狠狠下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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