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再给了奚父一个机会——为奚母守灵那段日子,他再次问了奚父那孩子是谁的孩子。
可惜奚父依旧不说。
“长虑觉得很失望,所以奚母下葬后,他便带着我回了师门。之后除去每年奚母忌日回家半月,他便不再归家。”连幼道。
十年前奚母之死旧事说完,连幼神色有些低迷,略微停顿后又继续讲:
“可惜,长虑一直以为的‘奚叔背叛苧姨’,在上次崖底村山神事件中被推翻。苧姨之所以突然身体如此虚弱,或许是因为灵海受创;而郁结于心,是因为家族灭门。”
灵海之伤,寻常大夫查不出来,但长虑是修行者,能探查到,所以奚母才不让奚长虑把脉。
说到这里,连幼便给奚全讲了邪修老头重伤破碎的灵海,以及尸体上发现的奚母同款发簪,还有他们看见邪修老头的信笺后做出的一切猜测。
奚全听完明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公子突然要回来给老爷过生辰。不过夫人也是隐藏的够深,连公子都不知道她是修行家族之后。”
说着,又心疼起奚长虑来:“可惜……”奚家偏偏在今年出事了,没能给公子和老爷这个言归于好的机会。
他愤愤不平,“都隐藏都这份上了,这邪修到底是怎么找到奚家来的!”为一神木,灭了一个孤家,还要灭一个奚家!
说着,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有些不解地问道:“不过连幼姐,这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吗?”连幼姐可是特意提了她娘,可故事里,他娘压根没出现过。
连幼有些心疼得看他一眼,犹豫一瞬,还是说了出来:“记得方才你说的,你娘的身份吗?那个答案,对,却不完全对。”多的,她也就不说了。奚全不笨,他能想到。
其实她也可以不提奚全他娘的,让他继续蒙在鼓里。但是十年前故事一讲,奚全迟早也会想到这上面去,而且,他有知晓此事的权利。
如她所料,奚全立刻明白了:“我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那么,我娘也孤家人,是修行者!”而后他又想到什么,眼眶瞬间蓄满泪水,“我娘,也是在十年前失踪,就在夫人去世前。所以,我娘也死在了邪修手中,是吗?”
连幼轻闭了闭眼,道:“只能说猜测如此,没有证据。”
但她心中明白,此猜测是八九不离十的。毕竟苧姨去世前特意嘱咐过,让奚叔好好照看奚全。所以其母多半是保护苧姨而死。
五年前,她陪奚长虑回奚家祭奠奚母时,也是见这被欺负的小孩长的很像奚母身边那丫鬟,奚长虑才突然想起来,好像这几年光顾着悲伤奚母之死和同奚父较劲,没注意到奚母身边那个低调到存在感不强的陪嫁丫鬟也有多年未曾见过了。
一问奚父,才知道她也在奚母去世那年离世,奚母还让他多多照拂着她的遗孤。可这遗孤,背地里却在府里被其他下人小孩欺负。
于是奚长虑爱屋及乌,将奚全带在了身边。
幸运的是,回师门一查,发现奚全也有灵根,而且还不比他们差。一起修行之后,他们待奚全便更像是对待弟弟,而不是下人。
奚全也对五年前奚长虑将他带在身边一事的缘由多少了解一点,也知道老爷一直对他多有照拂。但也是因为这照拂,其他下人吃醋,欺负他。
他反抗,想告诉照顾他的嬷嬷,他们便说,就是因为他不听话爱告状,他娘才跑了,不要他。
小小年纪的他还什么都不懂,别人都这么说,他便信了,被欺负了便忍气吞声。等到他长大些,明白了他娘是已经离世了时,他也差不多被欺负习惯了。
直到奚长虑发现他,并将他带走,走上了另一条非常人之道路。
如今大概知道了他娘失踪的真实缘由,他心中既难过,又庆幸:他娘没有不要他,他不是不乖而被娘抛弃的孩子。只是,知道的太晚了。
奚全抹了抹眼泪,眼中狠意汹涌。他胸口有些堵得慌,哽咽道:“我想给我娘报仇!”
连幼点点头:“这仇,定然是要报的。他们不仅是你的杀母仇人,更是长虑的灭门仇人。等长虑回来,等长虑回来,我们一起去报仇。”
她伸手进随身小布包,轻轻摩挲着那放着神木的玉盒,心底的不安感一阵一阵攀升。
第二日一早,奚全便带着瘦小个三人离开了客栈,驾着他们的马车,往洸潭县而去,五日后才回。
而五日来,进无忧城的奚长虑也始终未归。
连幼虽然着急,但知晓连奚长虑都无法全身而退的,定然是很强的敌人,便还是耐着性子等到奚全回来,才准备一起乔装进城打听消息。
可就在这一日下午,客栈涌进了一群不速之客,共有二十余人。
掌柜的见这群人不像善茬,但他们人多势众,不敢轻易得罪,便嘱咐小二们小心伺候,而后自己偷偷上楼找到连幼几人,希望他们能照拂一二。
看在掌柜和小二门还算良善,且自己今日无甚安排的份上,连幼同意了。
问简婡借了个隐身的术法,她便带着奚全偷偷下了楼,躲在人群中,准备听一听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若当真不是善茬,出手撵走也未尝不可。
便见酒菜上齐后,他们中为首的壮汉将小二们尽数撵走。
其中有一阴仄男人似有特殊癖好,见一小二长相比较清秀,欲动手动脚,被为首的喝止了,叫他赶紧吃了饭赶路,别节外生枝,想玩回去随便玩。
那阴仄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将满脸惊恐的清秀小二放走。
待小二走远,他才不满道:“一会儿让我们来无忧,一会儿有让我们速回七夷,少当家屁事真多!”
连幼听此言一惊,从无忧出来的?少当家?难道这群人同奚家灭门一事有关?不过怎么还提到七夷了,那不是她的家乡吗?
心头一动,连幼蹙着眉认真听了起来。
便听壮汉喝阴仄男子道:“我们来无忧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抢夺神木!如今唯一知道神木下落的奚家少主都已经死了,还留在无忧做什么,自然得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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