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千人,旗帜打的是飞虎旗。”信骑回答。
听到是京营,鳌拜的血脸顿时就抽动了起来,不是因为右眼的疼痛,而是因为惊心。----飞虎旗,那就意味着所来的乃是明国京营的精武营,如果是边军,他还不惧,但如果是精武营,那情况就不妙了,更不妙的是,明军援兵来的这么快,意味着明国在长城京畿一代早有准备,兵马看来并不空虚,即便他击溃密云兵,怕也无法依照睿亲王的计划和命令,震动明国京师了。
想到此,那一种失望的剧痛,弥漫全身,一时间,鳌拜似乎感觉不到右眼的剧痛了。
他转回目光往回望,发现山头的激战还在继续,五百蒙古人居然还是没有能攻下百余残兵据守的那一处高地。
看到此,鳌拜气恼极了。
无用的蒙古人,连尼坎都不如,如果是满洲勇士,今日早就胜利了……
这中间,穆里玛跳起来,撕了布条为鳌拜包扎眼伤。
完毕之后,穆里玛咬牙切齿的说道:“三哥,你在此督战,我去冲杀,不取了陈永福的脑袋,为你报仇,绝不回来见你!”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
鳌拜盯着他的背影,脸色先是有些犹豫,但是当穆里玛走出三五步之后,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喝道。
穆里玛站住脚步,回头看向鳌拜。
鳌拜先看一眼陈永福的军旗,又眺望远方黑沉沉地天空,长叹一声,说道:“不必了,我们准备撤兵吧。”
穆里玛大吃一惊,急忙道:“三哥,这怎么可以?我军还握有胜机,豫亲王的大军也很快就会赶到墙子岭,和我们汇合,我们未败撤退,豫亲王必然大怒,睿亲王更是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可如何是好?”
鳌拜血脸抽动,声音微微有颤抖:“蒙古人士气已丧,豫亲王又离的还远,我们已经没有胜机了,此时撤兵,我最多不过就是下狱,如果继续战下去,增加伤亡,将这几百满洲勇士都葬送在这里,到时,我怕是连下狱的机会都没有了。”
“三哥。”穆里玛惊。
鳌拜血脸无情:“就这么定了。执行吧。”
---虽然对外以勇猛著称,但鳌拜的心思却一点都不笨拙,他清楚知道,如果刚才那一次进攻能一鼓作气,他或许能击溃陈永福的密云兵,挽回一点颜面,但现在机会已失,明军援兵已经临近,在明军坚守的情况下,继续缠斗下去,除了增加白甲兵和蒙古人的伤亡,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意义,即便他战死在这里,对大局也没有任何帮助,既如此,不如撤回,最起码可以保存身边这四百名镶黄旗的精锐白甲兵,日后但是两白旗有什么动作,两黄旗也足以抗衡和压制。
--虽然小主子已经继位,但尚在年幼,多尔衮又是辅政王,独掌朝纲,鳌拜心中的警惕,一点都没有放松。
穆里玛惊愕不已,但望着鳌拜不容抗拒的血脸,最后还是哭着拱手:“嗻!”
鳌拜转过身来,忽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原来他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章京!”
白甲兵都是大喊。
……
“呼哬~~”
鳌拜虽然下了撤退的命令,但为了掩护撤退,蒙古兵还是发动了一次进攻,他们呼哬着,将所有的大雪球一股脑的向明军推滚而来。同时向明军猛烈的倾泻箭雨。
“建虏要跑了!”
陈永福放下千里镜,微有惊喜。
“父亲何以见得?”陈德也是惊喜。
“蒙虏已经在收敛尸体了,如不是撤退,他们断不会这么做!”陈永福道。
“父亲,我们追击吧。”陈德跳起来。
陈永福望着皑皑白雪和连绵的群山,肃然摇头:“不,建虏虽退,但兵马依然多于我军,大雪和山势又都不利于追击,击退鳌拜已经是大功了,不可再贪功。”
……
建虏和蒙古兵牵马上山,急急撤走,也就是他们上山的同时,两千精武营杀到了,军旗之下,领兵的乃是精武营第四镇都司徐文朴。
对于长城防务和建虏蒙古人可能对京畿的骚扰,军机处事先有计划,平常有操练,特别是几处极易被建虏突破的地点,大明纵深防御,在长城之内又设置了第一第二的两个屯兵点,为了就是在长城失守之后,大明能够就近救援,发挥拦截的功能,以为后续大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今日,陈永福是第一道,徐文朴是第二道,因为徐文朴负责救援的范围更广,驻防之地也更远,因此他来的比陈永福慢了很多。
而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虽然时辰还早,但因为天气的原因,天地早早地蒙上了黑幕,黑幕之下,却是染红的皑皑白雪和一具具被蒙古人遗弃,来不及带走的尸体。冷风吹过,白雪扬起,一具具尸体很快就都被掩埋……
墙子岭战事结束,在陈永福张勇等人的血战之下,大明有惊无险的击退了鳌拜的偷袭,其中,陈永福折兵一半,张勇更是身负重伤,带着最后剩余的十几个兄弟滚下山坡,方才逃过一劫。此战参战人数虽少,但惨烈程度却是近年少有,建虏蒙古联军乘兴而来,最后却在墙子岭山下碰了一个头破血流,连满洲第一勇士鳌拜负了重伤,被射瞎了右眼,全军从墙子岭出关时,士气极为低落。
此战的胜利,再一次的印证了墙子岭为建虏的不祥之地,连不信邪的鳌拜都栽了跟头,此后,建虏再不敢向,或者说已经无力再向密云长城兴兵了。
……
“加!加!”
官道之上,马蹄急急,报价的塘兵拼力策马,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向京师狂奔而去。
墙子岭胜利的消息传到京师,留守京师的内阁辅臣以及军机处的两位军辅李邦华和堵胤锡都是大喜,几人急急向隆武帝报捷。
……
乌克尓河。
大雪飘扬,气温极冷,河岸两边陷入沉寂,彼此都在等待大雪的结束。
中军大帐。
此时的隆武帝朱慈烺,正深深沉思和愧疚。
吴三桂袭击建虏粮道失败,为建虏所败,下落不明,这意味着跟随吴三桂兵出喜峰口的关宁铁骑,怕是十不存一,很有可能已经全数为建虏击溃了---关宁铁骑,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队伍,在朱慈烺的谋划里,未来会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去担负,但想不到今日一个不慎,他们竟然都折在蒙古草原了。
可惜啊。
朱慈烺心痛,愧疚,为自己小看了多尔衮,没有提前做出预防而后悔不已。
而墙子岭遭到建虏蒙古联军突袭的消息,更是令他警醒----多尔衮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如今,大明已经将全部的骑兵都集结在了乌克尓河,京畿地区已经没有骑兵可用,如果说,吴三桂袭击粮道失败,只是损失了关宁铁骑,在令朱慈烺心痛的时候,还不至于决定整个战局的胜负,但建虏对墙子岭的攻击,却是实实在在,有可能威胁到此次大明卫护张家口塞外三部的大计。
如果墙子岭守卫不利,救援不及,被建虏破了长城,继而直杀了京畿,那对大明的民心士气,必然会造成重大的影响,他隆武帝的威望,也必然会遭受到重大的挫折。
----朱慈烺在乎的并不是一战的胜败,他清楚知道击败建虏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以建虏的实力和多尔衮多铎的用兵之术,要想彻底解决辽东问题,非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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