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国,那可是灭族的大罪。
听完之后,沈器长悲愤无比,他取出弓箭,就要将传令的朝鲜官员射于马下,但被林庆业阻止,随即,林庆业向周遇吉抱拳请令,说有话要在军前说,请总镇准许。
周遇吉点头。
于是,林庆业拍马而出,在两方数万人的注视之中,向朝鲜王旗缓缓而去。
一直走到七十步,进入一箭之地后,林庆业方才勒住缰绳,然后翻身下马,对着朝鲜王旗,也就是李倧的马车行跪拜之礼,他双膝跪地,磕头,顿首,再磕,再顿首,表情无比凝重,所行的乃是见王的最大礼节。
“林庆业,速速归队,王恕你无罪!”
李倧的马车边,一个白发苍苍的红袍官员大喊。
却是金自点。
林庆业却仿佛没有听见,跪拜完毕之后,他重新翻身上马,开始大声呼喊了起来。
他喊的是朝鲜话,大明将士和建虏人都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愤。
---从大明对朝鲜的三百年血恩,一直说到丙子胡乱的屈辱,和大明救兵来到的无畏,以及朝鲜向建虏屈膝的不应该,因此,就算是王上降了,他也不会降。
他不是不忠,而是大忠。因为王上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建虏胁迫的,真正的义士应该是帮助王上解脱胁迫,而不是听从王上被逼的话语,与王师为敌!
林庆业呼喊的嗓子都哑了,一边喊,一边缓马而走,以便让更多的人听到,说到激动处,他满脸是泪,不能自己,对面朝鲜兵都受到了触动,微微有所骚动。
……
大纛之下,白衣白甲的多铎微微侧头,有翻译在他耳边,将林庆业的话,完整重复,最初,他还听的饶有兴趣,想知道林庆业要说什么?但听到最后,他意识到不妙,立刻大喊:“放箭,杀了他!”
弓箭手立刻张弓。
“林指挥使,快回来!”
明军大阵,沈器长和几个朝鲜将官一齐大喊。
林庆业却依然在大喊,他最后的话还没有说呢,他要劝说王上和朝鲜军民,不要助纣为虐,随着多铎和王师作战,要本着初心,调转枪口,反戈一击,和王师共击建虏!
他声嘶力竭,即便面对射来的箭雨,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拔出长刀,一边格挡,一边纵马奔驰,想要将他想说的话,继续喊完。
只是箭雨猛烈,而且在箭雨之外,几十个蒙古骑兵已经拍马而来,包抄着要来捉拿他。
无奈,林庆业只能撤回。
沈器长等人纵马而出,上前迎住他。
见追不上,蒙古骑兵也没有再追,乱射了十几支箭,退回本阵。
刚回到阵中,林庆业就翻身落马。
原来他后背中了一箭,刚才强力支撑,现在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沈器长等人慌乱,急忙下马将他扶起,林庆业却推开他们,强撑着站起,泪流满面的哭道:“我死不足惜,只是不忍见到王师和我朝鲜,相互残杀啊……”
……
建虏大纛之下。
多铎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轻轻赞一声:“想不到朝鲜也有如此汉子!”说完,目光看向旁边马车上的李倧,皮笑肉不笑:“朝鲜王,你以为呢?你的臣子,说本王胁迫于你,要你弃暗投明,反戈一击,你可愿意?”
李倧吓的脸都白了,摇头像是拨浪鼓:“本王忠于大清,绝无二心,林庆业背叛本王,乃是乱臣贼子,请王爷歼灭之。”
多铎无声的笑了两声,眼神里都是不屑,随即脸色又严肃,喝道:“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将所有的肉都炖了,朝鲜兵亦人人有肉,吃饱喝足之后,随本王灭了这股明军!”
“嗻!”
朝鲜兵平常很难吃到肉,多铎将李倧奉上的猪肉,全部恩惠给朝鲜兵,也算是鼓舞士气了。
……
林庆业无果而还,所有人都明白,不论是跟随林庆业的少数,还是跟随朝鲜王的朝军主力,双方都不可能因为简单的言语和恐吓,就改变立场,投向对方了,李倧是朝鲜王,虽然反复无常,首鼠两端,面对多铎,也丝毫没有王的尊严,但他毕竟是王,是朝鲜之主,朝鲜上下还是以他为首的。
而跟随林庆业和沈器长的少数军士,现在成了叛逆,已经是没有了退路,除了战,他们再没有其他选择。
……
建虏和朝鲜联军埋锅造饭,明军这边同样也开始烧柴架锅,不论周遇吉还是多铎,都无意将战事拖到明日,他们两人心中的想法一致,那就是,今日必须有一个结果。
多铎是因为傲气,他兵马胜过周遇吉,没有拖延的道理,周遇吉则是担心多铎会带着李倧退回南汉山城,那一来,情况就会变的复杂,另外,军中粮草不足,后面是仁川港,他没有和建虏长期对峙的时间。在这一片距离仁川港二十余里,距离南汉山城也是二十里的原野里,双方正可以做一个了结。
造饭之中,双方的游骑兵都没有闲着,不住的靠近对手,探查军情,施放弓箭,骚扰对方。
空旷的原野里,双方骑兵搏杀。
周遇吉和多铎则召集手下将官和参谋,进行战前的最后准备。
……
半个时辰后,双方都用过了午饭,吃饱喝足了,随即用雪扑灭柴火,准备作战了。
建虏一方,首先响起鼓角之声。多铎带着李倧等人登上了临时搭起的望楼,举着千里镜,徐徐观望明军阵势,和面对李倧时的讥笑和不屑不同,此时的多铎脸色无比凝重,他仔细的观望,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范文程站在他身后,皱着眉头,身为谋士和曾经的谍报负责人,范文程清楚知道,对面明军人数虽然少,但却不是轻易可以击溃的。豫亲王的计划虽然好,但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具仁垕,听说你朝鲜五卫都总府、五军营中最精锐的是忠佐卫和忠武卫,。是吗?”多铎忽然问。
站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语,面无表情的朝鲜禁卫营扈卫大将具仁垕,听到多铎忽然唤到自己,微微吃了一惊,急忙抱拳回答:“不错,忠佐卫和忠武卫都是我朝鲜百里挑一的勇士。”
多铎放下千里镜,笑道:“那好,那就令他们立刻出阵,一个攻击明军左翼,一个攻击右翼,但是拿下头阵,本王重重有赏!”
具仁垕愣了一下,本能的看向自己的王。
但李倧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
具仁垕知道不能抗拒,只能躬身领命:“是。”
……
……
“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
令旗所指处,忠佐卫和忠武卫先后而出,在两个指挥使的喝令下,排成三列,前面大盾,中间弓箭鸟铳手,最后刀斧手,向明军左右两翼,缓缓压去。
忠佐卫和忠武卫的确是朝鲜为数不多,能够拉出来一战的队伍,按朝鲜定制,一支为一千五百人,这两支队伍前期都被建虏征调,参加辽南会战,但半路上却都成建制的逃了回来,损失不大,现在面对大明王师,从指挥使到下面的普通军士,都是不想战的,奈何王上已经归顺建虏,此时更就在阵中,在具仁垕的严令之下,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攻。
明军阵中望楼。
周遇吉举着千里镜,一直在盯着多铎大纛所在的地方,当听到建虏阵中鼓角大起,两支朝鲜军队分别从左右两翼冲出之时,他知道,这是多铎在试探军力,同时也是在驱赶朝鲜人充当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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