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离双眼的视线流动就这样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面容清秀俊朗的男子,一瞬间竟是什么都说不出话来。再一次对上这种悠然爽快的笑意,仿佛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以为,那些都已经永远地成为记忆了,她甚至不会再想起来了,只是现在,为什么……这样的他,又会在自己的面前出现。
“阿鸾,你还能说——你不记得我吗?明明,那个时候,就是你留下的我一个人啊,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呢。 ”青衫男子摆了摆手,露出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像是他以前就经常对她这样。
宿离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刺痛。她能够感觉到玉疏伝扶着自己的双手轻轻一颤,但又止住了,她能够猜到玉疏伝的心里也一定想起了什么,或许他想的可能比自己更多,她也能够发现自己原本压在心底的记忆在无端地冲上自己的双眼,让她不禁想到了过去的那个时不时也对着自己腼腆一笑,可又能散发出本身最温暖的一面的人。
“萧望舒……”宿离樱唇轻启,喃喃出了这个她已经有百余年没有叫出的名字,眼里有些无法相信的神色闪现。
萧望舒听到女子出声,立刻也是扬了扬眉,走得她更近了些,但见玉疏伝满目的笑意,好似风轻云淡,却又是凌厉至极的,于是引得他勾了勾唇角,“看来阿鸾这些日子过得也不错,我很高兴哦。”
宿离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你的灵体……”
“你看着我的灵体消散,所以我早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或者说我应该去渡入轮回了或者是灰飞烟灭了吗?阿鸾,这点上可就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还活得很好,托你之福。”萧望舒眸光一闪,将视线重新放回了宿离的身上。
一旁的尚眀诚似是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却见玉疏伝的眼神一瞥,也清楚不该多知道,所以就快步从屏风后面绕了出去。
“你的是凡体,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其他气息。”宿离在惊讶过后皱了皱眉,可是眼中的忧心之色却怎么都少不去一分一毫。因为那个时候,也许是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毁了他原本可以平静安宁的一生。
“恩,是呢。”萧望舒不介意地笑了笑,随即又道:“阿鸾看上去又厉害了不少,现在是仙君了吧,真好啊。”
宿离下意识拽着玉疏伝衣袖的手紧了紧,指尖的骨节处有些微微泛白,“你都知道?”
“因为发生了不少的事呢,所以我都知道哦。包括阿鸾你和君容上仙的事情,我也知道。不过,还是觉得再见到阿鸾真的是很好。”萧望舒的眉眼轻轻地舒展着,眼眸之中是对女子深深的眷恋,一点都没有掩藏地表现在两人的面前。蓦地,他忽然是蹩了蹩眉,似乎有着一种苦恼的感觉,“哎呀,看来我今天不能再和阿鸾你多聊些时候了。不过,下一次——我还会来找你的。”说着,他含笑与宿离擦肩而过。只是恍惚间,他的一眼,似乎静默在了玉疏伝的身上,带着点点的寒光。
宿离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他离开,也没有对他再说一句话。
“宿儿……”身边是玉疏伝轻轻唤了声,声色温和,里面却多出了一丝的心烦意乱,“你还觉得亏欠他?”
