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仆从来到门外，恭敬有礼：“夫人，庄主，梁阁主传话来，有人急着要见二位。”
陆凌辰和云启蓉对视了一眼，便起身往外走，陆凌辰不忘关照道：“你们接着聊。”
他二人走后，厅中安静了片刻……
“她对修炼要求严格吗？”
这话是楚林阳问唐青瑶的，一时不知道该聊什么，就想着随便问问，但深入了解了。
“非常严！”唐青瑶回想着当初在这里修炼的日子，“她会根据不同的人来制定修炼的内容，对这个人先有一个认知，你能把这项修炼完成到哪一种程度，她心里都有数，如果没达到，绝对过不了关。”
楚林阳又问：“您跟她叫板不怕吗？”
唐青瑶赶紧解释：“我以前比较傲气，但我不是傻，我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我也怕，就是心里不服气。”
“不服气什么？”
“她从没夸过我。”唐青瑶有些委屈。
“为什么？”
唐青瑶摇摇头：“夫人没跟我说过，陆公子说是她觉得我太傲了，但凡有人夸我一句，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楚林阳又笑了几声：“那她是真的打你吗？”
“真打啊，不是真的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唐青瑶现在想想似乎还心有余悸，“她打我从不手下留情，我不止一次怀疑她跟我有仇。我问过，你是不是讨厌我？她让我以后回了唐家不要再回来了。我怎么都接受不了这句话，哭着让陆公子送我回唐家，结果他俩吵了一个晚上，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俩还在那吵，吵的内容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大家都笑了。
“他俩经常吵架？”楚林阳好奇。
“还好，夫人轻易不敢跟陆公子发生争执，陆公子数落她的时候她不还嘴。”唐青瑶一脸质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公子对夫人是百依百顺，夫人应该是说一不二，或者是耍个小性子什么的，但其实她很少会这样。”
“她怕陆凌辰？”楚林阳不敢相信。
唐青瑶摇头，又补充道：“准确的说他俩是互相怕，互相哄。所以吵架也不是说吵就能吵起来的，可一旦吵起来就会在这种互相中来回兜圈子，不管怎么吵，吵的是什么，最后都会温馨收场。”
“这种情况挺多的，我分别问过他们：两位好有默契啊！陆公子说我一点都不想跟她有默契。夫人说我一点都不想让他跟我有默契。”
众人皆笑，不自抑。
楚林阳突然调笑道：“娘，您小时候也挺难管教的，比我还不省心，他们俩也没少为此掉头发吧？”
“他们在我身上花的心思确实多！”唐青瑶怀念以前的日子，不禁感慨，“我是那种不听劝的……夫人没办法，就故意委屈我，我想不通就哭，陆公子就跟我说她是看你太自以为是了，所以故意挫你的锐气，把你的自信打掉一些。”
“自信是好事，但过分自信就会适得其反，天外还有天，人外总有人，做人需谨慎，不可卖弄，做事留三分，不可倨傲。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与生俱来的优势都能引来无端嫉恨，人性的可怕远不止你所见到的。”
众人沉默……
唐青瑶的心里隐隐发酸：“当时只是记住了这些话，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想起陆公子的话，也就容易想开了。”
“劝人易，渡己难。”楚林阳叹了一声，“袁纯瑛的事就没那么容易释怀了吧？”
唐青瑶沉了口气，没有否认：“不容易释怀，不是她害了我，而是我看不透，还有穆清枫！”
楚林阳直了直身体，如实说道：“就目前所知道的来看，我不信穆清枫毫不知情。可要说他知道，哪怕是旁支末节，稍微想想也能觉出不对劲了，那我又很难理解他把女儿送到楚家是基于何种考虑？他说是想用凌霜来保穆家，可在诸多疑点之下，凌霜置身事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哪还能替穆家说情？”
楚林阳刚说完，突然眼睛一亮，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好像知道穆清枫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为什么？”
唐青瑶急于知道答案。
“我们或许误会他了，他是想保护女儿才做出这个看似矛盾，实则两权相害取其轻的决定。”楚林阳暗暗吸了口凉气，穆清枫这人不是看着那般简单呐。
“现在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吗？袁纯瑛是不是把女儿许给了龙家？”楚林阳将那晚所有知情者逐一扫量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母亲脸上，“袁纯瑛是不是已经和龙家订亲？她该不会收了人家的东西吧？”
