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瞅着直冒冷汗的孙太医,故作轻松,“孙太医是么?”“卑臣在,”孙太医抬头,又低头。“别紧张,我只是有些话想问你。”子夫微笑,“不要被公主说的吓到了,这孩子……的确是皇上的,可是,我不是什么娘娘。”“娘娘说笑了,”孙太医道,“皇上的孩子……怎可能不是娘娘,只是臣没想到,娘娘居然不在宫中。”
“好了,那是闲话。”子夫悠悠道,“公主不在,只有你跟我,你告诉我真相。”孙太医明显一愣,抬起头来,“什么、什么真相?”子夫看着他,“孙太医,别瞒着我,没有事,你不会这样!”
“卑臣……卑臣……”孙太医又提起了袖子,轻轻抹了抹额头。子夫却直起了身子,“孙太医,我等着你的实话。”“娘娘,娘娘的确有喜了。”孙太医道,“虽然脉象不是很明显,可是按照卑臣几十年的行医经验,一定是喜脉,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子夫想了一下,脑中泛出了窦婴被处死的那一晚,心头酸甜难辨,却是点了点头,“该是没错的。”“那就是了,是了。”孙太医亦点头。子夫狐疑,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是孩子不好么?”
孙太医抬起了头,看着子夫。子夫被他的反应弄得心口怦怦跳,“孙太医,到底怎么回事?孩子真的有问题么?”“娘娘……”孙太医摇头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子夫骇的说不出话,怔怔看着那人,“什么意思,究竟什么道理?”
“卑臣……卑臣冒死,”太医身子几乎在颤抖,“娘娘,这孩子……这孩子,怕是保不住的。”“你说什么?”子夫差点就从榻上落下地,“什么叫做孩子保不住?”
“娘娘,这孩子……这孩子很危险,”太医道。“为什么?”子夫追问。太医抹了一把脸面,“其实,其实不是孩子的问题,是娘娘,是娘娘您……您的身子,根本经不住怀孕……”“我不懂。”子夫拒绝接受。
“娘娘,您的体质同常人不一样,卑臣刚才诊脉来看,您必然是多年来都患有气血不调的病症,卑臣妄言,娘娘时常癸水不准……”“你怎么知道?”子夫没话了。太医长吁一口气,“这就是了。娘娘,您的身子曾经受过重伤,虽经调理养息,可是体质毕竟羸弱,娘娘,卑臣……想问,娘娘曾经也有过喜兆,可是却下过胎……”“是,”子夫已被太医的“诊断”说得五体投地了,“那时候不知道有了孩子,所以疏忽了……”
“娘娘,您之所以这般气虚体弱,卑臣以为,同这些磨难分不开,”孙太医渐渐不怕了,声音稳定了很多,“可是您气血亏损的着实厉害,前一阵子又大病了一场……以卑臣的经验来看,实在不是怀胎的好时节。”
“可是孩子来了,可以不要么?”子夫道,“它已经在了呀。太医,你可以想法子的,你既然能瞧出那么多,你必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卑臣……卑臣不希望娘娘冒这个险,”孙太医道,“怀胎妇人的消耗很厉害,除了支撑自己的日常起居和行动,还要供给腹中胎儿……娘娘,您现在的情况,连自己的身子都撑不了,怎么还能承担一个胎儿的消损?”
