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心情沉重地走在城外的难民营之中,这两天,还有零星的难民知道了消息在向这里汇拢,难民的人数早就超过了十万,不得不说,这一次廖斌的计策是相当成功的,他算准了李世这样志在天下的人是绝无可能抛弃这些难民而径自来追赶自己的。救护大量的难民给李世赢来了巨大的声望,但同时也给他预留了更多的时间来打造一条更加坚固的防线,疯狂的劫掠让他的物资储备更加丰厚。如果不是战时,廖斌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毕竟这些难民曾经是他的统治基础,但在李世强大的兵锋面前,该放弃的一定要果断放弃,现在就是要预留一线生机,争取时间,静观时机的变化。
中原大地风起云涌,时局变化之诡异,让人目不遐接,但廖斌却从中看到了巨大的机会,自己以前虽然倾向宁王,但做事一向留有余地的自己却也从没有与洛阳一刀两断,如果自己还保持着一定的实力,那么便可待价而沽,廖斌不相信如今洛阳实际的掌控者会看不到李世的企图,只要自己挡住李世的攻击,那怕是只能尽量地拖延李世胜利的时间,洛阳的主人便会发现自己的价值所在,到了那时候,便会有源源不绝的支援抵达全州。
以空间换时间,这便是廖斌现在所有计划的核心。想尽一切办法滞迟李世的攻击速度,什么地方都可以放弃,只消全州城这个全州的政治经济核心还掌控在自己手中,自己便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李世两线作战,实力虽然远超自己,但负担却也远远大过自己。
李世不是不明白廖斌的心意,但正如王启年说的那样,虽然知道眼前是个坑,但他也只能一脚踩进去。
城外的难民营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和秩序,以村为单位,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一目了然。这些简易的聚居点现在都挖好了污水排放沟,营地里到处都撒了生石灰用以消毒,定州巡逻兵不时会从聚居点里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
与前几天相比,现在的难民精神显得稍微好了一些,虽然一天只有两顿稀粥,但却可以赖以度命,小孩子们有了饭***神头便好,嬉笑着在营地里打闹,给难民营中带来了一丝难得的生机。
但整体而言,难民营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前途莫测的悲哀,房子被烧了,存粮被抢了,春苗被毁了,这一年该怎么过啊?眼前这些军队虽然提供着度命的稀粥,但这种救济又能维持多久呢,一旦这支军队开拔,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难民营里的绝大部分人都坐在自己简易的窝棚前,无神地看着李世从他们的面前走过,虽然不知道李世是谁,但看那动静,却也知道是一个大官。
阳光很暖,但人心却是冷的。
呼的一声,一个窝棚后忽地飞出一团黑影,直奔李世,低头沉思的李世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唐虎铁豹却是大惊,两人飞快地跳起,用自己门板一样的身材挡住李世,刀光一闪,将那飞来的黑影挡下,当的一声,黑影坠下地来,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与此同时,李世身后另外的亲卫已是在怒喝声中纷纷扑出,分成两路绕过窝棚。
李世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地上的石头,眉头深深深地皱了起来,亲卫吹响了警哨,霎时之间,一队队的骑兵蜂涌而来,转瞬之间就将这个聚居点包围得密不透风。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强盗!”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李世抬起头,却看见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男孩被两名侍卫几乎是凌空提着,从窝棚后拎了出来。
“是个孩子?”李世诧异地问道。
“禀大帅,正是他,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再次袭击大帅!”一名亲卫大声禀告道。
“跪下!”另一名侍卫对那孩子喝道。
孩子倔强地昂起头,侍卫冷笑一声,手中的刀背重重地砸在他的膝弯里,那孩子一声痛呼,两腿一软,跪倒在李世面前。
聚居点的村民们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直到外面的骑兵将这个不大的聚居点围了起来,看着雪亮的钢刀长矛,这才惊慌起来,惊恐的人群挤在一起,恐慌不由自主地漫延开来。
“严家的小子,你要害死我们大家啊?”一个老头惊慌地跑了出来,狠狠地扇了那孩子一巴掌,卟嗵一声跪倒在李世面前,此时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也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奇的存在。
“大帅饶命啊,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我的儿啊!”人群里又发出一声悲鸣,一个妇人踉踉跄跄地奔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奔到李世面前,叩头如捣蒜,“大人,大人,饶命啊,饶了我的儿子,我愿意替他死,我愿意替他死啊!”