唐青瑶知道事情无法等到进一步验证了，只好承认：“凤一山说袁纯瑛背着穆家私自订的亲，还收了部分聘礼，原本凌霜大一些就可以嫁过去的，恰巧袁纯瑛死了，如果穆家不知情，自然也不会认的。”
“那就对了！”楚林阳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假如龙家去过穆家提这事，穆清枫又不愿意让女儿嫁入龙家，那未免日后祸事，只有将女儿嫁出去，且能够护得住他女儿才行，楚家是个好选择！”
“即便日后得知袁纯瑛投毒，只要凌霜不被赶出楚家，就算受委屈也比在龙家好千百倍。所以穆清枫急着揽下所有责任，只求女儿能继续留在楚家，这样一来，他前后矛盾的言行也就解释得通了。”
众人听后茅塞顿开，之前对穆清枫的怨恼瞬间没了一半。可穆凌霜的心情并未轻松分毫，如果父亲真是这样打算的，那无疑是拉扯楚家和龙家对抗，楚家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要被算计替别人挡刀。
穆凌霜悄悄看向楚林阳，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自己一点分量都没有……
听完儿子的话，唐青瑶的脸色更难看了，穆家与唐家同是角家九卿，穆清枫平时只闷头做事，没想到心里的盘算比谁都多。
一直听他们说话的云青仔细思量后，虽为难，但还是提议道：“龙家在灵界山势力不大，可那家子阴诡残暴，没人愿意靠近，袁纯瑛把女儿拉下了水，如今凌霜又来了灵界山，万一袁纯瑛真拿了龙家的东西，人家来要人怎么办？这不是节外生枝吗？要不要让凌霜先避一避，修炼的事缓缓？”
穆凌霜心里一哆嗦。
唐青瑶没说话，皱着眉看着儿子。
楚林阳闭着眼睛思量良久，说道：“凌霜不能动！”
“为什么？”
“你下过围棋吗？”楚林阳打了个比方，“棋盘上的棋子都有用，即便暂时用不到，也得放在那，如果拿走了，这盘棋就不成局了。”
众人神情再次凝重起来……
楚林阳手指蘸着杯子里的茶水，在案几上画着一条一条的线：“现在我们都是这盘棋上的棋子，我娘的死本来就是一个诈，汪延庆前辈说的很对，世上毒药千千万，为什么偏要选云启蓉制的毒？灵界山无人不知她俩的关系，所以毒死我娘本来就是一个局，或者说是一步棋。”
所有人都在认真思考楚林阳的话。
“假如，我说的假如！穆清枫说的是真话，那袁纯瑛应该是被利用了，她恰好想让我娘死，为的是想让楚家完蛋，可显然她这个想法过于天真了。布这个局或者下这步棋的人想法更复杂，我娘死后，楚家静止了十年，如果下棋的人和袁纯瑛是一样的想法，为何不在我爹尚没缓过神来时对楚家下手？”
“是他还没有准备好？还是有顾虑？那又为何急着毒死我娘？这不像敢下这么大一盘棋的人的逻辑！”楚林阳边说边在棋盘上点出水滴，好像真的在下棋。
众人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楚林阳继续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让这盘棋静止了十年的人不是下棋的人，而是棋盘上的棋子！”
“是谁？当然是云启蓉！如果前面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下棋的人就是为了让她出手救人，她应该当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延后了救我娘的时间，迫使这盘棋不得不停下来。”
“现在，我娘活过来了，那这盘棋应该也活了。”
众人为之震惊！
“这么说，夫人算是把被动转为主动了？”唐青瑶疑惑不减。
楚林阳沉思着，摇了摇头：“云启蓉并不想变被动为主动，她应该是觉得现在这种模式更有趣，所以她并不着急，也不屑去布局。见招拆招，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对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这或许才是最安全的玩法。”
众人都不由得紧迫起来。
楚林阳突然一拍案桌，醒悟道：“她跟我说，凌霜是把我牵连进这个局里的人，就是说……她在来楚家之前并没有打算救人，待知道了前因后果，她意识到这个局里的人已经到齐了，所以她才决定救人，让这盘棋活起来！”
楚林阳抱着手臂，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总感觉好像还缺点什么……娘，您能不能请云雨阁帮我查一件事？”
“你要查什么？”
“龙九非，还有龙家，能追查到袁纯瑛生前多少年就追查到多少年，以及她死后这些年，龙家的相关动向，我想知道这十几年，他们都做过什么？”楚林阳非常认真，几乎肯定这里有他想知道的事。
“好，这应该不难，顺便让他们也帮我查查吴萧禹。”唐青瑶没细问，立刻就答应了，随后便去联络云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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