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发现异常,“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国师,恐怕就是他的人,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羡鱼一直没有离开,一是怕她离开之后幽兰出了什么事,墨余请的大夫还没有来,二来是强烈的好奇心,她想要知道为何江嬷嬷对她抱有敌意,不肯说出她知道的事实。
现在照她的话推测一番,难道是把她当成了武宣帝的人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恐怕大夔各处的人都知道武宣帝为她破例设置了国师之位,就如同上一世的那位国师,深受浩荡皇恩,也难怪江嬷嬷有这种想法。
江嬷嬷在里面陪了幽兰许久,后面说的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家常话,很快到了晚膳时间,江嬷嬷不用服侍先后,可她作为先后生前的婢女,一日三餐都需进香祷告,于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把门重新锁上离开。
白羡鱼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臂,朝一个方向递了个眼神,那边的墙角迅速蹿出一个人影,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提着药箱的男人。
她看了一眼大夫,墨余立刻会意,道:“国师大人放心,我们都是谢家的死士,绝不会背叛公子。”
男人也行礼,眼神古井无波,皮相却苍老的很,凭借白羡鱼多年戴面具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他也是易了容的,就好像上辈子她七年无所出,寻遍天下药方,久病成医,对于女子身上的病症她也颇为了解,不少药方更是记在了骨子里。
“和我进去看看幽兰吧,之前她的病是谁来医治的?”
“是皇陵的另一位大夫,并不是我们的人。”男子道:“不过国师大人放心,墨大人已经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对于此类病症,我也颇有心得,应该不是问题。”
能被谢行蕴挑进来的,想来也非等闲之辈,白羡鱼点头,嘱咐道:“墨余,那你继续在外守着。”
“是。”
白羡鱼还不能离开,幽兰信任她,可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现在江嬷嬷还在这里,要是幽兰突然失控,恐怕就能被抓个现行,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对了,大夫贵姓?”
“免贵姓孙。”
“好,孙大夫,麻烦你和我翻窗户进来吧。”她说完,熟练地开始翻窗,一丁点响动都没有发出。
孙大夫虽是大夫,可也有谢家死士的这一层身份,故而身手自是不在话下,身轻如燕地掠进了屋内。
幽兰看见白羡鱼来了,脸上的笑容还未绽开,就定格住了,愣愣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不知所措地看向白羡鱼,一双眼睛瞪的浑圆,少女的身姿配上呆傻的眼神,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毛病。
她害怕地躲在白羡鱼身后。
白羡鱼刚想说话,却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幽兰看样子是害怕陌生人的,可是为何那日见到她,脸上却不见害怕?更多的是好奇打量。
来不及细想,孙大夫就十分专业地开始和幽兰进行交流,白羡鱼拉住了幽兰的手,以示鼓励。
少女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孙大夫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从药箱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药丸,“大人,之前那位大夫有事不得空,我曾来给幽兰诊治过,因此也准备了一些药物,现在看来还是可以用的,她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并无大碍。”
白羡鱼顿了顿,“她的病可以治好么?”
“……恐怕有些难,幽兰的病已经是旧疾,早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恕属下直言,在皇陵中这么多年,大部分大夫来给她看病也只是象征性的看看,反反复复耽误许久,治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不让病继续恶化,属下还是可以做到的,要到治好那一步,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谷神医可以做到了。”
皇陵内部虽大部分住的都是奴仆,贵人只占少数,可等级森严,想要长期给幽兰医治,恐怕需要一笔不菲的钱财,江嬷嬷怕也是拿不出的。
白羡鱼表示理解,“我知道了,那就请孙大夫尽你所能地医治幽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孙大夫给我支个招。”
幽兰被问完话,自闭地躲去了墙角,因为有白羡鱼在的缘故,她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捡起了地上的石子,自己和自己玩。
孙大夫行礼,“国师大人客气,您尽管吩咐。”
“今日是因为我拿了一件东西出来,才刺激了幽兰的病,可我有不得不拿出来的理由,你能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幽兰对这种东西的恐惧么?”