那孩子却崛强得很,虽然被两把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却顶着脖子大叫道:“娘,不要跟这些强盗叩头求饶,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没有理会那个老头与女人,走到孩子身边,蹲了下来,温声问道:“抢你们粮食,烧你们房屋的是廖斌,嗯,也就是你们全州最大的官儿,而我给了你们饭吃,你为什么如此恨我呢?”
那孩子瞪着李世,大声道:“我们过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你们来侵略我们,那个廖……怎么会来抢我们的粮食,烧我们的房子,都是你害的,现在又来装好人!呸!”一口唾沫喷了出来,吐了李世一脸。
身后的两个侍卫大怒,一个侍卫飞起一脚,便将那孩子踢倒,跟着两人扑上去,将那孩子踢得满地乱滚。
“住手!”李世一声怒喝,那妇人扑过来,一把将孩子拥进怀里,身体籁籁发抖,大声号哭。
李世默默地站了起来,缓缓地伸手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周围的人群脸上大都露出不忍之色,都知道这个孩子肯定要没命了。
那个老人更是浑身发抖,葡伏在地,大声道:“大帅,大帅,这只是这娃娃的想法,请大帅不要迁怒我们村子啊!”
不怪这个老人害怕,随着李世缓缓站起,身周的亲卫们呛啷一声,大都拔刀出鞘,脸上杀意不可抑止地散发出来。
李世仰头向天,半晌过悠悠地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往今来,概莫例外啊!”冲侍卫道,“放了那个娃娃!”
又转头看着那老头,“你是这个村的村老?”
“小老儿正是这个村的村老,小老啊叫严圣序。”
“你起来吧!”李世温声道,“这个娃娃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我若不来,你们的确不会遭此苦难,说来的确有我的责任。”
李世如是说,那严姓村老却更加害怕,“廖大帅抢了我们的粮食,烧了我们的房屋,是大帅您给了我们活命的粮食,还派了大夫来为我们诊治病人,大帅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小老儿和一众村人都不敢对大帅有丝毫不敬,都对大帅感恩戴德!”
李世大笑道:“言不由衷,你心中只怕和那娃娃想得差不多,只不过你久历世事,敢怒不敢言,这娃娃却是率性而为,起来吧,我没有怪你们。唐虎,传令下去,召集这难民营中所有的村老来此议事。”
“是,大帅!”唐虎独眼恶恨恨地瞪了那一个孩子,转身离去。
那娃娃却甚是胆大,也狠狠地还盯回来,李世不由失笑,无知者无畏,果然不假,如果这娃娃再大些,经历的世事再多些,只怕这股劲头就没了。
一盏茶功夫,这个难民点里数十个村老乡老便全都应召而来,听说大帅在这里遇袭之事,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目光瞪着那个严姓村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下去,眼下这里十数万丁口全靠眼前这位大官的一念慈悲,要是惹怒了他,不消他拔刀相向,只需大军开拔而去,这些的大数人只怕都得饿死。
严姓村老低着头,一脸的羞愧。
李世却没事儿人一般,席地而坐,也不怕这地上的泥巴污了他崭新的袍子,“来来来,我们就以地为席,以天为幕,坐下来吧!”李世招手道。
众人一阵愕然,看着席地而座的李世,一阵告罪之后,也都拘禁地坐了下来。
“各位都是这诸暨县德高望重之人,今儿李世请各位来,却是与各位商量一下以后这日子怎么过。”李世笑道。“不瞒诸位村老,再过六天,我的军队就要开拔离去了!”
众人一听都是大惊,军队一起,没有了度命的粮食,这还怎么活得下去,场中顿时嘈杂起来。
李世双手一压,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刚刚这个孩子给了我一石头!”李世笑了一下,“骂了我一顿,吐了我一脸的唾沫星子。”
“死罪,死罪,还请大帅慈悲!”
李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过有一点他说得不错,如果我不来,你们的确不会落到眼前这个地步,不会遭这份罪!”
众村老面面相觑,不知道李世这么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我不会不管大家的死活,就算我走,也会将各位都安置妥贴,生活无虞之后才会开拔!不瞒大家说,我已调集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正向诸暨开拔,大约四五天后,第一批粮食物资便将抵达这里,我向大家承诺,不会让诸暨饿死一个人。”
“我李世,会帮助大家重返家园,再建家园!”李世大声道。
“大帅洪恩!”众乡老村老一齐伏身,脸上露出喜色。
“下面,我们就来就这些事情商议一个章程出来!”李世笑道:“大家伙群策群力,粮食物资到达后,如何分配,谁先谁后,怎么安置,怎么返乡,都不是小问题,大家伙都来说说吧!”
现场的气氛慢慢地浓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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