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烟这两天的心情很不错。
因为她来自大贺且怀有身孕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那些北祁百姓跟大贺百姓一样,都反对皇帝娶她为后。
这正合她的心意。
她一点也不想做北祁的皇后。
更合她心意的是,祁无涯似乎因为这件事,连凤仪殿都不来了。
大概是没脸见她吧?
可惜,清静三天后,他还是来了。
祁无涯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满身戾气,显然是盛怒状态。
满殿的宫人都不敢看他,甚至低着头,后退了几步。
唯独悠然端着茶水靠近,轻声说:“皇上,外面天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祁无涯坐在软榻上,没有喝,兀自气了一会,看向桑烟,出了声:“这些天朕没过来,你感觉怎样?孩子没闹腾你吧?”
他如桑烟所想,在娶她为后一事上,遭遇大臣反对,就有点不好意思见她。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娶她为后。
可贺赢力排众议娶她为后,他能做到,他便也能做到。
他也需要向桑烟证明——自己不比贺赢差。
哪怕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挺好的。”
桑烟看出他心情不好,便也克制着脾气,敷衍了一句。
其实她很想怼他:没你在身边,感觉超级好。除了你,也没人能闹腾到我。
“你好就好。”
他看着她笑:“朕看你气色也不错。”
三天静养,她终于不再是苍白的面色。
红红润润的皮肤,晶晶亮亮的眼睛,看着喜庆又精神。
“康沱的调养单子不错。”
他知道近来是康沱负责调养桑烟的身体,便有意嘉赏:“传朕的话,赐一千金。”
“是。”
他的心腹太监成晖领命出去。
桑烟默默看着,不发一言。
她清楚祁无涯嘉赏康沱是做给她看的——你看,谁对你好,我就对谁好。
不过,这些都是贺赢玩剩下的。
她的心里没一点起伏。
“烟烟,你在想什么?”
祁无涯不喜欢桑烟的沉默。
他对她有难以言喻的占有欲,想要时刻了解她的思想动态。
桑烟知道他情绪不稳定,不想激怒他,便好声好气地说:“没想什么。就发呆。”
祁无涯不信她这话,知道她是对自己无话可说,便自己说了:“你应该知道朝堂上的事吧?”
桑烟果断装傻:“什么事?”
祁无涯笑了:“你知道是什么事。烟烟,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凤仪殿的一切,朕都了如指掌。什么人议论此事,朕都一清二楚。包括你当时的态度。你当时暗自得意,还偷笑了,对不对?”
中间几句话吓得在场宫人直打哆嗦。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私议此事,会被惩处吗?
桑烟没想这些,只觉祁无涯很变/态,竟然监视自己至此。
她严重怀疑自己一天去几次厕所他都清楚。
真是有病!
她有隐私被侵犯的愤怒:“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问什么问?”
祁无涯无视她的愤怒,还在笑:“为什么不问?朕问你,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事实如朕所想,你的反应,怪好玩的。”
他在说反话。
桑烟在欺骗他、敷衍他。
她得知他不能娶她为后,能高兴地哼出歌来。
她还是不喜欢他。
无论他做什么。
甚至他跟大臣们的激烈斗争,在她眼里,就是一场笑柄。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拿刀子扎朕的心。”
他对她有怨恨。
可他的怨恨并不持久。
他就是喜欢她啊!
没有缘由。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朕砍了几个人,他们立刻就乖了。”
他斗到了想要的结果。
他是皇帝。
没人可以反对他。
桑烟听到这里,紧紧皱起了眉,语气难得的郑重:“祁无涯,终有一天,你会为你这个决定后悔的。”
“朕已经后悔了。”
祁无涯叹息一声,面色郑重而沉痛:“在朕初遇你的时候,就该杀了你。或者在普罗王宫的那一夜,朕也该杀了你。甚至在重逢的那个酒楼。桑烟,朕有无数次杀你的机会。”
可他都错过了。
他没有杀她,并亲手在心里种下了一颗毒果。
好在,毒果也能解渴、顶饿。
“做好准备吧。”
他看着她,眼神骤然温柔起来:“半月后,朕会娶你为后。”
多么温柔好听的话。
可桑烟听了,只觉通体冰寒。
“你、你疯了!”
他竟然要她怀着孩子嫁给他。
“祁无涯,你简直无药可救!”
她真恨不得拿东西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垃圾。
“是啊。朕无药可救。除了你。”
祁无涯含笑说着,站起来,扫了眼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宫人,警告道:“都给朕好好伺候着,直到大婚那天,她要是丢一根头发,你们都得跟着陪葬!”
宫人们:“……”
这皇帝真是疯了!
丢一根头发都不行!
可怜他们这些人啊!
桑烟看到这里,也是无话可说了。
她真心不想跟疯子多说一句话。
至于婚礼?
随他去吧。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的。
这一辈子她只认贺赢是她的丈夫。
*
大贺皇宫
清宁殿
转眼间,青雾身份败露三天了。
这三天里,她一直在挨她的杖刑。
第一天,她撑了三十杖,就晕了过去。
贺赢得知消息,让人拖她下去,延缓行刑。
第二天,她撑了二十杖,又晕了过去。
贺赢得知消息,再次让人拖她下去,延缓行刑。
第三天,也就是此刻,她撑了十杖,又又晕了过去。
贺赢得知这个消息,啐了句“无用”,却也开了恩:“罢了。让御医去处理吧。人还不能死。”
他这三天,都没让御医去处理她的伤。
他要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是。”
裴暮阳领命去安排。
同时,让人清洗殿外青雾流下的血迹。
就在这时,桑坤来了。
桑坤自皇帝被小女儿刺伤后,先是被禁卫军抓进牢里,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
好在皇上醒来了,他才被放出来。
从那以后,就一直老实待在家里,生怕碍着谁的眼。
现在愿意出来,也是有原因的。
而原因很简单。
皇后被人替换的消息在三天后,终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一听说这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当即就急吼吼进宫了。
他到的时候,两个小太监正拖了青雾下去。
彼时的青雾已然成了血人。
那张跟桑烟一模一样的脸毁了干净,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轮廓。
如果不是身上的服饰还是皇后的服饰,他几乎不敢认。
“这、这——”
桑坤看着裴暮阳,白着脸,颤着声音,问道:“裴公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真皇后在哪里?哎,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他叹息着流下泪来。
至于是否真心,就有待验证了。
裴暮阳冷眼瞧了会,然后一躬身,指了下殿里:“桑大人想知道具体情况,还是问皇上吧。奴才是卑贱之人,不敢过问主子之事。”
桑坤没得到有效回答,讪讪一笑:“裴公公自谦了。”
他哪里敢问皇上啊?
皇后不在宫中,他一点不敢摆老丈人的谱儿!
可不敢也得问。
皇后事关桑家命运,必须问清楚。
想着,桑坤一撩衣袍,迈步进了殿。
殿里诡异的安静。
他提着心,快走几步,在龙床前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
行礼后,一抬头,就对上皇帝凌厉冰寒的眼神。
贺赢并不想看到桑坤。
但看到他,莫名想到了桑决,也就问了出来:“听说他去追查刑策跟香影的下落,可有传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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