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十四叔能求你一件事吗?”
“啥事?”
“十四叔无能,我怕自己治理不好封地,你能把三位先生借给我一个,让他们替我治理吗?”
“你放心,我一定重用他们,就藩后就把封地所有大权交给他们,他们想咋管就咋管,我保证不插嘴,不管事……”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眼睛齐刷刷一亮。
对呀!
大侄子可是有三个师傅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才。
“大侄子,孤也一样!”
“只要你舍得借给我们一个师傅,我们一定重用……”
“此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可能有麻烦了!”
朱允熥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当即命令全员戒备。
三人见朱允熥一脸的凝重,心下也有些发慌。
“大侄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不是倭寇来啦?”
朱允熥看着越来越近的灯火,脸上浮现一抹忧虑之色。
“有可能!”
“但也可能是虚惊一场!”
随着朱允熥的一声令下,十二艘军舰严阵以待。
每一个士兵都手持鸟铳,全神贯注地盯着海面,只等百户官一声令下,即会扣动手中的扳机。
由于此时配发的鸟铳,还只是简单的火绳枪。为了不至于让船上的士兵成为靶子,朱允熥还命人将沾满猛火精油火把扔到海面上,人为地制造一个敌方的逆光角度。
所谓的猛火精油,不过是粗提炼的汽油罢了。
由于手法过于粗犷,每一桶汽油的纯度都不一样。
因此,也只能作为夜晚照明的手段,以及猛火油的进化品,用于守城、卫戍之类的场景。
陈海见到朱允熥如此小心谨慎,在心里对这位年轻的三皇孙评价又高了几分。
因为在他看来,朱允熥天潢贵胄,从小锦衣玉食,就算不骄傲自大,也万万不会谨慎到如此程度。
但朱允熥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让他感觉自己跟对了人。
这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
说不得,将来的大明皇帝就是此人!
陈海在有了这个认知后,执行朱允熥的命令更加恭敬,让陈家全部子弟都做好随时扬帆起航的准备。
不过,他本人还是溜溜达达走到朱允熥面前,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三皇孙,其实您不必如此紧张。”
“草民也跟倭寇干过几架哩,对倭寇不说知根知底,也算是打出了一些门道。”
“倭寇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能有上百人已经算是大股倭寇了。”
“一般来说,他们是没胆子惦记咱们这种大船的。咱们这种大海船,每艘船少说能有一百人,他们哪来的胆子敢过来?”
朱允熥才不会承认自己胆小呢,见陈海这样说,当即使出胡诌大法。
“孤知道!”
“只是小心无大错,再者不能让他们太松懈,就当是临时演练吧。”
陈海见朱允熥这样说,开心地奉承道。
“三皇孙英明!”
“就是这个理儿,不能让船上的儿郎们太闲着了,闲着容易生是非,还容易被敌人钻空子!”
朱允熥见陈海实在是太会聊了,夸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使出一招转进大法,将话题给岔开。
“对了,陈老刚刚说跟倭寇打过几架?”
“陈老?”
陈海听到“陈老”这声称呼,开心得都要爆炸了。三皇孙果然是识货人,咱不过是稍微漏了点口风,三皇孙就重视咱这个老头子啦!
“不敢当三皇孙如此称呼,草民这些年确实跟倭寇打过几架,在福建一带的海面上,也算是有几分名气吧。”
“一般的倭寇见到我陈家的旗子,都会识趣地避开,轻易不会上来自取其辱。”
朱允熥对于倭寇的了解,一方面是来源于大明百姓的妖魔化,一方面是来源于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片段。
然而,不管哪一个,好像看上去都不怎么靠谱。
因此,他非常迫切地想找一个真正打过倭寇的人,给自己科普下倭寇的真实战斗力。
“敢问陈老,倭寇的真实战力如何,是否有京城百姓说的那样夸张?”
陈海见朱允熥这样问,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换上了一副凝重之色。
“实话说,不算夸张。”
“不过,倭寇有真倭和假倭之分。真倭是真的强,个顶个是高手。”
“据说,真倭都是倭国那边的武士,从小就练习杀人刀法,只是因为跟错了主子,主子被人打败了,他们这些个武士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只能跑到海上来讨生活。”
“如果三皇孙遇到大股的真倭,草民建议您还是赶紧跑。”
“咱们福船只要扯开风帆,倭寇那种小破船累吐血也追不上……”
“至于假倭嘛,就是咱大明沿岸活不下去的百姓,剃了秃瓢假扮的。”
朱允熥也知道真倭和假倭的区别,但却不知道两者之间有多大区别。
“陈老,真倭和假倭之间区别有多大?”
