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离的手被紧紧握在玉疏伝的手掌中,不似于她的冰冷,从玉疏伝那儿传来的则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让人可以心安。宿离微微侧眸,却见身旁之人的视线朝着前方,神情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那薄唇轻抿间,眸光微动,略显苍白的俊俏容颜。宿离看着,想起的唯有刚才他的所言。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消失的便是那个难以磨灭的执念,而一念之间,她的执念却会成为她的魔念。
一个人是为了天下而生而活,而另一个人则是为了那个兼爱苍生的人而活着。
宿萧鸾说过,她是私爱的,她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君容。宿离说过,她是包容的,她的心里必须装下的是整个天下。而这样矛盾的两个性子,却偏偏都是同一个人,她又该为了哪一个自己而活呢?
“是四哥。”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到了宿离与玉疏伝的耳中,然后便是女子娉婷的身姿落到了两人的眼中。
“小瑶。”玉疏伝缓缓开口道。
玉瑶快步走到两人的面前,对着玉疏伝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的是好看的笑颜。随后便是将视线移到了他身后宿离的身上,咬了咬唇开口,眼中是婉转的柔色,“宿姐姐,你没事,真好……”她的记忆里依旧浮现的是宿离当时澄澈的神情,那种感觉仿佛是可是令人置身在一片清潭之中,只有水面微波流淌似的。
宿离蹩了蹩秀眉,但很快便松开,随即疑惑道:“没事?小瑶你……”
玉瑶摇了摇头,不管她还记得什么,她都不会再开口说一次了。因为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很多人都想要窥听到的,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所以她才会记得清楚秦曦当日说的。
“宿儿,我们过去坐吧。”玉疏伝轻轻笑着,风姿灼灼,让人移不开眼。
宿离刚想要点头,去拉玉疏伝伸出的手,却见她与玉疏伝的中间蓦地插进来一个人。
宿离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紧紧地凝视着面前的怒容于脸的女子,“静柔公主。”
夏侯静柔听到宿离竟然这么平静地就叫出她的名字,心底不由得生出更多的怒意来,她银牙一咬,嘴角勾起一记冷笑,可又马上摆出了一脸惊恐的神色道:“你居然还来这里!你……你又想要做什么,莫不是杀了我?可是,我只是说我喜欢四皇子而已……没有要与你抢的意思的。就算你是魔,我也不会介意的,只求你不要杀我。”
夏侯静柔的样子楚楚可怜,而远处的夏侯和风看到更是阴阴地笑了起来,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夏侯静柔护在了身后,神色里充满敌意,“昨日伤人,此事本殿还未与你追究吧?那么,今日你落潇湘,本殿一直以为知书达理,和善温婉的尹泽国相府千金,你也该给本殿一个说法了。”
宿离的眼底波涛翻覆,最后却只是沉声道了一句:“我不是魔。”她不喜欢被人这么说,她的心底也格外的介意,不知是不是因为抬眸间,她看到了那个自己心中念想了两世的男子,对他深邃的一眼。
她看着玉疏伝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他俯身注视着比他低了一点的宿离的面容,而宿离却仍然这样静默地望着他。是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女子揽在了怀里,随后唇齿微动,是他好听的声线,“疏伝已经解释,她——非魔,请夏侯殿下不要再为难一个毫不知情的人。”
玉疏伝他可以暂时地放下白千机所说的一切,一念为魔吗?那她,也会这样么……
他要这个天下,他要他身边的人都看着他最后登上那个兼得江山的宝座。可是,如果说有人会伤害到这些的话,玉疏伝想,他会亲手解决所有,包括……他可以杀了那个人。
犹记得那片段的思绪闪现之中,是女子静静地站在天地之间,她笑得凄厉,笑得悲哀,一滴滴的水珠染红了衣衫,仿佛是开在隔世彼岸的曼珠沙华,带着所有的妖娆,却又是那样的刺目萧瑟。
“魔?哦,原来这位公主殿下见过魔啊。”是男子略带惊讶的声音,可听上去又似乎只是想要放松闲聊之意。
随着那声音的来处看过去,正是秦曦。
夏侯静柔顿了顿,不知来人是谁,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就是她。”她一手装作颤着指向宿离。