宿离回过神来,垂了垂眸子,薄唇紧抿,“不是觉得亏欠,只是那个时候的确是我欠了他。若不是我的出现,或许就不会有他更加痛苦的想法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也对你抱着与你心里不符的想法。”玉疏伝眯了眯眼,神色不是太好。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子在他的面前会对另一个人失态,而且情绪产生了变化,连他都能感觉得到。
宿离尴尬地动了动唇角,笑意里倒是有些涩然的意味,“那个时候,阿伝你在清越海……是我一个人去了凡界。”
玉疏伝的眼瞳沉了沉,神情微动。因为他记得,那个时候的确是自己与她大吵了一次,因为——那一回,是仙帝要他去妖魔仙三界的裂缝处,因为那一回天地大动,可能是会出什么乱事。她不希望他去,而且他也说好要陪她去凡界休息一阵的,可是,他反悔了,翌日一早就离开了。
所以,那个时候的宿萧鸾根本不会控制着自己太多,只是一心地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所以一个人独自去了凡界。原来,就是在那个时候吗?她遇到了这个人。
“宿儿,从萧望舒的身上,现在看不到一点其他气息的波动,但是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你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再独自四处走动了。”玉疏伝忽地开口。
只是宿离默然转身,一袭白衣迎着敞开的门,看着已经蒙上一些昏暗的天空,阳光却依旧想尽办法地想要透出一丝的微光,她深深地笑了起来,她说:“是我——对不住他。”
腰际处是被有力的双臂所环绕,宿离不惊,还慢慢地朝后靠了一些,不外乎地触到了温暖的感觉,她勾了勾唇角,半阖着眸子,“下一次,不要再一句也不说就离开了。”
“没有下一次了。”半晌过去,是玉疏伝闻声回应。
“我不知道萧望舒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只是我现在突然觉得,再一次见到他并不是什么好事了。他可能对于我们来说,会是敌人,就和疏伝你说的一样。”宿离叹息了一句道。
“玉宁轩有感觉底下的人要开始乱了,最近的防备也一定做了不少,毕竟大部分的兵权还都是在他那里,可是他也是知道的,可能有很多除此以外的势力都已经被我们握在了手心里。而近日,所有的动作都要开始了。这一次来这里,就是要调取一部分人的,然后传信到各处其余的暗庄,不管是哪里的兵力,都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集结。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江山,容纳一切的天下。”玉疏伝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说这个萧望舒的出现,让你觉得心下过不去什么,如果说他是一个极大的障碍,那么,就由你来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该怎么办吧。”
宿离的心中虽然诧异的事情还有不少,但她还是微微笑了笑,“真是特别,原本明明是我说想要给你一个天下的,现在反倒成了你对我的许诺了,挺有意思的。”
“不好吗?”
“好啊,那样我也不用再多想些什么了。只是……萧望舒的事,阿伝你可能只是后来来救了我,只是……是我啊,是我那个时候无理取闹……是我纵容自己做了太多不该对原本一个凡人做的事情,是我害得他……灵体又一次溃散……终究是我——毁了他啊。如果说他现在抱着的想法依旧是仇恨与悲哀,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补救了。”宿离自嘲般地一笑,继续幽幽道:“我让他,很失望。我也对我自己,很失望。”
紫衣男子一袭锦衣华服端坐在庭院里,眼前是秀丽景致,令人沉醉,而他闲然自适,只是若有若无地提了提嘴角,“你来了。”
青衫萧然,却是翩翩娟秀,“太子殿下要不要猜猜,望舒刚才是从哪里回来的?”
玉澄的眸光一闪,看着萧望舒笑意于面的模样,平静道:“如果我问,你会说吗?”
“呵,果真,太子殿下是甚知我意。”萧望舒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刚刚匆匆而来的那种慌忙,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想法被道破的停顿迟疑。
“昨日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玉澄问。
萧望舒的眼底浮现起温温柔光,随即便道:“太子殿下的提议何尝不好,就是让望舒拿下兵权吧,这也并非是做不到的。只是这样争对四皇子,太子殿下觉得好吗?他应是有意与您一样的,若是能够联手,岂不是更好?”
玉澄薄唇翕动,眉间冷色微现,“你觉得,这可能吗?”
“没试过就觉得不可能,太子殿下其实是对四皇子的心思十分明了的吧。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同意也接受。不过,相反的,望舒还请太子殿下过几日亲自去一次四皇子府,去告诉四皇子,您的决意。”萧望舒依然是一副淡然于所有的模样,脸上漾着笑,但不知不觉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之中是一闪而过的复杂。
房中的光线沉暗,宿离进来的时候就见到玉疏伝坐在一旁的桌案边,手里拿着一本暗黄色的文册,细细地读者,最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面前的桌案上如今也摆放着不少的纸信,零零散散的信封几乎堆满了整个桌案。
“这些信上都是什么?”宿离的眸子轻眨,慢慢地坐在了他正对的位置上,低声问他。
“都是最近各处暗庄和暗阁查到的东西,看来这一次我好像有些知道这个萧望舒的意思了。”玉疏伝的目光上移,对上了宿离的双眼,“看来你做的那些的确是让他觉得心中很是介怀,竟然可以让他同意和玉澄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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