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楼语调悠悠的拖着听不出半分情绪。
左砚顿了许久正要答话却见谢玉楼那双桃花眼盯上了他的脸。
“那老头不是说没再派人跟着我了吗,瞧瞧你脸上的这层人皮,教主对我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左砚一噎,今早出来的急,易容时没顾及到这个事情。
他脸上这张人皮,恰好是不久前谢玉楼到回雪城杀的人。
“教主有令……”
“别废话,有令无令于我都一样,直接说他又有什么破事!”谢玉楼不耐烦地打断他,抄手慵懒地倚在墙边。
“教主将于下个月成亲,便遣我前来知会一声,请少主到时务必待在教中。”
“哦,他又成亲了?三个月前他不是刚死了第七个教主夫人吗,这回他又娶的是谁?让本少主好好猜猜,上回是唤花楼的花魁,前一次是南山峰的云大美人,上上回是……”
“少主……”左砚有些无奈地打住他。
“好了,回去告诉他,本少主忙得很,等他哪日娶了皇后娘娘再来寻我去喝酒!”谢玉楼兴致缺缺地掩唇打了个呵欠,“与其成天想着女人,不如好好整饬整饬分教,本少主又不比他女人,他还想随叫随到?”
“教主有令,若是少主无意回教中,那就待在回雪城好好打探寒翎卷的下落,或是去其他分教看看。”
左砚看着眼前的谢玉楼有些无奈,近几年教主沉迷声色,教中各处事务大都交给了几位长老,好不容易在八年前捡了个武学天分极高的少主,奈何又与教主不和,还趁着这回下山试炼直接甩手出教入了江湖。
……简直是教门不幸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小心为妙。”谢玉楼转身前扫了眼左砚那张人皮面具,“镜花宫离这不远,你这张脸,破绽太多。”
“是,多谢少主提点!”左砚垂首,心下一凛。
紧跟着谢玉楼便将墨红色的袖风一荡,旋身出了小巷。
……
夜幕无声地披下,镜花宫四下寂静一片。
在偏殿处待着的绝音惴惴不安地瞥了眼今日从头至尾也在闭目冥想的白深容。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被花烬带走后,谢酒棠究竟如何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楼主,我……”好吧,他终于憋不住了。
“嗯?”白深容眼眸转过来,如一脉温泉静静淌着。
“我……我想去解个手!”绝音在白深容看似温和实则锋锐的盯视下,成功地说出了他隐埋已久的“心里话”。
白深容似乎对他这句话很是惊诧,连眸光都抖了一下,才温和着嗓音:“去罢。”
于是被自己逼出屋外的绝音立在月华下吹着冷风,欲哭无泪。
……
而另一面没心没肺的谢酒棠却完全不似绝音般坐立难安。
这从她与花烬和谐到诡异的对话中便可得知。
“宫主你平日剥皮的手法难道都是只用一种么?”
“本宫主所选之人都是纤瘦的美艳女子,不必用划十字,灌水银这类繁杂手段。”
“原来如此,那如此一来只要自额前用薄刀片剥削,如撕蝶翼般自上而下将脸皮揭下即可,不过传闻你剥皮时不流一滴血……手法真有如此精湛?”谢酒棠狐疑地瞥了身侧人一眼。
“是否精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花烬那张焰烈如血的薄唇轻启,张阖间仿佛能攫住人的神智,“虽说本宫主现在的确舍不得伤你,但你如此妙人,能将脸皮剥下一并浸在我药房中,再嵌入宫外九重塔的琉璃灯上,如此便可长伴本宫主身侧……这么想来,也不失为一种好法子!”
谢酒棠先前漫不经心的笑意僵在嘴角。
她同花烬说了那么多,废了几个时辰的口舌,他依旧是打消不了取她脸皮的主意。
花烬本也只是随口说说,想看看说完了她究竟是什么反应,只见她深吸口气,再睁眼时眼中已然是一片复杂。
花烬那一瞬在想,他平生都未曾见过如此波澜壮阔的眸光。
但见那一双墨玉眸中,冷静中带着克制,克制中带着沉痛,沉痛中又带着决心,决心中又带着视死如归。
“宫主,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你说。”花烬看着那双光华耀目的墨玉眸,很自然地接话,他很期待她会说出什么来。
“你说你只剥年轻貌美的女子的面皮是吧?”
“没错。”
“……好吧,我现下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是倚魂楼的惊天秘闻,请你听完务必不要声张!”只见谢酒棠那双眼中的沉痛之色又浓烈了一分。
花烬以手点了点他那张似血薄唇,示意无妨,让她继续说。
谢酒棠只踌躇了一小会,便仿佛痛下决心般地一跺脚凑到了花烬的耳边。
谢酒棠对花烬究竟说了些什么,这时守在镜花宫屋顶上偷偷暗窥的余意欢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见了。
但他只瞧见花烬原本妖冶无双的那张脸缓缓堆满了惊诧,那对狭长凤眸细细眯起,眉梢饶有兴致地挑起,而且随着谢酒棠在他耳边说的每一句话越挑越高,越挑越高,最后简直要贴上额头。
最后,郁闷无比的余意欢便如愿听见了一句惊呼声。
“什么!白深容是女人?!唔……”
嚓!余意欢脚下一个趔趄。
什么?他刚刚听见了什么?稳住身子后他又喉头一滚,接着整个人仿佛被点穴了般钉在了屋顶,动弹不得。
余意欢表情一片空白,他在想,现在让梅少祈给他打盆圣灵山的水来洗洗耳朵,还来得及吗?
“都跟你说了不要声张!”屋内谢酒棠状似十分慌乱地去捂住他的嘴。
花烬那焰烈的唇此刻微张,在灯火摇曳的照映下更透出几分妖冶,但那双凤眸似乎是懵了一瞬。
待他回神之后显是难以置信:“谢姑娘,虽然我很乐意听你这般诋毁你们楼主,但你就不怕我去同白深容对证后有性命之忧吗?”
“哦,那你便去啊,看看你将这件事说出来,他是否会在我死之前先倾覆了你这镜花宫。”谢酒棠双手一摊,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看着她这么一副笃定的模样,花烬凤眸中的光也开始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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