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本来礼部昨日得了圣旨颇有些任务繁忙。谁让礼部既管外交事宜又主典章制度。但虽一时之间事都凑到了一处,好歹事多但也有着手之处不算什么。但南浔王册封一事,就让礼部尚书很是头疼了一会。
凤朝外姓王除了南浔王再无其他,更别提外姓王世袭的册封仪式了。所以礼部上下查遍了以往的所录书卷里根本找不到册封前例。好在来传皇上旨意的是二皇子,虽说二皇子不苟言笑,但若是换做五皇子盛子凌,他们是不敢多说一句半句的。二皇子最后善心提议,让礼部尚书的为难顿时烟消云散,还连忙多谢二皇子。
一大早尹千城被嘈杂声弄得睡不着便有些气郁的早起了,梳洗过后两眼依旧朦胧,捻了本书走到紫竹院内的一处走下,问道:“外边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的事,你这个重要相关人倒不知道。”
尹千城顿了一瞬,灵台清明睁开了眼,恍然大悟般道:“哦,是你,小玄。对了,外面的炮仗和我有关?”
玄衣男子哑然,小玄?是说他?看来是了,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一下,最后放弃,只笑道:“南浔王的册封,很热闹。”
尹千城这才模糊极其昨日皇宫的事,将书放下起身“哦,这事。礼部的人什么时候办事这么高效率了?”那语气如同不解为何今天一斤猪肉比往常少要了一两银子。说完去向大堂。
小玄觉得好笑,竟也没有一同去大堂赶个热闹。过了几步拿起尹千城放下的书——《素问》,纸张很老旧,内容与他而言很生硬,但他翻的认真,有一处还默默念出了声。
待尹千城到了大堂时,川叔柳姨早就在大堂候着了,本欲找尹千城的花雪看到了那抹紫色停了步子。此时自外院渐渐走近几道人影,尹千城未停,步子一边落下一边看向外院。打头的是一个青衣的鹤发老者和一个白衣少年。她突地就将步子转到了外边,快步到了那中年男子身边,语气欣喜,“先生。”
中年男子道:“你这丫头,一点王爷样子都没有,也亏得是我来册封主持。”语气既不满又纵容。
“您都说我是丫头,如何需要王爷样子。再说了,也正因为是您,我才如此模样。”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笑意,“不赖,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尹千城受了夸赞亦是高兴,得意道:“那是,怎么说也是您半个徒儿。”
“你这个紫衣银发南浔王,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称是座下徒儿,连着茶楼说你的话本轶事都传了个满城热闹。”
尹千城面色一僵,寻罪魁祸首的玄色身影未果,道:“我们这些事在您看来还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您这么说就要让我思虑是怪我没有先一步拜访您了。”
“你这丫头,我老骨头说不过你。”
两人旁若无人的到了大堂,先前在大堂的人见着来人,都恭敬道了声:“南烛先生,七皇子。”
在场众人皆是从未见过南烛先生与谁说话如此随意轻巧。
南烛先生学博天下,是当代鸿儒,太子幼年也授业于南烛先生,更有传说先帝在位时曾徒步拜访请教过南烛先生,在凤朝乃至其他各国名誉非凡,连他国好学之人都不远千里向南烛先生求学问道。他旧时教导当今太子和众皇子时,尹千城亦是得了机会从旁学习,但她陪众皇子学习也只是两年光景,故而她说半个徒儿。南烛先生如今虽是古稀之年,看起来却是精神矍铄,一身青衣仙风道骨。
南烛先生身旁的七皇子盛子元如今只十八岁,与南烛先生比肩,反而不如后者的精神面貌。据说盛子元从娘胎里带的不治病症,多年来宫里宫外也没少求医问药。今日他更是一身白衣,所以愈发显得苍白孱弱,但即使他一副病容,周身气质却清贵不凡。丰神俊貌配着天然贵气落在旁人眼里更是堪比韵致水墨画中的谪仙。
在场以南烛先生为尊,他若站着也没人敢坐下。南烛先生率先在左边第一的座位坐下,盛子元随后坐了右边第一的座位。这是硬生生将大堂正座给空了下来。尹千城随着南烛先生在左边第二的位子坐下,又道:“礼部如何今日请动了您老跑一趟?”
与此同时花雪也正给南烛先生上茶。
南烛先生端了茶在手中,“礼部今次倒是聪明,先央了子元,用了这迂来绕回的法子搬出了我。”
常言道文人性子清高,南烛先生名冠天下,虽没有什么架子,但等闲人也不易入得他青眼与他深交。众所周知他与盛子元却是往来亲近,尹千城的性子也是十分得他喜欢。
尹千城猜想南烛先生口中的聪明人十有八九是盛子崖,只是想不明白盛子崖为何会这么做。这时花雪第二个给盛子元上茶,花雪手中茶杯刚落,尹千城问道:“用的是哪包茶叶?”说话间南烛先生起落茶盖,水汽氤氲。
花雪不解,回道:“唯一一包的金骏眉。”
尹千城转过头对南烛先生道:“先生,您喜欢云雾,是我疏忽。让花雪再沏了云雾来可好?”
若说南烛先生的喜好尹千城知道是知道,但以尹千城的性子她既不会弄错,也不会错了再换。南烛先生料想她此举另有它意,倒也帮她圆话,故意道:“才夸了你,又闹笑话,该罚。”
端着茶盘的花雪闻言收了之前的两杯茶,尹千城被罚了不怒反笑,道:“先生但说,我领罚。”
南烛先生说得一派正经,“改日你亲自泡茶赔罪。”
“给您泡茶不管是赏是罚都与有荣焉,到时候您可不许嫌弃。”
“到时候子元也到。”
“自然。”盛子元淡淡开口,说完以手抵鼻轻轻咳了两声。这空隙紫衣银发轻飘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开口,声音疑是天籁。
南烛先生冷不丁道了句:“怎么我看得上的孩子一个两个都如此。”他没有说完的是——都如此身累体弱。不难猜,这里一个是指盛子元,两个是指尹千城。
一时谁都无话,不一会花雪又端了茶上来。
两人如此不紧不慢、有一搭没一搭过了一会,盛子元好似只是特地来作陪。整个闲谈没有丝毫涉及册封的内容,之后琢磨着时间,南烛先生开口让在外候着的礼部中人领回圣旨回去复命。盛子元依旧坐着,只是端茶静坐。忽略不吐一字的盛子元,气氛更加如寻常的先生后辈重逢。
之后早朝时间已过,陆续有朝中各色官员前来拜贺南浔王的册封。川叔与柳姨忙不迭礼貌接待来往官员,尹千城早与南烛先生和盛子元移去了紫竹院的庭院。
花雪那喜动的性子早早央了尹千城到别处偷懒,虽说她瞧着和自家主子亲近的老人家也是有几分喜欢。但奈何南烛先生盛名天下,让她不自觉有些小心翼翼。她本意是拉了松若一同到别处偷懒,主要心理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同理推得一个人犯错不如两个人犯错。倒是松若觉得必须守着尹千城,所以就跟着尹千城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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