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弗大狗里，向江海听着手机里贺晓雅语无伦次而又激动的声音，瞥了一眼貌似专心开车耳朵却已竖起的王洪权，以命令的口吻道：
“小贺，你在说什么呢？能不能给我冷静点！”
向江海在工作中，对贺晓雅一贯是这样清冷。
这种态度也仅限于贺晓雅。
只因为贺晓雅对他这个站长太随意，时不时的就来点暧昧的勾引，甚至在没人时还主动肢体接触。
私底下的称呼，包括打电话时，更是张口闭口‘海哥’，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那是向江海是‘海王哥’的简称呢。
如果不是向江海有原则，对男女之事有定力，恐怕两人的关系早就进一步了。
所以，为了防止贺晓雅得寸进尺，尽量保持住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尤其当着组织部干部一科科长的面，向江海必须显得更加严肃。
好在王洪权似乎没在意向江海的语气，眼睛盯着狭窄的乡道上，迎面而来的一辆装满货物的小四轮，小心地错车。
电话里，贺晓雅的兴奋却没丝毫降低。
“海哥，你猜，你猜，娜姐是什么人？”
向江海不得不一边把手机紧紧贴住耳廓，一边把音量键调到最小。
“你能不能直接说事，我在车上呢，哪有时间给你猜谜语？”
向江海继续回以冷静。
电话那端的贺晓雅，依旧没受他口气的影响。
一年来，她的耳朵和心态，早就被向江海训练过了。
“海哥，你、你绝对想不到，娜姐她、她竟然和咱们新来的县委书记是同学，还是闺蜜呢！”
因为激动，贺晓雅有点结巴。
“我才知道，原来我当书记秘书的事，竟然是娜姐在背后做的，这，这太令人意外了……”
“你说什么？”向江海几乎是脱口而出，里面的吃惊已经难以掩饰。
哈弗大狗完成了错车，广义村已经遥遥在望。
王洪权测过脸，奇怪地看向靠着车窗，歪着脑袋谨慎地接听电话的向江海。
认识半天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向江海情绪激动。
就算在组织部长办公室里，面对一般人都望而生畏的老领导，向江海都沉静自若，没有丝毫紧张和失态。
此时的向江海，却顾不得管理自己的表情。
贺晓雅传达的这个消息，足够劲爆。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间的八卦问题，当然也不仅仅是贺晓雅的秘书职位意味着什么。
向江海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般，迅速将与秦娜娜接触的细节过了一遍。
从第一次接听秦娜娜的电话，承诺能拿到县里主要领导的批复，到好几次言语里对一些涉及到向江海有关工作问题时，无由的自信。
归结起来，也的确只有个理由可以解释，秦娜娜和新来的县委黄书记关系很不一般。
虽然，过程中向江海对此有过猜测，也隐约感到两者之间有某种可能。
但同学加闺蜜，这样紧密的关系，足够令向江海吃惊。
这就意味着两个问题。
一是，这位新来的黄书记，年纪应该和秦娜娜相仿，差不多和自己一般，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虽然之前坊间多有流传，说新来的书记是个女的，而且很年轻，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二是，今天早上以来，关于组织部对自己进行破格提职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秦娜娜在背后通过新书记所为。
这就说明，自己冤枉母亲了。自己被破格提拔，和那个人没什么关系。
难怪，刚才母亲对于自己的那条指责信息，反应那么强烈。
最后，就剩一个问题，这个秦娜娜为啥要帮自己？
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做网红么？
可这根本不靠谱啊？
即使自己成了网红官员，能给她们公司带来流量，从而获得经营收益，可也没有必要为自己升职啊？
而且，新书记刚来，马上就搞这种非常规的操作，本身就容易引起非议。
即使两人是闺蜜，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干戈，这太不合理了吧？
一瞬间，向江海的脑子里，如此复杂的意识流在翻江倒海。
话筒里，贺晓雅甜美的声音继续传来。
“海哥，千真万确的。刚才，娜姐亲口告诉我的，我不骗你。”
“原来我的秘书岗位就是她和黄书记说的，不是你担心的什么田主任的诱饵，嘻嘻……”
贺晓雅说着说着，话题不觉围绕着自己的开心。
这是人的本能，与自私无关。
向江海的脑海里，同样是与自己有关的判断。
“对了，海哥，娜姐现在村委会门口等着接你呢，她说黄书记也在等你过来呢！”
贺晓雅终于回到关心她‘海哥’的频道。
“她，等我？”向江海问道。
“是的、是的，海哥。她刚刚跟我说的，我现在去大棚里找潘教授，她就在村委门口，你快过来了吧？”
向江海看了一眼前方。
车子已经驶进广义村，村委会就在眼前。
门口停着一溜大小汽车，其中就有县委的那辆考斯特。
考斯特旁，一个深灰色西装裙的短发女人，抱着胳膊站在那里。
正是秦娜娜。
向江海对着手机说了句，“我看见她了。”
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村委会门前，有块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现在已经被车子停满。
哈弗大狗只好停在一家农户门前。
向江海跳下车，顾不上和锁车的王洪权打招呼，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秦娜娜面前。
“秦总，你怎么在这儿？”
向江海明知故问，是给自己一个很贴切的开场白。同时，也为自己思考下一步该采取怎样的对策，赢得一些时间。
向江海太需要思考了。
贺晓雅的一句“她俩是闺蜜”，已经彻底把向江海整不会了。
有了秦娜娜与黄书记这层关系，向江海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批准他成为网红官员，已经不算个事儿！
秦娜娜答应拿到县里主要领导的批复意见，那还不跟玩似的。
马坤和金明丽操控城关镇通过的什么辞退决定，只要黄书记一句话，也将是废纸一张。
最后一个疑问，秦娜娜为啥帮自己，为啥要让她的闺蜜对自己进行破格提升？
这是向江海最想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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