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曹芸离开,后院只剩下于小柔这一位,于小暖便关了院门,从后院叫出兰采薇,三人一同盘点起今日的营业情况来。
“今日来的顾客,大多只尝试了面膜,只有两位试过精油推背。”
“来水吧的基本上都点了珍珠奶茶。”
于小暖对这情况早有预料,轻松地咧了咧嘴:“没看她们都高高兴兴地拿着饮料礼盒走了吗?这就说明她们对咱们的服务还是满意的。”
兰采薇倒是有些抱歉:“只可惜我不适合出来接待,帮不上你们的忙。”
“兰姐姐,这话不许再提了!”于小暖佯作生气地叉起腰,“美容项目以后都是要由你来负责的,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
根据之前的分工,能说会道的于小暖有着于家嫡女的身份,正适合作为大掌柜,出面接待这些高门贵女。
罗语桃有亲和力,办事也利落,便来负责水吧休闲这块。
而兰采薇因为之前的出身原因,暂时还不适合走到台面上来。于小暖是想着让她先把会所最重要的美容业务接下来,毕竟这些事情不需要她亲自出面。现在一方馆后院的这些业务员,按摩保养的手法是于小暖教的,礼仪沟通则是兰采薇来教导。
只等着过段时间,京城的女子们渐渐接受了一方馆的存在,再让兰采薇走到台前,就没那么惹眼了。
没办法,谁让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呢?
兰采薇明白于小暖的一片好意,轻轻咬了咬下唇将心底的温热藏回去,嫣然一笑:“好,都听你的。”
三人说了一会子的话,便看见于小柔梗着脖子从后院走了出来。
于小暖挑了半边眉毛:“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吧。”方才在屋子里照着镜子臭美了半天的于小柔,支支吾吾地红了小脸,显然是口不对心。
于小暖对着吧台上放着的礼盒努了努嘴:“时候不早了,快回府吧。这礼盒你也带回去,看看喜欢喝哪个。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不用麻烦你语桃姐姐介绍了。”
于小柔轻哼了一声,本来想不屑一顾地走开,可小手像是有着自己的主意,早就一把抓起了礼盒的提手。
于小暖挥挥手:“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把礼盒假装不在意地扔给丫环,于小柔犹豫了一下,背对着于小暖的手,还是轻微地摆了摆。
罗语桃对着于小暖挤了挤眼睛:“你家这个妹妹,性子还挺别扭。”
“小丫头么,正常。”于小暖也勾了勾唇,“长大没准就好了。”
她也打算好好观察一下于小柔。这丫头似乎本性不坏,只是从小被原主压制得有点憋屈,才总想着跟她作对。
要是能培养,于小暖倒是挺希望让于小柔不要像宋寄琴那样,把目光只放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而是投到更高更远更广阔的天空。
离了一方馆的于小柔,根本不知道于小暖对她的期望。
上了马车,于小柔放下帘子,一把将那礼盒从丫环手中夺了过来,拆开仔细地看将起来。
竹编的小筐,里面两排六只竹筒竖立着。
竹筒的最顶端,是一张素雅的卡片。
『一方水韵』
『丙午月戊戌日出品』
『申时后请勿饮用』
捏着卡片的一角,于小柔好奇地翻了过来。
背面似乎是一幅画的一角。
不行,下回要问问于小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在想不明白,于小柔也只好将卡片放下,随手从里面摸出一支竹筒举了起来。
一节竹子被一分为二,盖子封得恰到好处。接缝处粘了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饮料的名称。
『牛乳岩茶』
于小柔的眼珠转了转,砰地一下拔开了盖子。
那股牛乳的甜香瞬间溢满了车厢。
看着丫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竹筒,于小柔大方地把喝剩下一半的竹筒递给她:“喏。”
剩下的那些,她却不打算再动了。
送几筒给爹,他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就在于小柔想着心事的时候,比她早出发一阵的曹芸已经回到了曹府。
“芸儿见过祖父。”
她的祖父,正是文渊阁曹大学士,林国七相之一。
曹大学士素来行止端方,脸也一样方方正正有棱有角。
对于曹芸这个嫡长孙女,曹大学士倒是喜爱,方脸上顿时溢出些笑意:“芸儿今日出府去玩了?”
“是,去了一方馆。”
曹大学士有点纳闷:“一方馆又是何处?”
曹芸扭头从彤儿手里拿过饮料礼盒,打开盖子捧到曹大学士面前,笑吟吟地解释起来:“那一方馆是于侍郎家嫡女开的会所,今日新开业,我跟姐妹们去见识见识。”
看着那雅致的竹筒,曹大学士随手拈起一个转着看了看:“香茅蜜?”
曹芸赶紧插了一句:“近日京城到处都在议论的一锅端,也是这于家的产业。这里面的饮料,就是我从一方馆带回来的,想必味道应该不错。”
曹大学士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砰地一下揭开了盖子,将竹筒凑到嘴边。
淡淡的青草香混着些微的蜜汁甜,瞬间抚慰了曹大学士忙碌了一天的身心。
“唔,味道还算不错。”曹大学士看了曹芸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便走开了。
只不过他小心翼翼护着竹筒的样子,还是让曹芸笑眯了眼睛。
“回头去一方馆,采买些这香茅蜜回来。”从曹芸的视线中转开,曹大学士这才长出了口气,低声吩咐起身边的老仆。
心情极佳的曹芸,提着剩下的五支竹筒,欣然回了后院。
“娘,我回来了。”
曹母从账簿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曹芸对这种状况,早已学着不以为意。
她从礼盒里翻了翻,找到标注着珍珠奶茶的那一支,放到了曹母的桌上往前推了推:“娘,这便是最近京城里议论纷纷的珍珠奶茶,您尝尝。”
曹母点点头却不动手,只是将账簿放到桌上:“以后还是少与那于家嫡女来往,和离的妇人,说出去不好听。”
若是放在平日,曹芸也许只会闷头应下。
可今日不知为何,曹芸忽然鼓起勇气回了一句:“小暖姐姐人很好的。”
曹母皱了皱眉。
看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曹芸挺了挺胸,继续自说自话:“那一方馆的推拿手艺也好得很,下次不如母亲也一起去试试?”
曹母的脸继续板着。
要是放在平日,曹芸可能早就泄了气,乖乖地告退。
可今天也许是身体的轻松让她的精神也恣意了些,不觉扬起头来:“母亲,您也许不知道,自从七岁学女红开始,我的脖子就再没像今天这么自在过。”
曹母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无奈。
身为曹家嫡女,不光要学女红,也要懂规矩。
哪位母亲又会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呢?可她若是松了口,这规矩,就再难立得起来了。
看着母亲依旧波澜不惊的神色,曹芸等了半晌,还是失望地垂下了眸子。
她又恢复了乖巧的姿态,对着母亲轻轻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出曹母的房间。
“下次……一起。”
母亲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
曹芸的鼻子一酸,积攒了数年的委屈终于悄无声息地滴落下来,随即消散在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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