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喧闹了大半宿的定州城终于归入沉寂,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闪着光芒,随着晨风左飘右荡,犹如天上蜿蜒星河,点亮着整个定州城。
城外十里,刚刚奉调而回的诺其阿一万蛮族骑兵加上李世三千亲卫军,却已整装待发。火把绵延数里,与定州城的灯光交相辉映。
一万蛮族精锐以白族骑兵为主,这些骑兵本就装备精良,几不输于定州最为精锐的常胜营和旋风营两营骑兵,如今的他们,仍是统一佩配着弯刀,骑弓,长矛,一人双马,如果不是他们打的旗帜是定州军旗,乍一看去,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蛮族又死灰复燃了。
李世的三千亲卫军照例是定州军的精粹所在,其装备也比蛮族铁骑要强很多,每人配备腰刀,和长达数米的斩马刀,长弓外,这些人还额外装备着五发连弩,特别是他们的盔甲,都是特别打制,防护力要比一般的盔甲强上许多。这三千亲卫,基本都是云麾校尉级别,普通士兵比例极少,而他们的统领,自然是独眼将军唐虎。
诺其阿站在自己的战马旁,打量着手下的一万虎贲,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一年多了,自己又要踏上战场,不过这一次却是与以前的生死敌人并肩作战,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诺其阿牢牢地记着巴雅尔生前的话,李世活着一天,就不要想着起异心,而蛮族如今安居乐业,也让诺其阿心中更明白,要想让自己的族人在定州活得更有尊严,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士兵就必须用他们的热血去换取,两族之间的仇恨想要淡化,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而最简洁的莫过于在战场上的同生共死,当几场大仗打下来,原来相互隔膜的蛮族与定州士兵便将完成从陌生人到战友,到朋友的转换,当胜利来临,当这些定州士兵回到地方之后,他们将带动更多的人对蛮族更加友好,两族之间的隔膜将慢慢被淡化。
远处马蹄声响起,诺其阿精神一振,李大帅到了,他站直了身子,整整盔甲。马蹄声近,数十骑狂奔而来,正是由唐虎铁豹护卫着的李世,看到诺其阿,李世大笑着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诺其阿跟前,笑道:“诺将军,让你过家门而不入,真是李世的罪过啊,想必纳芙公主又在痛骂我了,哈哈哈!”
诺其阿抱拳道:“大帅说笑了,纳芙早已不是当年的性子了,现在又要做母亲,更显稳重了。”
李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是吗?也对,人都是会变得的啊,诺将军,这一次我们可以干一票大买卖了,你作好准备了吗?”
“愿为大帅前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诺其阿正色道。
“好!”李世道。“此去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诺将军,你可以告诉你的属下,他们现在也是定州士兵,所以他们将享受原定州士兵一样的待遇,只要有功劳,原定州军有的,他们都会有,土地,房屋,一样都不会少。”
“多谢大帅!”诺其阿谢道。
“出发!”李世一声令下,一万三千骑军,数万匹战马扬起四蹄,风驰电挚般向着罗丰长琦方向奔去。
卢州,自从吕照庭在境内被定州统计调查司绑架,罗丰长琦被生生夺走,数万大军陈兵边境,卢州大帅徐宏伟便知道,自己已经被定州瞄上了,此时的他后悔不迭,暗恨自己受了吕氏的蛊惑,不知深浅地一脚踏入了这个昏浊的黑洞之中,吕氏是饿虎,但定州李世何尝不是一头饿狼啊?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如今的他,除了将自己更牢地绑在吕氏的战车之上,已别无他法。
将卢州常备军从两万迅速扩充到十万,好在卢州不缺钱,他本人更是富得流油,士兵的兵甲武器有卢氏支持,倒也是能凑齐,但这兵员素质,就不好说了,即便徐宏伟不太通晓军事,也知道一群农夫匠人要想在短时间内变成合格的士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现在的他病急乱投医,已别无他法了。
沿着陈县,康县,秣陵,桑株,肃宁一线,他一口气将原本的一万常备军,五万新军都布置在了这里。但能不能封住李世精锐的铁骑,便连卢州最勇敢的战士,心里也是悲哀的。
秣陵,是这条防线的中枢,卢州大将徐基的中军便驻扎在这里,一万常备军和一万新军整戈以待,防备着定州军队的进袭。
数日以前,各个县治同时出现了小规模的敌军哨骑,人数从数人到数十人来等,一人双刀,纵横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似是在窥探防线的虚实,各处防线派出骑兵剿杀这些哨探,但效果却不如人意,你人去得少了,这些定州哨探便反客为主,主动进攻,这些人骑术精绝,箭法奇准,往旆十数人便敢向数十人的对手发起进攻,但你人一多,他们便纵而而逃,一人配备着双马这些哨探除了留给追兵一路的烟尘和嘲笑之外,卢州兵什么也不能得到。一时之间,士气更为低落,
