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萧鸾一个人坐在杏花林子里,悠悠得看着花瓣飞舞飘散。伸出玉手一接,便是如雪花般纯净的模样落在手心。她眸子半是阖着,但里面却是朦胧中带了些波光流转,深邃的黑瞳极具亮眼。
风吹拂而来的感觉微凉,她的发丝垂在一边,随风摆动着。半晌,她的嘴边勾起一笑,笑得醉梦三生,万物失色。但逐渐地又开始淡了下来,最后化作了一片沉寂,像一泓波澜不惊的深谭,不再拥有任何的变化。
蓦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声,而宿萧鸾依旧在那儿一脸静默的神情。仿若是直到身边出现了那抹紫色的身影,她才恍然转头。
胥萧华就这么静静地和她对望着,最后苦涩地笑着开口:“萧鸾。”
刚才从远处,他便发现了她的身影,她侧对着他,一手撑在下颚,幽幽地仰着头,眸子里不是前几日的笑意荡漾,而是静得什么都不剩了,似乎你只要看着她的双眼便可以身处于清冷的寂寥中。
也不知她有没有在听胥萧华说的,只是她不在意地扬了扬唇角,随后坐直了身子,双手闲然地搭在石桌的边沿。她微微垂下眼帘,让胥萧华难以琢磨出她的神情,许久过去,只听她似叹非叹地启唇,带着一丝萧瑟之感,她说:“胥哥哥,你骗了我。”
这一句话,刹那间断了胥萧华其他的所有念想。
因为,她记起来了。
他也随着她说了一句,“是啊,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
他的心里其实应该很清楚,他对她的记忆封印不可能是一辈子的,终有一天会因为她法力的开始恢复而逐渐虚弱,最后彻底失去作用。
胥萧华原以为自己还是可以去接受面对这一事实的,可是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反而踌躇犹豫了,他不知道宿萧鸾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如果可以,他会阻止。
宿萧鸾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也不知是不是在嘲讽着自己,静默许久,她忽地站起了身,只是略微扫了胥萧华一眼,便于他擦肩而过,想要走开了。
“你要去哪里?”胥萧华拉住了她的右臂,死死地不放开。那双紫眸里此时弥漫了浓郁的阴霾,只是一刻不离地落在她的脸容上,好似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宿萧鸾侧了侧头,就这么怪异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当然是要离开这里了,胥哥哥。”这一声胥哥哥她说的语调轻挑着,也不晓得是含着什么意味。见胥萧华根本没有准备放手的意思,她这才皱起了秀眉,视线也看向他,随后启唇道:“魔尊,你这又是想要作甚呢?”
“你离开这里,难道说又想会那个君容的身边吗?”胥萧华眸中一冷,原本便有些妖孽的笑容,现在变得越发深邃魅惑了起来。“你宁愿去把自己送到他的面前给他杀,你都不愿意留在这里么?”
宿萧鸾闭了闭眼,轻轻甩开了他的手,她说:“不管我做什么,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魔界魔尊无任何关系。不过如果说你是因为我杀了你们魔族百万生灵,想要找我报仇的话,我或许可以奉陪。”
胥萧华的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对于你而言,我想要你留下就必须是报仇,那如果君容让你留下,又是什么呢?你觉得他是真的有情吗?你从一开始不是就明白了,他可以为了天下而生,但是却不会为了你而活。”
“那你告诉我,从一开始难道不是你布下的一场死局,将他的仙魄震碎的吗?”宿萧鸾突然大声打断,怒意隐现,“我想离开是我自己的事,我想不想要回去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你是魔尊,而我是仙,你我不同道,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衣袖一拂,转身离开。而他停在原地,眼底迷茫。
宿萧鸾其实没有说错的,可是她终究没有和他说,其实那些死去的人很快就会在天地之中重生了。这样已经够了,她微微一笑,笑容浅淡涩然。她累了,很累。
御风而行已然从魔宫的结界之内走出,突然,宿萧鸾的脚步顿了一顿,她轻轻摇了摇头,右手一翻,出现在手心里的便是一块雕琢精致的墨玉,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她的视线移到它的身上,随后口中便是念出了一段复杂难懂的口诀。
然后,白光在瞬间弥漫了开来,将宿萧鸾整个人都融在了里面。顷刻间,原地已没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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