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武营,善柳营,左右柳营,神机营的主将,都在自家帐中,召集下属,大声宣读太子的命令。
无人敢懈怠。
虽然因为大丧,太子不抚军了,但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们今日在营中的偷懒,来日必将被太子清算,加上营中各处都是太子提拔起来的亲信将领,因此,没有人敢大意---某种意义上讲,太子虽然名义上不是京营抚军了,但却依然牢牢控制着京营。
萧规曹随,蒋德璟到任之后,不改京营旧制,不改人员任命,一切都如太子在时一样,操练作训,奖惩提拔,也一如过去。蒋德璟每日上午到京营一个时辰,处理军务,下午赶往内阁,每日忙的停不住脚。
“蒋阁老戎政之后,萧规曹随,完全照旧,一丝一毫的改动都没有,莫非是和太子早有谋划?”朝中有人怀疑。
“蒋阁老岂是那样的人?不过是因为太子练兵有方,内外连连取胜,如果蒋阁老改了京营制度,战力下降,这责任谁能承担?再者了,谁都知道,蒋阁老不就是一个过渡,等太子守孝期满,这京营抚军的职位,终究还是要还给太子殿下的。”
“说的倒也是……对了,皇后娘娘和田贵妃同日病逝,外面传言甚多,朝廷就一直不管吗?”
“众口悠悠,又没有泄露军机,不干涉建虏,如何管?而且流言这东西,越管越乱,倒不如随他去。”
“可外面的流言,越来越离奇了,说什么皇后和田贵妃,在后宫相争而死……”
“慎言!朝廷管不了百姓,但锦衣卫却能管了我们。”
……
初三日,宣府巡抚朱之冯报,万余蒙古骑兵侵扰宣府边关,前后十几战,但都被宣府总兵周遇吉和京营阎应元击退。
初五日,大同巡抚卫景瑷报,蒙古骑兵侵扰大同,数量甚多,有几处卫所失守。被蒙古人侵入。山西兵紧急援助,此时战事正处于焦灼拉锯中……
蒙古人很少在过年的时候对大明发动攻击,消息传到京师,所有人都意识到,蒙古人快要支持不住了。
大明关闭边贸,蒙古人连续两年跟随建虏入塞,但却毫无所得,现在蒙古草原上,从粮食布匹医药盐巴茶叶,各项物资都极其短缺,蒙古人被逼无奈,不得不在寒冬大雪,不适合进兵的情况下,向大明发起进攻,以期能抢到一些粮食和紧缺物资。
由此可知,蒙古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只要大明紧守边关,严密封锁,就算建虏再会笼络人心,蒙古王爷们对建虏再是忠心,但在族人纷纷饿死冻死的情况下,蒙古和建虏的联盟,怕也是难以长久。
……
正月初六日。
精武营主将刘肇基,统领两万精兵,穿着新式棉甲,从德胜门出京,浩浩荡荡南下平贼。
京营戎政蒋德璟,兵部侍郎张缙彦,两位勋贵协理,一众兵部官员在校场为大军送行,并宣读陛下的圣旨,鼓励众将。
太子没有出现。
但是,当刘肇基统领大军出城,回头望的时候,却发现在德胜门的城楼上,一个披着白色大氅,头戴白色暖帽,脸色严肃的少年,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殿下!”
刘肇基急忙勒住战马,翻身下马,对着德胜门城楼,深深一辑。
太子看到了,微笑的向他一挥手。
“是殿下,殿下!”
刘肇基以下,所有京营将官都下马,向城楼行礼,然后才上马离开。
将官如此,士兵也都是回头。
从开封之战,到两次击退建虏入塞,每一个受死受伤的京营将士都得到了尊严和妥善的处置,士兵们不像是过去一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不但有尊严,而且享有丰厚的抚恤,即便伤残,也不担心无依无靠,而这,都是太子对京营将士重视和善待的结果啊。
“必胜~~”
有将官喊。
随即,必胜之声响成一片,从队伍头一直到队伍尾。
城头上。
朱慈烺在感动之余,又有些隐忧。
为了京营将士的军需粮饷和补给,他可以说是殚精竭虑,不但从户部争取,而且通过京惠商行,不断的向京营挹注,不客气的讲,傅永淳是大明名义上的户部尚书,崇祯帝是实际的户部尚书,而他这个太子,则是秘密的地下户部尚书,为了筹集粮饷,几乎把脑汁都快要绞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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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京营人马众多,所耗巨大,钱粮如流水一样,所谓一分钱难死英雄汉,朱慈烺是真真体会到了,再大的雄心和抱负,在困窘的国家财政面前,也是毫无办法的。
原本照朱慈烺的计划,今年还要再招募两万精锐,以补充去年建虏入塞,给京营造成的损失。但朝廷财政困窘,眼见是抽不出这一笔的银子,强逼各地亲王纳捐之策也失败,今年的招募,肯定是要暂缓了。
大明的财税改革,已经是迫在眉睫。如何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推动财税改革呢?而在不触动财税制度的同时,又如何筹集到大军所需要的粮饷?
照朱慈烺的计划,原本接下来他是要参与户部的,但随着大丧,这个打算显然是不可能了。
朱慈烺心情沉重。
……
就在朱慈烺卸下所有职务,守孝开始,进入一段的沉淀期之时,远在辽东沈阳城,建虏的帝位之争,也终于是尘埃落定。
建虏大军,是腊月初十,回到沈阳城的。一路,军心士气低落,尤其是经过海州,发现海州已经变成废墟一片,原本驻守在这里的两白旗和汉军旗都尸骨无存时,原本就被征明失败而打击的建虏兵马,顿时就哗然一片,尤其是两白旗,他们很多的家人和亲朋,就驻守在海州盖州一代,现在却都变成了鬼魂,他们在海州盖州的财产,更都是被付之一炬,这让一向享受胜利成果的他们,如何能承受?
一时,群情激愤,哭哭嚷嚷,闹着要杀明人。
但激愤的大部分都是中下层军士,上层将官都是默然,
而在激愤默然,一片哭泣和懊恼中,建虏下层对上层的不满,却隐隐然有升起的苗头。
不过等到代善和多尔衮站出,一切不满就都被压下了。建虏主子奴才之理念,已经深入骨髓,奴才再是不满,主子出面了,也得打碎了牙含着血水往下吞。
两白旗擦干了泪,大军继续北返。
郑亲王济尔哈朗负责守家,但家里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被明军偷袭,海州盖州变成了废墟,建虏在这里苦心经营十几年,一夕都变成了泡影,如果是黄太吉还在,一定会严厉斥责他,罢了他的亲王爵位,但黄太吉不在了,不论是多尔衮还是豪格,此时都要拉拢济尔哈朗,以为争位做准备,因此,几个亲王和贝勒在广宁议事,丝毫没有提到论罪之事,只是讨论黄太吉的治丧以及海州盖州的后续防守。
“盖州城必须重筑,而且要派重兵,绝不能让明人再从这里登陆了!”济尔哈朗的意见。
众亲王都没有意见,于是留下吴守进的汉军正红旗驻守海州,满洲八旗一个兵也没有留,全部都随着几位亲王返回了沈阳。
原本,两黄旗的八大臣是想要逼着两白旗留兵驻守的,毕竟海州盖州都是你两白旗的地盘,现在变成废墟了,后续建设,自然也当是你两白旗的责任,你两白旗不留人,谁留人?只要两白旗留了兵马,那便随驾返回沈阳的兵马就会变少,到时一旦有变,两黄旗就可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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