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队,刘彻颇有些奇怪于将士们的鼓噪和议论,低头吩咐了卫青几句,才拉着子夫上了车辇。整装、换衣完毕,掀开一侧的窗帘,卫青已候在外头。“怎么回事?”刘彻问道。
“陛下,臣去问了几个将士,他们都说这个村子住着个活神仙,本事大得很,能通晓过去未来。刚才,陛下和太傅离开的时候,就巧那神仙人物走过,因见了一面,所以众人纷纷议论其真假。”卫青答得简要,不过条理清楚,一听就懂。
“活神仙?”刘彻很有兴致的挑起眉来,“究竟怎生模样?知道他叫什么么?”
“回陛下,叫——李少君。”
一听“李少君”这个名字,身旁的子夫突然提了神,直觉分外耳熟。趁着刘彻和卫青交头接耳的片刻,努力想着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活神仙……活神仙!江湖术士才是真的!子夫听到刘彻又说,“要真灵验,改天让他进宫来,朕亲自问问。”言毕,放下车帘嘱咐启程。
刘彻的不热络让子夫颇有些意外。史书上说,汉武帝是个狂热的神仙迷,求仙祈福盼望长生之心直逼秦始皇,可是眼下,来了个“活神仙”,他却怎么一点不来劲呢?
“阿彻,那李少君算是个什么人?”子夫好奇的去问。刘彻睁开微闭的双目,“怎么?你对他有兴趣么?”“我……好奇呀。”子夫骨碌碌转着眼珠,“为什么说他是活神仙?”刘彻看着子夫,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编了些玩意儿唬人,你啊……”抬起手指轻点她的额头,“我记得你说过,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除非是你!”
“咦,什么呀!”子夫皱着鼻子,忍不住笑了,“谁是神仙,胡说八道!我说那李少君……”“那李少君有什么本事,我也没见过,”刘彻接道,“不是让仲卿去看了么,要真有些能耐,就带回宫去为朝廷所用,否则……”他扁了扁嘴,“这儿山清水秀的,就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作他的活神仙!”
子夫笑了出来,“你真是……”“我什么?”刘彻也笑。车厢甚小,一个颠簸倒在了他怀中,刘彻便抱个满怀,“神仙都要羡慕我们……”凑着子夫柔柔的发丝,悠悠道。
回到宫里,刘彻将疲惫不堪的子夫送回寝宫去休息,便立即到宣室同卫青议事。
“陛下,雁门、云中已上折子,李将军和程将军已经率军到达驻扎……”卫青看着手里的折子,面露兴奋。“他们可真是行军神速,”刘彻点头,一边翻着书案上堆的老高的竹简,“朕相信有了程、李二人驻守云中、雁门两处,匈奴定不敢随意进犯。”
“陛下,现在这样一动,朝廷必然能领会陛下对待匈奴的决心。”卫青合上奏章,看向刘彻。刘彻抬起头来,“就要让他们知道,恭俭清静的日子,到头了。”轻轻吞了口气,刘彻撇起嘴角,“你是没看到,一提起匈奴,那些面色发白的嘴脸……匈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做什么一提到他们个个如丧考妣!”
