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叔!”
蒹葭识趣地退下后,谢玉楼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谢酒棠上前很熟络地拍了下易云生的肩。
谢玉楼被她这动作惊了一下,暗道先前也没听说她和易云生很熟啊。
哪知易云生竟也没生气,但也没多少意外的样子,只是冷冷点了点头。
果然如谢酒棠说的那样,双目没什么焦点,瞳色也浅得有些骇人。
若是除去眼尾那道疤痕,估计还是张不错的脸。
这模样倒叫谢玉楼想起了在镜花宫交过手的那个梅少祈,只是若论实力……谢玉楼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易云生一番,恐怕还是易云生更胜一筹。
“这是你带回来的人?”易云生也上下打量了谢玉楼一番。
“是啊!”谢酒棠忙接道,指了指谢玉楼手中的那杆剔骨离魂枪:“你可识得此枪?”
果然,等看到谢玉楼掩在身后的剔骨离魂枪后,易云生瞳孔一缩,敏锐地下意识看向谢玉楼道:“你是银面鬼煞?”
谢玉楼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易云生立马转头向谢酒棠。
要知道江湖各门各派甚至是七世家都曾想拉拢过这个人,可惜鬼煞一直来亦正亦邪,做的事从来看不出动机,你说他是为了黄金白银出手吧,有时你出再多的钱也没用,你说他全凭自己喜好吧,有时他又会被动接下任务。但唯有一点是没变过的,那就是他从未失手过。
这样一个能派上极大用处又武艺超群的人,江湖中无论哪一方势力皆虎视眈眈,可如今谢酒棠就这般轻飘飘地将人拎回来了,他怎能不怀疑?
“哦是这样,”谢酒棠与盘命阁中的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然知晓易云生在防备什么,胡诌个借口对她来说简直信手拈来:“在回雪城落到镜花宫手中时我无意间救了他一命,所以他想着报答我,我想了又想,自己不缺银子,就干脆让他来我们阁中帮忙一年。”
谢酒棠提起镜花宫是故意的。
她知晓易云生的确是个冷清的人,但却并不是一个冷情的人,当初舍下毒娘子,想必他自己亦有愧疚,但易云生并不知晓她也落入了镜花宫,毕竟白深容是个变数。
所以如今一提镜花宫,易云生果然缓和了口气:“就待一年?”他了然。如此便说得通了,若是一辈子待在阁中他定然是要怀疑的。
“正是。”这回是谢玉楼自己接道。
易云生又扫了他几眼,打消了切磋的念头。毕竟谢酒棠带回来,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他可不相信谢酒棠连辨别这个鬼煞是真是假的能力都没有。
“那易大叔你看把他安排在……”谢酒棠见他差不多已经确信了便问道。
“就在东阁吧。”易云生很干脆道,说完了便转身打算回屋。
不想身后谢酒棠又道:
“哎等等,易大叔,东阁不太合适吧,这个人很讨厌女人的。”未免谢玉楼听见,谢酒棠刻意传音入密道。
易云生一愣,没想到这个叱咤江湖的银面鬼煞原来还有这么多毛病,但只要一想到东阁那些如狼似虎的丫鬟们,连他自己都不由一寒,思索一番,便点了点头道:“那便干脆留在西阁吧,有任务了自然会喊他的。”
“好,那就麻烦易大叔了。”
易云生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便回头进屋了。
谢玉楼瞧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转头向谢酒棠:“你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反正只要知道西阁比东阁好便是了。”谢酒棠漫不经心地在前面领路。
走了一会,她放低了声音,似乎有些严肃地问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他明知故问。
“就你会装深沉?”谢酒棠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他呵地一声低笑,有些阴冷的味道在里面。
“还需要什么打算么?”谢玉楼仿佛只是谈论一件平常事,以极淡极淡的语气道:“呵。”
“三门七世家,灭了我魔教,自然拿全门性命来偿!”
谢酒棠听得脚底生寒,头皮一麻。
顿了顿,她决定还是告诉他:“我觉得这件事倚魂楼也有关系。”
“嗯?”听她忽然提起倚魂楼,谢玉楼眼底狠厉渐渐褪去,“我那日将所有尸体上的招式都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中有倚魂楼。”
“不是。”谢酒棠立即否定道:“我是说,倚魂楼或许没出手,但整件事的幕后谋划,或许倚魂楼一早就插手了。”
谢玉楼何其聪明,自然知晓了谢酒棠的意思,眸光骤然一凛。
……
倚魂楼,兰楼。
兰楼中仅有两人,兰笑书一手指着椅子上那个一袭白衣的谪仙人物,那指尖都是颤着的,气得直跳脚。
而被指着的那人正俯身瞧着案上几叠密报,几缕墨发懒懒散散搭在案上,半束半搭,清润的眸光依旧温然从容。
只是看得出他兴致并不怎么高。
这种兴致不高的状态自从兰笑书那日从竹林里将他带回来便一直持续到现在。
也幸好那日他恰好去君梅轩有事,等策马进竹林,终于在夜里找到白深容时,他都不由惊了一下。
他何曾见过如此狼狈的倚魂楼楼主,内力被封,无力地靠在一株树旁,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平日里的什么洁癖似乎都无用了,只有面色依旧是常年不变的那副欠揍的云淡风轻。
等在夜里看清了,兰笑书不由暗骂一句,这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你还跟老子装!
再等了解事情始末后,他更不由道:“什么?!谢九是女子?!你竟然还被一个弱女子耍得快丢了性命?!”
他这厢暴跳如雷,哪知白深容只轻飘飘回他一句“回楼”。
他差些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直到今日是回楼的第三日了。
白深容终于想起过来看看他案上的几份密报。
任兰笑书怎么骂都雷打不动地坐定了,最后只见那人淡淡地扬了扬那几封信:“还是查不出?”
那熟悉的阴测测的语气令兰笑书不由一僵。
没什么底气道:“确实,查遍整个魔教了,根本没有谢九这个人。”
闻言白深容眯了眯眸子:“那就所有地方都给本楼主查一遍!三门七世家,将这整个江湖翻个遍!不信连个人都找不出。”
“是。”看着被白深容摔在地上的那只价值百两银子的宣笔,心底一痛。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兰大人如此安慰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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