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爱好说不上好,但绝对说不上差。
“既然闲得无聊,就把那些不紧要的奏折拿过去替咱批了吧!”
“啊?”
朱允熥听到这话大吃一惊。
“皇爷爷,您让我替你批奏折?”
老朱闻言打量几眼这孙子,见这孙子脸上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心里暗暗对其赞许几分。
“嗯!”
“反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有些人不过是借个由头给咱请个安,在咱面前混个脸熟,你就替咱批了吧。”
朱允熥见朱元璋这样说,这才扭扭捏捏地说道。
“皇爷爷,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儿咋能干这事……”
老朱闻言看过去,只见这孙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睛,贼兮兮地打量着御案上的紫檀木匣子。
老朱见状抄起手上的奏折,对着他的脑袋就拍了过去。
“赶紧拿着奏折滚蛋!”
“要是批得不好,看咱咋收拾你!”
“哦哦……”
朱允熥无奈地端着厚厚的一摞奏折,去自己的小桌子那边批阅。
他抄了这么久的奏折,也算是有点经验了,对于那种上来就请安问好,且喋喋不休的折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一看之下果然是屁大点事情。
比如他手上这份山东布政使赵子良递上来的折子,洋洋洒洒一千多字,就写了一件事,那就是给皇帝说一声,自己给陛下进贡了一千筐苹果,让陛下尝尝鲜。如果陛下觉得味道好,他就年年进贡。
朱允熥一看到是吃的,当场批示道。
“准了!”
“若是不好吃,你明年的官也别当了,回家给咱种苹果吧!”
“若是好吃,你明年就进宫,专门给咱种苹果吧!”
朱允熥写完这句话,又刷刷往后翻了几页,然后用小字偷偷写了一行。
“咱要想吃苹果不会自己买么,非得大老远让你巴巴地送过来?”
“以后少花点心思在拍马屁上,多给老百姓干点正事!”
朱允熥写完这些,见皇爷爷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这才合上奏折转战下一份。
下一份就有意思点了,乃是浙江按察使张廷兰,上奏皇帝陛下,说当地有个案子不好处理,请皇帝陛下圣裁。
朱允熥一看连判案的事情都要找皇爷爷,那皇爷爷一天天的岂不是要被这些人给累死?
他耐着性子看下去,只看了几行就气得不行。
原来是当地有个弑母案,有一个十四岁少年,发觉继母与人私通,并且暗中杀害自己父亲,本着为父报仇的心理,用镰刀将继母残忍杀害。
如果按照大明律,弑母乃十恶不赦之重罪,应当凌迟处死。但此案颇有隐情,按察使不敢擅专,这才上书皇帝陛下,请求皇帝陛下明示。
朱允熥苦继母久已,见到这份奏疏想都不想就在上边批示起来。
张廷兰不过是写了几百字,他的批示竟然写了一千多字。
朱允熥写了一千多字还觉得不过瘾,又让王德给他找了点浆糊,在奏折后边又贴了几页纸,这才把心中的怒气全都发泄完。
在写完这份奏折后,朱允熥整个人的心气顿时散了,整个人也跟散了架似的,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皇爷爷是如何做到每天都能处理几百份奏折,并且长年累月的坚持,一坚持就是二十几年的?
老朱看着大孙子才批了两份,就靠在椅背上喘气,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这还有脸惦记册封诏书?
啊呸!
一看就是欠揍!
在乾清宫的一老一少辛苦地批阅奏折之时,大本堂内刚刚挨完打的皇子、伴读,当即在朱植的号召下,重新将峡谷地图拼好,将散落在地上的英雄蛐蛐装入罐子里。
朱植本人更是趁着先生不在的空当,跳到先生的讲桌上,对着一众皇子皇孙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
“虽说总教头朱允熥不在了,但本王决定继承朱允熥的遗志,将第一届峡谷蛐王大赛举办下去!”
“现在请各队代表上前抽签,决定明天的出场顺序……”
在朱植话音一落,每一个皇子脸上都挂着坚毅之色,走上讲台将手放入木头箱子里抓阄。
这一刻,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战,而是为了朱允熥的遗志而战,为蛐蛐的荣耀而战!
朱允熞看得热血沸腾,可他刚揉着屁股打算上前抽签之时,突然听到太子妃的贴身宫女冬梅跑了进来。
“四皇孙,太子妃娘娘命奴婢叫您回去!”
“啊?”
“能不能等会,等我抽完签再走!”
“不行!”
“太子妃娘娘说了,这事非常急,一刻都等不了!”
“唉……”
“十五叔,我的签你帮我抽了吧,抽中啥我都认了!”
“好嘞!”