“不,我可以的。”子夫道,“孙太医,保住孩子,我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娘娘,这……太危险了。”“危险什么?”“您……您身子虚弱,卑臣可以开方子调理,可是您腹中有胎儿,不是什么药都可以使用,那会对胎儿造成危害……”“你要保住孩子,保住它,才是保住了我。”“可是若用药保胎,娘娘你自个儿的身子……会支持不住。”太医几乎哭丧着脸了,“孩子现在只有一个多月,到了三个月,五个月的时候,您就会受不住的。用药,什么药都不是仙丹,娘娘,您一定要这孩子,可是您也许根本撑不到孩子出世的那天……”
“不!”子夫打断了他,“我可以的。我要这个孩子,愿意用任何代价去换,我可以等到他出世!”“娘娘,太冒险了。”太医摇头,“这太冒险了。”
“孙太医,请你相信我。”子夫侧身来,抓住了太医的手,几乎把人吓了一跳,“我请你帮助我,保住我的孩子,皇上的孩子。”“卑臣、卑臣不是不愿意,卑臣是没有把握……”“可是我相信你,”子夫非常坚决,“孙太医,我会跟公主说,让你做我的专人太医。”“啊?”孙太医惊讶了,忙着摆手,“这不成,这不成,卑臣医术尚浅,宫中还有胡太医……他才是妙手之人。”
“可是我相信你。”子夫道,“我相信你,孙太医,我只相信你。”“娘娘,您这是……”“孙太医,就当我求你了。”子夫很是诚心,“你只管替我开方,告诉我必须吃什么,做什么,我一定照着你的吩咐去。只求你,保住这个孩子,让它平平安安的出世。还有,不许告诉任何人,关于孩子以外的任何情况,包括——公主、皇上。”
“可是娘娘,这怎么成?您的情况,如果不说,皇上若知道了……”“他不会知道的,”子夫安慰,“一切有我,他不会知道的。你什么也不用说,到时候,我自会同皇上说。”
“真是搞不懂你啊,”公主已经不知第N+1次的嗔怪子夫,“天大的喜事,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宫去同皇上说呢?他要是知道你有了孩子,可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孩子已经在了,也不急这几天的,”子夫看着公主,不自觉抚着小腹,“孙太医不是说情况不太稳定么,我也有些担心,等情况好些了……我想自个儿告诉皇上去。”
公主恍然,“哦,小妮子原来怕我抢了你的功啊!你这东西,就这样算计我?不管谁说的,孩子总在你的肚子里,你怕什么?”“公主说哪里去了,”子夫连连摇头笑,“我只是……想孩子好些了,大些了,能看得出来了,再说。要不然,他会以为我蒙他……”
“你当他是傻瓜呀!”公主啼笑皆非,“都要做爹的人了,会那样犯傻?什么玩笑都开的,这种玩笑,谁会开?”“可是公主……”子夫照例耍赖。公主却是无奈,“哎,行了行了,每次说,你每次就这样,我不管,我不管。这孩子,也是你跟皇上的,想什么时候说,你就什么时候说!”白她一眼,“改明儿个,我就送你回去。”
“不行不行,”子夫不依,“我喜欢这儿,我不回去。”“好、好!”公主投降,“你住着,你住着,我可不赶你走,就是什么不管也不能不看我皇侄的面,乖乖住着,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哎……”她又重重叹气,“只可惜我那可怜的弟弟哦,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就要做爹了呢……”
子夫接到公主的眼色,微微笑道,“该他知道的时候,自然是会知道的。”
“娘娘,您这样……”孙太医搭着子夫的脉搏,眉头皱到了一块儿,“卑臣真是……很担心啊。”“没事的,孙太医。”子夫靠着床头,仍旧是淡淡的笑容,却是止不住的头晕和眼花。也只有在太医面前,她才敢毫不掩饰自己的虚弱和辛苦,“你总说有问题有问题,可是你看……我不是一直好好的么,这几天,东西也吃得多了。”
“可是娘娘,您吐的也厉害啊。”太医都犯出了心疼的味道来,“公主殿下说您晚上经常惊醒么?”“有时候有,”子夫道,“只是睡得不深,不能说得那么严重。”“娘娘,您……太冒险了,这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我不开玩笑,”子夫摇头道,“太医,我从来不同你开玩笑,我很认真的,要这个孩子。”
“卑臣失言,”太医又搭上了子夫的脉搏,“卑臣还是再给娘娘……换个方子。娘娘,你得按时服药,还要多进食,就是会吐,也得吃。”“我明白,我会的。”“多休息,切忌快走,行动剧烈,也不能心情激动,悲喜过度……”“好,我知道!”
如此这般的对话和拉扯,不停在子夫和公主、子夫和太医之间交错着、上演着,渡过一天度过一月,子夫日日抚着小腹,期盼着孩子,期盼着自己在这陌生的时代,一个真真正正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出现。
月明星稀,整个未央宫都静悄悄的,唯独宣室的灯火摇曳不停。立在外头的小唐轻轻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即,又揉揉眼睛,起腰站直了身子。
“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噼啦”的一阵嘈杂,将奄奄欲睡的意识一下吊到了半空。顾不得任何思考,立刻转身去推开门,里头一片狼藉,书案前的青石地上,竹简、绢诏、笔杆、墨渍遍处都是。刘彻铁青着脸,坐在书案前,直瞪瞪瞅着入来的人。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119_119865/c4272125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