徐基下令各县不再出击,任由这些哨骑自由往来,通晓兵法的他深知定州兵不可能在这么宽的横面上同时出击,他们主攻方向肯定只有一个,但这个主攻点会在哪里呢?各个县同时出大规模的哨骑,对方在窥伺虚实,看来是想找到弱点,一击凑效了。除了命令手下各将据城死守外,徐基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对面的敌人是在野战中堂堂正正击败了为患大楚数百年的蛮族的定州军队,被称为天下第一强军,与敌野战,他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只有高高的城墙,能稍微地让他提起一点信心来。
但是看到秣陵那单薄的城墙,徐基便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大帅一心只想着搂钱,从来便没有居安思危的想法,卢州的城墙大都如同秣陵一般,不堪一击,自己到达秣陵之后,虽然动员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城墙加高加固,但无奈原本底子太薄,一时之间想有质的改变又谈何容易。
老天保佑吧!徐基只能求满天神佛大发慈悲了。
三月,战争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出乎徐基意料之外的是,敌军的主攻点居然选在了自己驻扎重兵的中军所在地,秣陵,敌人显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想要一举打掉防线中枢,从而将整条防线打烂。防线的其它几个县驻扎的都是新军,战力不足,也只有自己的秣陵稍有一搏之力,很明显敌人也看到了这一点,只要击败了自己,只怕其余几县的军队将立马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惊心之余,徐基也被激发了怒气,既然如此小瞧自己,那就来吧,即便卢州兵不如你们精锐,但依托城墙,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的。
城下,纵横交错地被挖了很多壕沟,空地之上,拒马,鹿角,四处林立,铁蒺藜被掩藏在草从之中,徐基的战术思想就是防守,再防守。
这些天,每天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已成了徐伟的必修课,情绪也日渐焦燥起来,整个秣陵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虽然早知道要打仗了,但真正要面对着名震天下的定州兵时,每个士兵心中仍是不免惴惴。
三天后,远处出现了烟尘,随即,一名骑士手执大旗,从烟尘之中一掠而出,随即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骑兵出现在徐基的视野之中。
“终于来了!”徐基暗叹一声,“敲钟示警,准备战斗!”
警钟声在秣陵声响起,整个城池一片忙乱,无数的士兵涌上城头,藏身在垛碟之后,瞪视着远方越来越多的骑兵队伍。
远处的烟尘之中,仍有骑兵源源来断地涌来,而最前边的已到了离秣陵城不远的地方,当头执旗的士兵纵马狂奔而来,而其它的士兵则勒住了马匹,注视着前面执旗士兵的动作。
这名执旗士兵骑术极其精良,纵马狂奔,似乎无视前方那纵横交错的壕沟,当战马堪堪到了壕沟边缘时,一个漂亮的斜转,战马踏着壕沟的边缘,转向而去,马蹄踏下的泥土,簌簌落到壕沟之中,城上的卢州兵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声,而那骑士借着马力,将手中的大旗猛地用力掷出,呼啸声中,大旗带着风声,深深地扎在城下的空地上,大旗展开,在风声中猎猎作响。
马上骑士扭头望着城上,冲着城上士兵高高地竖起大拇指,然后倒转过来,狠狠向下一摁,狂笑声中,打马而去,而不远处,他的同伴们则高声欢呼,几名骑士迎上来,像迎接英雄一般地簇拥着他回到队列中。
插旗!徐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草原蛮族常用的挑战手法,想不到与蛮族作战数年,定州兵也学会了这一招。不过现在他们更多的是想向自己示威而已。
远处仍有大批士兵拥来,这些士兵在极远的地方便下了马,然后开始整顿队列,片刻之后,在徐基的视野之中,一个个整齐的步兵方阵便出现了。定州居然连步兵也装备了驼马,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让徐基感到羡幕外,更多的则是忧惧。而在那些步兵的身后,一架架马车满载着一车车被布幔遮盖着的东西,正向这边驶来。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119_119273/c12402229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