孙大夫皱了皱眉,深思几秒道:“按照墨大人的说话,今日幽兰的反应尤其大,应该和国师大人您拿出来的东西脱不了干系,若您还想拿出来,得换个循序渐进的法子,慢慢让幽兰接受。”
“幽兰是小时候受到了刺激,智力永远停在了孩童时期,我在皇陵两年,也未曾听闻幽兰出现如此严重的反应,依我看,国师大人手上的那件东西怕是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还是和她小时候受到刺激的那一段经历,若是国师大人能让幽兰逐渐接受,对她的病情也会有所帮助。”
“不说完全好,但好一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白羡鱼微微翘起唇,“好,多谢孙大夫。”
“国师大人客气。”
送走了孙大夫,白羡鱼给幽兰喂了药也离开了江嬷嬷的院子。
“循序渐进……”她小声嘀咕了一声,“今日我拿的是实物,她接受不了,那不如明日我带副画去。”
单单说名字,幽兰没什么反应,画的话,直接又相对隐晦些。
打定主意,白羡鱼决定回去作画,可没走几步,她复又顿住步伐,前日她回去晚了,所以住在了里层,昨日是谢行蕴身体抱恙,所以留在了他的庭院,今日时间尚早,她理应回外层。
可回了外层,作画便有诸多不便。
正当她犹豫不定的时候,不远处靠在竹柏上的影子忽然动了动,檐角透过的暮色,和男人身上鎏金的长袍和金镶玉冠完美融合,世人说浑身金玉未免俗气,可在谢行蕴身上却相得映彰,甚至隐隐透着清贵冷绝的气场。
见白羡鱼凝视着他,谢行蕴漆黑的眸底如同亘古不化的冰雪奇迹般的开始消散,表情也不再那样淡漠,他开口,声音还残留几分清冷,“想去哪?”
白羡鱼被谢行蕴这一身晃的有些失神,他本就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可惜性格内敛,常喜怒不形于色,穿衣最鲜艳时也不过是一身绯红官袍,经常黑衣黑靴,虽也是一等一的料子所做,金丝银线缝合,可远远看去却也低调的很,也就发冠华贵精美。
当然,他并不需要这些东西衬托,就算是粗布麻衣穿在谢行蕴身上也会变得上档次。
所以,白羡鱼从未见过他穿金色的衣袍,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谢行蕴,这苏卿柏平常喜爱的衣裳,不是各类白色,就是亮的闪眼的金色,或是浓墨重彩的大红色。
也倒真是难为谢行蕴了。
谢行蕴瞧着少女一直看着他的衣袍不说话,微蹙起眉,迟疑片刻,“我让他们赶制的衣袍还未送来。”
言下之意,穿成这样绝非他本意。
不过里里外外的事务这么多,恐怕他还没有断过和皇陵外的联系,加起来就更多了,然而即便如此,谢行蕴还没忘记叮嘱人给他做衣袍……
看来是对苏卿柏的审美“深恶痛绝”了。
白羡鱼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好笑,唇角泄露了一丝笑意,“这样穿也挺好看的。”
谢行蕴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你认真的?”
金灿灿的一身,当真好看?
白羡鱼不知道谢行蕴心中的想法,可按她的眼光来,的确好看,甚至可以说惊为天人不过如此,“嗯哼。”
谢行蕴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金色袍子的眼神含着几分隐忍。
白羡鱼已经开始说正事了,“对了,我今日还想留在这里可以吗?”
“留在哪?”
白羡鱼想说里层,转念一想,他说的留在哪的意思,应该是指留在他的院子里还是她第一天留宿住的地方,于是回道:“我前日住的那个院子。”
谢行蕴目光下落,眼皮懒懒地半搭着。
不知为何,白羡鱼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冷,她打了个寒噤,解释道:“今日我给幽兰看璎珞宝珠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她反应太大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所以我准备先画一幅璎珞宝珠慢慢来。”
谢行蕴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转过身,“住着吧。”
白羡鱼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下意识想问,可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墨余,带国师去休息。”
“是!”
白羡鱼看了谢行蕴一眼,转身离开。
其实谢行蕴并未走远,拐过竹柏林他便停了下来,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他的心也像被人划破了一个口子,伤口不深,可类似的伤口早就在心脏处纵横交错。
他不知道他还能控制自己多久,理智告诉他要以大局为重,心却告诉他,要把她留在他身边。
帮她做完这一切,他当真能看着她离开吗?
即使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万遍,答案也是不会。
可他的小鱼儿太聪明了,如果她知道他的心思,恐怕不知道哪天她就又消失了。
一如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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