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好看吗?”
“好看,如果能得几支插入花瓶,时时赏看就更好了。”
看着自如对答、一点也不客气的时芙昕,夏侯老国公笑了:“小丫头,老夫的荷花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时芙昕歪了歪头,做出深思状,杏眼溜溜直转,当目光扫到棋盘时,粲然一笑:“若是我能解开棋局,老公爷可愿送我几支荷花,让我拿回家去孝敬长辈?”
夏侯老国公眉头高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拿着国公府的荷花回家,这小丫头倒是够精的。
“你会下棋?”
时芙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会一点,但不是特别精通。”
夏侯老国公莞尔:“既不精通,那你恐怕解不开这棋局。”
时芙昕笑吟吟道:“不试试,您怎么知道我解不开呢?”
夏侯老国公失笑着摇头:“小丫头,懂得争取机会是好事,可是若没那个能力,却偏要逞强,一旦事情弄糟,不仅丢人,还不讨喜。”
时芙昕眨了眨眼睛:“老公爷,凡事都没有绝对,有时候冒点险是必不可少的。”
夏侯老国公哈哈一笑,看向棋盘,虽没出声,但神色已经表明愿意让时芙昕一试了。
时芙昕笑眯眯的走过去坐下。
之前的棋局,夏侯老国公执白子,东方长卿执黑子。
时芙昕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便自然的拿起白子,然后就快速的落子了。
“你。。。。。。”
夏侯老国公刚想说时芙昕乱来,可看到她落子的位置,一下就闭嘴了,惊讶的看着时芙昕:“你怎么想到落这里?”
时芙昕笑了笑:“老公爷,我对棋艺了解不多,但是我知道,下棋一是要避免自己无路可退,二嘛,就是要让对手无路可走。”
“只要按照这两个思路来,那我落子的地方就是此刻最优的选择。”
听到这番言论,夏侯老国公倒是高看了时芙昕不少。
小丫头落子的位置确实不错,可以解开东方长卿给他挖的坑,之前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要说这步棋能让东方长卿之后无路可走,他就有些不同意了。
“小丫头,下棋可不能只顾着眼前,来,咱们两接着这棋局继续下,你就接替长卿的位置。”
时芙昕扫了一眼棋盘,果断拒绝,笑着道:“老公爷,要不还是你来接替东方长卿吧,这样也可以换换思路,我来接着你的下。”
老公爷都快被东方长卿围堵死了,继续之前的下,没两下她就能堵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夏侯老国公瞥了一眼时芙昕,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当即在心中哼了哼,好个狂妄的小丫头,居然敢看不起他,行,他倒要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那来吧。”
随即,两人就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
得益于东方长卿之前的布局,一开始夏侯老国公下得很是顺畅,可是慢慢的,他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神色也越来越严肃。
起初,时芙昕喝两口茶,夏侯老国公能落一子;到了后来,时芙昕喝完一杯茶,也不见夏侯老国公落子。
哎。。。。。。
看着一动不动盯着棋盘的夏侯老国公,时芙昕心中的小人不断的叹着气。
她已经很放水了,特意留出了好几个破绽,可夏侯老国公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故意不走,愣是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刻钟、两刻钟,时芙昕还能坐得住,可半个时辰过去了,时芙昕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一会儿起身提壶倒茶水,一会儿放眼眺望池中荷花。。。。。。
到了最后,时芙昕都想起身活动胳膊腿了。
期间旺儿见夏侯老国公、时芙昕一直呆在亭子里,担心茶壶里的水不够,过来换了一下茶壶,时芙昕趁机要求上点点心。
光喝茶水,都把她喝饿了。
旺儿可能是头一次遇到主动讨吃食的客人,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沉迷于棋局中的主子,才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就上了几盘精致的糕点。
看到点心中居然有燕窝红枣糕,时芙昕顿时笑眯了眼。
她挺喜欢吃燕窝的,可惜,上品燕窝难得,没有点门路,有银子也买不到,她在伯府只吃过一次。
国公府就是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拿燕窝招待客人。
有了吃的,时芙昕就不那么无聊了,边吃着糕点,边赏着荷花,悠哉悠哉的模样,看得旺儿有些结舌。
时五爷的这个小妹了不得啊!
