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才踏进门来的人,见到眼前一幕,吓了一跳,忙疾走来扶。“……母后。”陈阿娇抬头来,勉强地笑了一下,仍是止不住干呕的痛苦,“我……”“到底怎么了?”太后拉着陈阿娇的身子,“就听说你身子不舒服,竟然这般厉害!”
“……我也不知道。”陈阿娇终于直起了腰,靠在榻上,脸色泛白,“这阵子总是这样。”“娘娘最近胃口一直不好,人也总是发虚乏力,”一旁的宫女小声道,“以前常吃的东西,现在却总犯恶心……”
“很久了么?”太后看着阿娇,“可请太医看了没?”“娘娘不让看,”宫女答道,偷偷去看阿娇,“娘娘说、娘娘说……”她见到阿娇警告的眼神,话到嘴边都没敢说出来。
“这是怎么了?”太后不解,看看宫女,再看阿娇,对方略带羞涩的笑容突然让她有了些答案,“哟,阿娇,莫不是你……”“母后。”阿娇故作娇羞,别过了头去。太后却笑起来,“若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喜事!皇后,这次你可争气了,终于好替我刘家开枝散叶……”
“母后,这本是臣妾……份内的事。”陈阿娇说的细声,脸上却是抹不去的喜色。“好好躺着,”太后捏了捏她的手,“等下皇上过来,卢太医也会过来,让卢太医替你开几副方子……皇上非高兴不可。”
“皇上……也过来么?”陈阿娇抬起头来。“当然,这样重大的事情,”太后点头,“我先前听说你不舒服,便让人去请了皇上来。现在要是这喜事,他一定会乐坏了!”“可是我……”陈阿娇忽然想到什么,撑了床板坐直了,欲下床来。“皇后,这是做什么?”太后不解,急忙来挡。“我这副样子……”陈阿娇摸着脸颊,“皇上要过来,我想……”
“好了好了,”太后明白过来,拉她坐回去,“你现在有了它……”她看了看阿娇的小腹,笑意浓重,“比什么都强,皇上准会高兴的……”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报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皇上……真的来了。”陈阿娇带着些惊喜,看向门口去。“你啊,快躺好。”太后又去拉她,这才站起了身。
“母后,”入来的刘彻见到床边的人,并无半点意外,带着恭敬作揖,“您已经过来了。”“我又没什么事儿要忙,当然就早些来看看。”太后毫不掩饰的开心,拉着刘彻过来。“不是说……皇后身子不适?”对于太后的表情,刘彻很是纳闷,“母后您……”
“不适是有些,可是是喜事。”太后笑答。“喜事?”刘彻的纳闷更深。“哎,看你这反应!”太后摇头了,“傻儿子,阿娇她有了!”话音落下,床上的人将自己埋入了帷帐中,低眉垂首,只敢偷偷来看外头的人。
刘彻却合不拢嘴,怔怔看着太后,又去看陈阿娇,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了?听傻了?”太后忍不住又笑,“你呀,要当爹的人了,还这样……”
“卢太医到——”外头又传来报声,将刘彻停顿的思路拉了回来。“太医来了,还是让他先看看吧。”刘彻看了一眼床上的阿娇,将目光放到了门外。“……也好,”太后点头,“毕竟这是大事情,卢太医有经验,也好开些安胎凝神的方子来……”
“母后……”阿娇抬头来。得到太后的安慰,“皇后,让卢太医看看。”刘彻没有搭话,而是微微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微臣叩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老太医进来,放下药箱,便要行礼。太后已有些等不住,“免了免了,卢太医快过来给皇后诊个脉,看看皇后究竟如何了。”“皇后娘娘……”太医抬起头来,带着询问。
“她……”“母后!”陈阿娇打断了太后的话,咬着嘴唇。太后会意,“好好,卢太医先看吧,看了再说。”“臣遵旨。”太医稽首,拾起药箱,躬身上前。
几双眼睛立刻都注目着床榻边的两个人……
卢太医按着脉,听了许久,脸上看不出一点动静来。太后有些心急,几次欲上前询问,但还是按捺下来。刘彻始终面无表情,抿着嘴唇,也不出声。一时间,寝宫里安静极了,都能听到灯火“噼剥”的爆声。
“臣……禀陛下、太后娘娘,”卢太医终于放下了手,立起来,“皇后娘娘她……”“皇后如何?”太后上前去,看到太医一脸高深莫测,心头突突的,“莫非是腹中胎儿情况不好?”