秦曦像是认真思量一般地一手抚在了下颚之处,接着视线便移到了宿离的身上,只见他的眼里立刻满是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是在看着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果不其然的,他看到宿离即刻撇开了目光,于是便回过头来说道:“是么?不过似乎是静柔公主弄错了,她真的并非是魔。”
“可是……”夏侯静柔还准备说些什么,却是被她的兄长给拦住了。
夏侯和风似是随意地对她看了一眼,可从中浮现的反而有一丝提醒的意味。夏侯静柔立刻侧身小心地看去,发现竟是一身明黄色的衣衫晃眼,是玉宁轩来了,而这样的一个别国的公主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吵闹失了礼节,让他们也有可以辩驳的地方,来反咬自己原本拥有的利益一口。
“这是怎么回事?”玉宁轩落座,目中威严尽显,而看着的地方正是那围了不少人的地方。他刚才便是听到了有人在言论,说丞相家的千金落潇湘是魔族的人,还要因为尹泽国使者公主的几句话而想要杀人。
夏侯和风略是作了一揖道:“恕和风无礼,昨日我与皇妹去了四皇子家中做客,谁知本是落姑娘带皇妹赏花,却不料因为皇妹的几句话便心生杀意,像是入魔一般。”
原本亲手挑起宿离魔念的于子默此刻正是才来到,他的嘴角是勾着依旧阴邪的笑意,很快便落座了,也不参合夏侯和风他们的事。只是在走过秦曦和赫连如的时候视线微微一顿,有些兴致般地扬了扬眉。
因为他知道,宿离这事恐怕他们也很难去解决。
是了,只要宿离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执念与记忆,那么……就算是他们也都是无能为力。
“入魔?”玉宁轩皱了皱眉,又念了一遍这个词。
玉瑶樱唇紧抿,突然走到了最前面,一手搭在了玉宁轩的臂弯间,脸容之上都是亲和撒娇的模样,这倒是极其的少见,“父王,她可不是什么妖魔,小瑶可是看得最清楚了,难道父王连小瑶都不信了?就算父王不信小瑶,那小瑶的师傅总是知道的。”
赫连如看着忽然跑出去的徒弟,又是很快将自己抬了出去,也不知该是生出什么情绪才好,最后只是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上前去,视线扫过宿离,却见宿离身上真的有魔气隐现,心中微微一怔,可出口的话语还是说:“落姑娘确实并非妖魔。”
他不知道宿离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也不能如实地告诉这个凡间的皇帝。因为宿离,即便不是妖魔,可是她却是宿仙。单单这一点,他就必须隐瞒。
“若非是魔,怎会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地弑杀成性,这难道不是魔性难以抑制的征兆吗?”一声阴柔婉转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随后便是一袭红衫晃眼。
赫连如的眸光一沉,但秦曦却是接着笑道:“莫非王太傅认得出什么是魔,什么是——妖吗?”
“变作常人,那时怕是都可以一眼识得出。”于子默悠然回答。
秦曦眸光一闪,唇边的笑意逐渐幽深,他慢步走到玉宁轩面前,他不是凡人,而是仙,所以故不受凡间礼节。“皇上,此事可能出于妖魔作祟,又谈何怪到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宿离的神色淡淡的,目光半是垂了下来。她听到他们全都是在为自己解释,为自己掩饰。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是她自己不愿意放弃执念,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其实白千机说的一点都不错,只是她自己太依赖于过往的那个人,太不想要放弃。因为失而复得,才会更加不想失去。因为现在的情境是她以前想要得到的,所以她宁愿这么错下去。
“既是如此,那秦曦仙尊是能够给我一个答案的吧,真是恭候佳音。”夏侯和风敛了敛眸子,唇边的笑意不止。他的锋芒明显,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达到侵略煜华国,那么,他就不怕利用任何的手段。
“宿儿。”玉疏伝见宿离难得地神游,便一手抓在了她的手腕之处,他能感觉到的只有犹如冰雪般的冷意,“走吧。”
玉疏伝不敬帝皇,也能从容自适。可是,宿离知道,他终究要的是这个天下。
时间易逝,而她想要的,也在时间的恒流中逐渐被消磨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有一天,她再回头看去,已是发现迷失了原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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