初次见主子,像她这般随意的,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吃了点东西,时芙昕见夏侯老国公被困在棋局里出不来,难得起了好心,建议道:“老公爷,要不我们重开一局?”
“不行,老夫非得破开这局不可。”
夏侯老国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而且还道:“老夫就不相信了,我下不过长卿那小子就算了,还能下不过你一个小丫头。”
听到这话,时芙昕有些不乐意了:“老公爷,不带歧视的哈,你这么说,搞得我好像比不过东方长卿似的。”
这话,沉迷在破局中的夏侯老公爷没听到,但一旁的旺儿听到了。
旺儿无比佩服的看着时芙昕。
时五爷的这个妹妹。。。。。。。
一个字,牛!
她居然想要和东方公子较高下!
夏侯老国公的棋瘾,也出乎时芙昕的意料,最后实在破不开棋局了,才重新开了棋局,然后一局一局的拉着时芙昕不停的下。
时芙昕早上到的定国公府,愣是到了太阳下山,都还呆在水榭亭子里。
看着西边的落日,时芙昕木然的托着腮杵在石桌上。
她发誓,她再也不想和夏侯老国公下棋了。
太折磨人了!
她来定国公府是为了拿进兵部的出入令牌的,谁曾想,直接被拘在这里一整天。
就是时芙昕琢磨着离开的时候,夏侯欢颜带着乔心语过来了。
“太爷爷!”
夏侯老国公头也没抬:“别烦老夫,老夫马上就要破开棋局了。”
夏侯欢颜是知道夏侯老国公的棋瘾的,也不奇怪,只是笑吟吟道:“武试已经结束了,太爷爷就不想知道结果?”
听到这话,时芙昕神色顿时一振,忙不跌的看向夏侯欢颜。
夏侯老国公也总算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着急想要知道结果的时芙昕,慢悠悠问道:“时五郎今天的表现如何呀?”
夏侯欢颜笑着直点头:“非常不错,皇上去观看了武试,期间表扬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时五郎。今天的武试,时五郎能拿前三。”
夏侯老国公眼中划过满意之色,不过嘴上却只是‘哦’了一声,淡淡道:“勉强尚可吧。”
见时芙昕一脸喜色,又道,“武科考试,最后能不能登榜,看的是总成绩,这还有一科没考呢,先别急着高兴。”
时芙昕直接就道:“我哥就是最好的。”
夏侯老国公瞥了她一眼:“京城人才济济,别动不动就最好最好的,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时芙昕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趁机道:“老公爷,我哥已经考完了试,我得回去了,这棋就下到这里吧。”
夏侯老国公一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丫头各种围堵,心里就有些不顺,很是想扳回一局,不过见天色确实不早了,倒也没阻拦。
“老夫见你在棋艺上有些天赋,这样吧,日后没事的时候,常来定国公府走走,老夫也好指点指点你,说不定还能将你培养成为大国手呢。”
“。。。。。。。”
时芙昕心中呵呵直笑,一个在她接连放水的情况下都能自己把自己给堵死的人,居然还想指点她?
一旁的夏侯欢颜和乔心语听到这话,却是快速瞧了时芙昕好几眼。
两人算是看出来了,时芙昕这是入了太爷爷(老公爷)的眼了,都主动邀请人来府了。
“欢颜,送你芙昕妹妹出府吧。”
夏侯老国公开口了,夏侯欢颜便带着时芙昕离开了亭子。
快出水榭的时候,时芙昕突然脚下一停:“欢颜姐姐,老公爷允诺我可以摘一些荷花带走呢。”
夏侯欢颜面露意外:“真的?”