此话一处,刘彻、阿娇皆是眉头一跳。卢太医抬起了头,微张开嘴,显得有些错愕,“皇、皇后娘娘……根本无任何坐胎之兆啊!”
寝宫里,透着一点昏黄的灯光。
轻轻推开门去,并没有人起来迎接。刘彻略有些意外,不禁停了脚步。平日里子夫睡下,必会熄了所有的灯火,照她那古怪的说法——叫做“环保”。可是今日……
扫眼而望,突然心跳慢了半拍——子夫竟趴在书案上,头枕着臂膀,静静安憩。责备和心疼同时冒了出来,刘彻只感心血上涌。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吵了她。可是那单薄的身子,却令人深蹙双眉。入秋月余,气候转凉,她这般可又要受寒了……
脱了外袍,刘彻弯下腰,小心翼翼盖上了她的身子,抬眼便看到了她俯在臂弯的面容——
跟以往的恬静截然不同,她竟然一脸的紧张,眉头拧在了一起,睫毛不停的翕动着,一排银白的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刘彻很是惊讶,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颊,这才发现,五指间触碰到的,是滑腻的汗水……冰凉。
“子夫!”刘彻不知道原因,但亦伸出双臂去揽她。突然之间,却是听到她凄厉的声音,带着绝望和哭泣,“不、不要,阿彻,不要!”原本安静的人毫无预兆的振起双臂来,在空中乱挥乱舞,几乎打到了身后那人的脸颊。
“子夫!子夫你怎么了?”刘彻连忙捉住了她,按住双臂,再擒住她的脸颊,“子夫,你看看我,是我啊!”“不、不要!”子夫使劲摆脱,拼命摇晃着头,边哭边喊,“不要扔下我,不要……”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刘彻再去捉,用足了劲将子夫的脸孔对住自己,“子夫,你看清楚,是我!你看清楚!”“……彻,阿彻,”那哭闹翻腾的人终于停歇下来,睁开了眼睛看过来,带着不确定和满眼的晶莹,看了半天,“……刘彻!”忽然一下,扑将过来,死死抱住了身子,“你……是你刘彻,你在我身边,在我身边的。”便说边哭,难以自抑。
“怎么了?”刘彻好言相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什么哭?……做噩梦了?”子夫也不搭话,自顾自埋在他的肩头抽噎,只是始终紧紧搂着他不肯松开。好半晌,才哽咽着说,“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刘彻一愣,随即抚上她肩背的长发,温言道,“小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只是做梦罢了……”
不!不是做梦。
子夫轻轻打了个寒颤,却把刘彻拥得更紧。她刚才看到刘彻废黜了陈阿娇,看到刘彻拉住了李娃的手——那个长大了的,会唱歌跳舞的李娃,看到了刘彻对着一个又一个女孩子笑,唯独没有自己。站在他面前,他却熟视无睹,仿佛自己是透明的,是空气,是虚幻。任凭自己怎样喊、怎样求都没有用,刘彻看不到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他竟把自己给忘了!
梦……那不是梦。汉武帝的身边,姬妾美妇、燕瘦环肥,有陈阿娇、有卫子夫、有李娃……独独没有自己的。
“怎么了,很冷么?”刘彻感觉到怀里人儿的抖瑟,将她纳得更深些,“要等我也可以进去等啊。”子夫听到熟悉的声音,稍稍直起身子,认真去看。他清澈如镜的眼瞳,里面此刻全是自己的样子,深深浅浅很是晶莹。心头的空虚涌上来,子夫捧住了他的脸,凑过去吻住了他温润的嘴唇。
刘彻被子夫的主动弄得有些愣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便意识到了该做什么,手掌贴住后背。便听“嘤咛”一下,那娇软的身躯完全跌入他的怀抱里,带着气喘和虚弱,任由自己的侵略。
“到底怎么了?”刘彻低头来看,方才苍白的脸颊因这一吻而染上些红晕,眼神依旧有些迷蒙和慌乱,“告诉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怕。”子夫咬着嘴唇,将头埋入刘彻的胸膛。
“怕什么?”刘彻微微带笑,“因为我不在?”子夫深深看着他,静静道,“……怕你不要我,怕你喜欢别的女人,怕你忘了我,怕你……唔……”话没说完,已没了思绪,只因自己的嘴唇又被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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