“毕竟大汉朝几十年来的国策……”“国策怎么了?”刘彻瞪眼,“国策也是应时而需。不合时宜的,就要改!”“陛下,”卫青略有些犹豫,“朝廷里的大人们未必都如陛下这般雄心壮志……”“所以,朕要贤人良材!”刘彻捞起了一旁的好几封竹册来,“上一回招贤纳士就有好些朕看着不错,朕这几日想了好几次,这些人……就要用!马上用!召集起来以后便在这里同朕议政决策,定夺国事……”
卫青听罢微张口,被刘彻的建议弄愣了,“议政国事?那不该是丞相、御史大夫……”“他们……以后负责外朝执政,”刘彻露出深邃的笑容来,“朕要召集的这些人,以后只管在建章宫、宣室阁行走,是为——内廷。”“内廷?”卫青不解。
“内廷!”刘彻点头重复,也不多做解释“人来了,你便会明白。”摊开一封封的竹简,刘彻看着上头的名字,“公孙弘、徐乐、严安……这些都不错,即日便可宣他们入宣室来见。嗯,这个公孙弘……朕记得他建元年间就曾经参加过招贤,后来给了官职又辞了不做,这次倒又冒了出来……可有些意思。”
抬眼去突然看到卫青欲言又止的模样,刘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仲卿,有话说?”卫青咧开嘴,看着刘彻,“……没有。”刘彻却想了一下,抬起手来,“朕想起来了,你曾跟朕提过一个人……叫做……”刘彻眨眨眼睛,却死活报不上名字。
“陛下,他叫主父偃!”“对……主父偃、主父偃。”刘彻点头,“你也跟朕提了几次了。不过朕总是没时间……”“陛下国事烦劳,臣不敢擅夺。”“说说,那个主父偃,究竟如何?”刘彻低下头去,一边问一边翻看着书案上的册子,“仲卿,朕知道你也是个有眼光的人,能结交些能人、贤人……”
“陛下谬赞了,”卫青憨厚的笑了笑,“臣结交的也不过是些布衣、同袍。”“主父偃……朕记得听你说过,该是个饱学之人……”“他是齐人,治学几十年,很有学问和抱负,”卫青道,“只是脾气有些……狂放,所以总感叹不遇明主。”“狂放?”刘彻挑起了眉,“仲卿,想你如此内敛、规矩之人,竟能同主父偃之流有所结交,朕……可小觑你了。”
“陛下折煞微臣,”卫青颇有些尴尬,“其实当初臣……也是在酒馆中遇到了主父偃,因相谈了几句便同他喝了一回酒,才发现主父偃满腹经纶,却是投主无门,故向陛下大胆推举此人……陛下、陛下……”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刘彻凝了心神,居然聚精会神在看案上的书简,于是住了口。
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刘彻这才抬起了头,翻到竹简的尾端,眼睛瞪圆起来,“——主父偃!”“什么?”卫青有些不明白。刘彻却是举起了那封竹简来,“主父偃,好个主父偃!仲卿,你看看,人家已经等不及你卫将军的举荐无效,自个儿上书自荐来了!”
“自荐?”卫青也很是惊讶,“陛下是说,这封奏呈是主父偃……”“就是他的自荐信,”刘彻笑容现出来,“朕果然是疏漏了,这个主父偃,有些能耐!他也懂《司马法》——‘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说得好,把这几句话扔到朝廷里去,看看那些怯战思安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恭喜陛下,又得一贤才良人!”卫青低首,带着笑容。刘彻不掩满意之情,“仲卿,你啊你啊……对了,这个主父偃在哪里,立即召其入宫,朕很有兴趣见见这个狂生,迫不及待!”
当子夫端着几碟精心烹制的小菜到宣室去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当真大出所料。书案上是堆得高高的竹简,倚着墙挂着一大幅西北疆域图,上头的好几处均有红色的墨痕,或划圈或打叉或上杠,,竟还有远远一块上头写着个龙飞凤舞的“霍”字,子夫认出那是刘彻的笔记,只是那地方……心知必是他和霍去病两人搞的什么把戏。
离着窗子的空地上,是用石块圈出的两尺来方的阵地,里头洒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子,一瞧便知又是小霍将军的杰作!子夫将托盘放下,对着狼藉满地的宣室哭笑不得,自从霍去病进了宫,这样子的“战场”该是见怪不怪了。也真真弄不懂这对君臣,搭在一起还真是能起化学反应的,霍去病小小年纪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赢得刘彻的信任和善待,靠的难道不是“缘分”二字?
“小唐、小唐!”子夫提高了声音喊。“太傅?”立刻就有人跑了进来。子夫皱眉,“皇上呢?还有去病呢?怎么宣室弄成这样子?”不过请了一天的病假,刘彻的办公室几乎都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不由不让子夫怪责小唐的偷懒。
“噢……,皇上带着霍少爷去御花园遛马了,这儿……皇上刚才在这儿看折子,说是不让动……”小唐低头哈腰,说的谄媚。子夫却瞪大了眼睛,“遛马?御花园里面遛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小唐点头,“那马儿……还是大行带进宫来的。”子夫又惊讶了,“王恢?”他难道不知道这不符合大汉宫规的么?连忙往外头去,“皇上去了多久了,你呀,也不知道拦着么。”边说边摇头,“小唐,我不是关照过你,给我好好看着皇上么……”“太傅,那、那……可是皇上哎!”小唐跟在后头,苦起脸,“奴才……奴才只能照着皇上说的去做,要看着皇上……奴才可有几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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