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回也多亏了你。”谢玉楼抬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喘了口气,“不然倚魂楼楼主实在棘手。”
“抱歉,我也没料到他们会换身份。”银面鬼煞尴尬地一摊手。
“不,应该说幸好他们用了这招。否则你连谢九都瞒不过,遑论在真正的倚魂楼楼主面前。”
“所以你方才为何不干脆杀了谢九?”闻言他突然暴怒:“留她在,那白深容岂不也同样会知道今日是我假扮作你,那今日我白白遭人暗算不说,你这一趟不是也白费?!”说话间“鬼煞”一把扯下那泛着银光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张脸赫然是前几日与真正鬼煞见面的越家的年轻家主,越孑然。
因为谢酒棠那一记手刀,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后颈隐隐作痛,本以为既然谢玉楼跟了过来总会自觉地灭口,不想他竟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
“就算我杀她灭口,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胜算?”眼疾手快地接住对面那人劈手飞过来的面具,谢玉楼拧眉。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冒充白深容的人的身手反而不如那个谢九?”越孑然压下怒意,狐疑地瞥了谢玉楼一眼,“莫非他们一个楼中的人,难道她会见死不救,只在一旁看戏?”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原本就擅长看戏,谢玉楼暗自道。
“且不说我与镜花宫的人交手后有伤在身,就算我那时候杀了她又能如何,白深容定然也已追到了,到时脱不了身,你以为我还能一道带你走?”说着谢玉楼斜睨他一眼。
“不过你模仿的声音也的确是天衣无缝。”
他刚说完,越孑然便是一阵猛咳,摆了摆手,算是承下了他这句夸奖,一边长舒一口气,总算能用自己声音了。
“那倒也没错。不过……”越孑然说着,“那个谢九为何会当即就认出了你?”
当时他只听那女子喊了声“谢玉楼”接着他就被劈晕了。
之后他也不知道谢玉楼怎么将他带出来的。
“那我怎么知道?”谢玉楼斜倚在桌旁,懒倦地抛着那块银色面具,最后扣在手中摩挲着那颗红翡珠,不甚在意地道:“兴许在哪个去花楼的路上遇到过吧。”
越孑然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也不看不出究竟相不相信谢玉楼这个说辞:“就算是这样,那今日算是白费功夫了,与你交手的镜花宫的人定然也已不在我越府附近了,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谁说我是无功而返的?”
“嗯?”
“忘了不久前我的人从翠微阁拿到的东西了?”
闻言越孑然猛地直起身子看他:“玉麟符?”
“天煞地绝本就是杀手界的人,我便干脆就将玉麟符丢给他们了。”谢玉楼漫不经心地点着头,似乎对这个决定很放心。
越孑然张了张嘴刚想劝什么,但僵了一瞬,又立马坐了回去。
罢了,这人虽总是看去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可实则无论何种境地,他总找不到能比他说的更奏效的法子。
越孑然虽将话咽了回去,但谢玉楼望一眼便知他想说什么,慢悠悠起身,一扬袖,将面具稳稳地重新罩在面上,“我……”
“好了,不必说了,赶紧回府疗伤吧。”越孑然抓了抓鬓角散下来的几缕发丝,跟着他一块起身,颇有些无奈地道:“顺便将这身衣裳还你,这颜色晃得我难受的紧。”
谢玉楼见惯了他一身耀目黄金色,这回看他穿这身银红纱衣起先没觉着不妥,毕竟越孑然与他身形也相差无几。不过如今这一摘面具,露出的那张面孔太过柔和,与这身衣裳的气质实在不符,的确有些滑稽。
瞧了一阵子后他便挪开了目光,却怎么也压不下微勾的唇线。
越孑然自然也发觉了,揶揄道:“你要处理的事情似乎比本家主更多吧,怎么还不躲?”
“我躲什么,沈家的大小姐吗?”谢玉楼睨他一眼,状似无所谓道:“就算是她,我也懒得躲——”
“谢公子?谢公子!你在这里面吗?”
越孑然惊诧地向门外望去,同时,就听长凳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声,回过神来,只见一片衣角旋折,谢玉楼已没了踪影。
沈梨月进来时,只见越孑然一人扶着桌沿,笑到打跌。
……
“宫主,梅少祈重伤,也不知究竟是与何人交手。”
梅少祈被带下去疗伤时,余意欢赶到了花烬跟前复命。
“应当就是之前闯解忧殿的人吧。”花烬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他的眼神正狂热地黏在托在掌中的那面人皮扇上。
“是。来人十分棘手,属下派出去的人竟一无所获。”
见花烬正痴痴地轻抚着那面人皮扇,这句话余意欢竟说得有些艰难。
两年前刚救下梅少祈,留他在镜花宫里时,余意欢发觉他向来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余意欢就对花烬提出仅凭这点,他就无法留下,因为梅少祈这类人无法给出自己所有的忠诚。因为如此一来在他眼里没有尊卑,没有命令,他坚信拔刀是为了自己,这种人适合当杀手,而不能久用。
但彼时花烬说梅少祈同时又不适合当杀手,因为他无信。拔刀是在他认定自己能得手的情况下,故而就算他当杀手也很可能会追杀到一半因惜命就放弃收手,此外他还觉得这并不丢人。
花烬也说既然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那我只需给他一个永远正确的方向,一旦他认同坚信决定了,那么这一路上为追随这个正确方向而做出的种种举动都将会是对的。
如此,一举两得,一劳永逸。
余意欢至今回想起这段对话时叹服之余仍觉周身寒意笼罩。
但是,今日看起来又好像不是这样,这么重的伤势,梅少祈竟没有及时收手,而是任由自己被重创。
念及此余意欢忽然有些不愿说梅少祈失手了,因而下意识地也牵连了自己和手下的人。
“嗯……”顿了顿,花烬终于不悦地将目光恋恋不舍地从人皮扇上收回来看向余意欢。
“那倚魂楼的那几人呢?”
“倚魂楼楼主前去了,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那如血薄唇顿时妖冶了一分:“本宫主是问你先前解忧殿的那女人呢?”
闻言殿中骤然寂静了下来,半晌,余意欢紧绷住嘴角,才道:
“死了。”
花烬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沉,却没有过多计较,又问道:“那盘命阁的人应当还活着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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