在朱允熞走后,大本堂里顿时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话说,太子妃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怕父皇再次大发雷霆,这才不让朱允熞陪咱们玩的吧?”
朱植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不会!”
“只要有咱们大侄子托着父皇,咱们这边就算是闹翻了天,父皇都不带搭理咱们的!”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颔首,只是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
朱植这话未免太伤人了吧,他们咋说都是皇子啊,就这么不招父皇待见吗?
“十五哥,你这话说得很好,但以后能不能别说了!”
“就是!”
“咋伤人咋说!”
“好好好,以后我不说了,哈哈哈……”
另外一边,朱允熞跟着冬梅回到太子府,刚给母妃请安,就被母妃带到自己的卧房里。
“朱允熞,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
朱允熞刚听到母妃这般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宫女走了进来。
“姑妈,朱允熞还小,就不要跟他解释这些了。”
韩玉裳一边说,一边抬起纤纤素手,对着朱允熞的脖颈处就是一记掌刀击出。
“你!”
吕氏看到自家儿子被人击倒,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可是自己亲儿子呀,万一有个好歹叫自己怎么活?
“你太放肆了!”
韩玉裳则是探探朱允熞的鼻息,发现鼻息正常,就无所谓地将其抱到床上。
“姑妈放心,侄女手上有准得很,万万不会伤到朱允熞。”
吕氏见韩玉裳这般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几分。
“你说的那法子真能奏效?”
“当然奏效!”
“那失败的概率呢?”
“三十分之一?”
“这么高!”
吕氏一听韩玉裳说出三十分之一的话,当场扑到儿子身上,不愿上韩玉裳给儿子种痘了。
“姑妈,这已经是当下最稳妥的法子了!”
“一旦我叔父将癔病引过来,整个京师都会变成人间炼狱,到时候活命的概率就只有一半对一半了!”
“那……”
吕氏听了这话,脸色当场一阵惨白,甚至有几分后悔,后悔自己当初贸然做下这个决定,将自己和儿子都置身险地。
“姑妈,现在没别的办法了,您和三位皇孙都要种痘,否则您们四位在天花肆虐之下,也难保性命啊!”
吕氏经过韩玉裳的一番苦劝,当即重重地点头道。
“好吧!”
“你一会儿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朱允熞这孩子虽然顽劣,但对我最是孝顺,我可不想……不想……”
“姑妈放心,我已经给几百个人种过,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经过我手种的几百个人,只死了不到三十个人……”
韩玉裳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并拿出一根吸管,从瓷瓶里吸入少许粉末。
她做完这一切后,当即拿着吸管对着朱允熞的鼻子一吹,粉末被吹入朱允熞的鼻子,并且随着他的呼吸被吸入身体里。
这就是她们白莲教所掌握的种痘之法,乃是取自天花病人病痘处取下痘痂,然后研磨成粉末状,吹入正常人的鼻子里,使得正常人借此染上轻度天花病毒,痊愈后产生抗体的一种防治法门。
此法门也称之为鼻苗法,不过他们白莲教中有一种更为文雅的称呼,称其为佛息。
韩玉裳在给朱允熞种痘后,又如法炮制地给朱允炆和朱允熙种了一遍。
轮到吕氏的时候,吕氏就干脆利落得多了,自己对着吸管直接将痘痂粉末吸了进去,完成了种痘过程。
在这之后就是等待了,等待天花发作,然后治愈即可。
此法只有一个缺陷,就是有一定的致死率,但这个致死率相较于其它方法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低了。
毕竟,别的法子不是穿天花病人的衣服,就是用痘痘里的脓涂抹病人口鼻,那可是真的在拿命赌啊,而且活命几率还很低!
自从京城出现天花病例,偌大的京城霎时变得冷清许多。
只有码头上搬运的工人,依然汗流浃背地卸着一船船的货,为这个城市输送给养的同时,也为自己挣下养家糊口的钱。
公侯府邸全都紧闭,除了必要的采买,几乎没有人能随意出入。
皇宫大内也早已全部封锁,老朱甚至非必要不上朝,每天只是派人承接奏章,然后躲在乾清宫里处理朝政。
只有当他需要当面询问某个官员之时,才会命人将其带入宫。
不过即使如此,宫门口也有太医日夜守着,对每一个进宫之人诊脉。
一旦发现疑似病者,直接拉到城外单独关押。
皇帝陛下都如此,可想而知官员得多恐慌,平民百姓又该如何茫然。
然而,这就是古代对待癔病的办法。
因为,他们别无办法。
老朱在批阅完奏折之后,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检查了大孙的工作成果,当他看到大孙竟然在奏折上,跟地方布政使开玩乐的时候,他就跟大孙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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