太爷爷很小气的,每年荷花盛开的时候,想要讨要荷花的人不少,但能得太爷爷允许的可没几个。
时芙昕点着头:“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旺儿。”
夏侯欢颜失笑道:“我相信你。”说着,就要让身边的丫鬟去叫婆子来摘荷花。
时芙昕赶紧阻止:“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摘就可以了。”
接着,夏侯欢颜和乔心语就见时芙昕像蜻蜓一般,飞进了荷花池中,轻盈的身影轻点荷叶,几个跳跃,手中就多了好些荷花。
亭子里,夏侯老国公也看到了时芙昕采摘荷花的场景,看着被时芙昕踩过的荷叶几乎没有任何晃动,就连水面都没起波纹,心中惊叹连连。
这小丫头的轻功显然已经练得登峰造极了!
时正和这一家子,还真各个都是练武奇才呀!
武昌伯府。。。。。。
沉寂二三十年,时家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发现抱错孩子一事,并将时正和一家接回来。
这边,时芙昕已经拿着十多支荷花上岸了。
“欢颜姐姐,这支荷花我是特意为你采的。”
将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拿给夏侯欢颜后,时芙昕又将另一只完全盛开的荷花给了乔心语:“这支是你的。”
“你这小妮子,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夏侯欢颜笑着接过荷花,并趁机捏了捏时芙昕肉嘟嘟的脸颊,还快速摸了一把。
真软!
真滑!
乔心语见了:“。。。。。。”又想捂脸了。
早上时芙昕吃欢颜表姐的豆腐,现在欢颜表姐吃回来了。
得,双方倒是都不吃亏。
。。。。。。
时芙昕带着一篮荷花回了伯府,这时,时定轩已经回来了。
得知皇上亲口表扬了他,时家上下都十分的高兴。
“昕姐儿,你这荷花是从哪来的?”
时七夫人最是喜欢荷花,第一个发现了时芙昕带回的荷花。
时芙昕:“夏侯老国公送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为之一静,就是时定轩也看了过来,有些怀疑的看着妹妹:“老公爷送的?”
夏侯老国公也是个爱荷花的,定国公府的荷花轻易不送人,怎么会送给妹妹?
时芙昕见时定轩不相信自己,不乐意了:“哥,你那什么眼神,你妹妹我人见人爱,夏侯老国公喜欢我,送我几支荷花怎么了?”
为了拉近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她今天牺牲好大的。
浪费了一天的功夫,要几支荷花还亏了呢。
时家人:“。。。。。。”这话不好反驳。
金月娥见大家都看着,连忙开口:“昕姐儿,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时芙昕将翘课的事掠过,将乔心语带她去定国公府,她陪夏侯老国公下了几盘棋的事说了一下。
时家人听后,纷纷对视了一眼。
时老夫人看了看时芙昕,她对夏侯老国公还是了解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眼的,他能让昕姐儿陪他下棋,可见昕姐儿的棋艺不差。
别看夏侯老国公答应指点五郎了,可这几月来,并没有任何亲近时家的迹象,这丫头一出马,居然带回了夏侯老国公心爱的荷花。
这算是定国公府发出的来往信号吗?
。。。。。。
吃过晚饭,时芙昕故意比别人晚走了一会儿。
时老夫人看着六孙女,笑问道:“可是还有事。”
时芙昕点着头,将今天从夏侯欢颜口中知道的关于选秀的事告诉了时老夫人。
“什么?十五岁以上的姑娘都要参加?”
时芙昕点了点头:“祖母,我姐不会也要参加吧?”
时老夫人蹙着眉头:“现在已经八月了,你姐生辰在十月。。。。。。”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时芙昕,“你也别急,就算参选,也是有办法提前落选的。”
闻言,时芙昕这才松了口气。
时老夫人:“对了,这事不要在外乱传,夏侯姑娘当着你的面说了这事,可见是信任你的,你要对得起这份信任。人一旦失信,他人是不会真心结交的。”
时芙昕点了下头,见没其他事了,便离开了懿祥堂。
等她走后,时老夫人就进了内室,对着时老太爷轻叹了一声:“年满十五的姑娘都要参加选秀,这事正坤媳妇可是一点都没透露。”
时老太爷有些沉默,半晌后才道:“正坤到底和咱们家生分了。”说着,拍了拍时老夫人的手,“好在正和一家和府里倒是亲近了许多,咱们也不能什么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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