陈海闻言想了想道。
“都是一群祸害,能有啥区别?”
“不过,真倭更狠,动辄杀人放火,做事不留退路。”
“假倭则以劫财为主,只要商船配合,轻易不会要人性命。”
“而且假倭更狡诈,由于他们熟悉大明地形,经常带着人深入内陆,抢劫临海县城、集市之类,偶尔还会挑几个富户来个劫富济贫,将抢来的多余财物分给当地百姓。”
“因此,朝廷每次对倭寇动兵,都会有沿海百姓提前通风送信,致使朝廷屡屡扑空。”
陈海在得到朱允熥一声“陈老”的肯定后,不知不觉就带入了朝廷官兵的思维,跟自己过去的草莽生活划了个分割线。
实际上,像他这种常年在海上漂着的人,很难不跟倭寇打交道。甚至福建外海有几伙倭寇就是他养着的,专门用来对付不懂事的同行。
否则,他陈家如何能垄断海船生产、销售、运送等一条龙产业?
“原来还有这事?”
朱允熥听了陈海的话,也算是涨了见识。敢情早在大明朝,华夏大地上就有汉奸这种玩意啦……
两人又闲聊几句,突然听到海面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贵人!”
“是俺呀!”
“俺是刘里正,特来给贵人们送东西来啦!”
朱允熥听到是老熟人,当即命令全员不许攻击,但也不解除戒备。随后放下两条小船上前接洽,直至小船上的人回来传话,确定没有埋伏之类,他这才命人将刘里正带上来问话。
刘里正上了福船,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儿拍拍扶手,一会儿拍拍桅杆。
“贵人这船真大气,一条怕不是得几千两银子?”
陈海听到这话,不由笑着打趣道。
“老乡,就你刚刚摸的那根桅杆,都值一千两银子哩,嘿嘿嘿!”
“啊?”
刘里正闻言赶忙收回手,并拿袖子使劲地擦了擦桅杆,像是生怕给人家摸坏似的。
他也是沿海百姓,常年打鱼为生,做梦都想有一条大船,最好能装下全村人的那种。
到时候,他刘里正上岸当村长,下海当船长,想想都威风!
因此,眼看着这样一条大船横亘在海面上,他若不找个理由上来瞅瞅,他睡觉做梦都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刘里正,您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啊?”
刘里正听到贵人相问,这才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一脸讨好地说道。
“今天贵人们走后,老汉当即领着村里的年轻后生去了县城,见集市上的柑橘新鲜,当即买了一车回来,打算送给贵人和贵人的属下们在路上解解渴!”
朱允熥闻言当场表示感谢,随后看了看海上的十几盏灯火,脸上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多谢刘里正馈赠,但也不好无功受禄。”
“这样吧,你们来多少条船,我就送你们多少船的粮食。”
“您看这样如何?”
刘里正一听朱允熥这话,就知道贵人看穿了他的小把戏,羞愧得当场红了脸。
“多谢贵人赏赐,小人无以为报,只能带领村民日夜祝祷,保佑贵人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这时朱桂、朱楧等人走了过来,见朱允熥只是赏了人家几船粮食,当即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金叶子扔到地上。
“这两个你拿回去花用吧,买点鸡鸭之类的重新养上,等小爷回程的时候,再去你们庄子上享用!”
朱楧不像朱桂那么豪气,但也摘下一块玉佩塞到刘里正手里。
“这块玉佩也值点钱,您老拿回去给村民改善下伙食,好好领着他们过日子吧!”
朱植见两位兄长都表示了,这才不舍地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硕大的金锁扔在地上。
“孤这个金锁戴旧了,就当孤晚上的饭钱吧!”
刘里正看到地上的金叶子、金锁,眼珠子都看呆了。
这伙都是啥人嘞,出手咋这么阔绰?
就是说话的口音有点怪,咕呱咕呱的跟个蛤蟆似的。
虽然黄金迷人眼,但刘里正是个明白人,只是对着几个人磕了几个头,拒绝了几人的好意。
“老汉多谢三位贵人,只是这金子真不是老汉这等粗人能花用得起的,还是这位小贵人送的粮食实在。”
陈海见三人面露疑惑,赶忙替刘里正解释道。
“朝廷有律令,不许民间花用金银,违者重罪。”
“另外,金子这种东西乃是稀罕物,那枚玉佩更是不俗。”
“这老汉若是真敢拿出去花用,估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被官府找上门,定他个强盗的罪名。”
三人听到陈海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闹了个大笑话。
不过三人很快就疑惑起来,不解地看向朱允熥。
“大侄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所以才只送他们粮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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