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你愿意跟我走么？”李俨的语气变得忐忑起来，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会开口征询我的意见，这倒是让我很意外。
刚想抬起手来摸摸李俨光洁的下颌，却不经意看见了手腕上的守宫砂，刹那间，我明白了，这就是命，我不能爱上李俨，在唐朝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能去爱，我不属于这里。
放下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李俨，你了解我么？”
李俨也显得很意外，“了解？我想我了解的。”
“不，你不了解，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李俨，我不能跟你走，我……”我突然之间无比的纠结和郁闷，我到底是应该答应李俨呢还是拒绝他？
不答应李俨的话，这黄粱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功能，若是黄粱牌子修不好，我也就只能永远留在唐朝了。但是，若我答应李俨，那我最终会在这里凭空消失，不管是对李俨还是对我自己都不公平。
这样两难的境界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李俨见我一迟疑，脸色逐渐黑沉下来，“晴儿，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但是只要我在，你就不能跟宋知行在一起！”
我挑挑眉，这算是什么品种的醋啊？为什么他就一定要纠结于宋知行呢？我只是稍微考虑一下好不好？再说了，李俨要是知道我是个从现代来的妖怪的话，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这份心情来威胁我。
我挣扎着坐直了，认真的看着李俨，“李俨，你并不了解我，或者说你没有了解我的全部。这跟宋知行李克用或者随便谁谁谁都没有关系，而且，我……我有我的苦衷。”
李俨躺在床上不说话，只是用双手枕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说的话估计他也没有听清楚，良久，他终于缓缓的开口说话了，“今天我来找李静宜，一个月后我打算对田令孜下手，晴儿，你跟田令孜到底是什么关系？”
很好，这个末世之君终于发现了我来历上的那点纰漏。
“你还记得我掉在神策军营中的样子么？”我歪着头看着李俨。
“记得，衣冠不整，大呼小叫，你后来还打了我。”李俨对于我打他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哎，“其实那个时候我只是从家里跑出来了……”还是被迫跑出来的，该死的王老三！“我没有想到会被人丢到军营之中，刚好田令孜误以为我是朱玫派来的接头人，所以在我跑出军营后就被他和李昌符带到了这里，为了摆脱他的控制，我进入了陈家当掌柜，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没有想到的是，到最后我依然没有逃脱控制，只是控制的人变成了李克用。”
李俨坐起了身子，“这么解释的话，你的来历就清楚了。不过，有些事情我想让你知道。”
听李俨的口气，似乎他也曾经对我怀疑过，只不过现在他在我这里印证了他的调查结果。
“你想让我知道什么？”我没来由的有了一种挫败感，其实唐朝人除了三观跟我不大一致外，很多时候比我要更加善于思考和观察。
李俨顿了顿，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过得天下、治天下要抓住财权和兵权。今天我冒险进入河东就是为了能在河东稳住。”
“你找李静宜？也对，在河东李静宜应该算得上是财权兵权都在掌控之中的人，只不过他跟王重荣的关系很稳固。你下旨调离了王重荣，李静宜未必会买你的帐。”我模糊记得，李俨说的这句话好像是我说的，但是却又记不太清楚，好像当时我喝醉了。
李俨点点头，“调离的人可以继续调回来，我不下旨的话李克用就不会跳出来，朱玫就不会看出李克用的用心。”
我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很腹黑，方方面面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你故意架空河东，让李克用看到希望？”
李俨不置可否的看着我，并没有搭话的意思，我却一点点的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思路，“你是故意让李克用看到希望，争取河东，然后把这么一个活靶子树给朱玫看，转移他们之间的视线，让他们狗咬狗。而最后你还是要让王重荣继续呆在河东？”
以这样的思路稍加思考，王重荣现在在府衙中不问不闻，对李克用的飞扬跋扈熟视无睹完全就是为了把李克用给推出去，吸引朱玫、李昌符和田令孜的火力，这样一来，鹬蚌相争，最后得到好处的就是李俨！
李俨看着我微笑着，“晴儿你很聪明，但是有一点你没有想到，李克用能抗击黄巢逆贼，他的沙陀兵可不是一般的府兵所能比拟的，在沙场上就算是十个朱玫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只可惜他有勇无谋，目光短浅，只看重了这么一个河东，却没有触及天下的胸襟。”
现在坐在床上的李俨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似乎有了一抹说不清的魅力，我怔怔的看着李俨，会不会是天帝弄错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末世之君呢？
“你不是要让李克用和朱玫他们打起来么？为什么你这么看低朱玫？难道你是想培养李克用么？”我有点混乱了。
李俨轻轻的握着我的发梢，出神的把玩着，“李克用拉着宋家把河东搅得鸡犬不宁，其实他就是要让王重荣出面，让他进入河东。他的目的不过是一城一池，让朱玫他们消耗一下他，磨磨锐气也未尝不可。”
我有些想不通了，李克用在河东搅混水，李俨就是在大臣之间搅混水，他到底想做什么？
李俨似乎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你应该知道，朱玫他们的身后另有其人，不然田令孜也不会这么大胆背叛我。”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李俨，难道他真正要动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猪瘟？呃，朱温！
他在河东做这么多文章就是想让大臣们先内耗，然后让李克用直接面对朱温，最后由他来拣这个大便宜？
仔细回想起来，若不是我在中间搅局的话，李俨的这个计划早就提前实现了，朱玫、李昌符和田令孜早就在富贵坊被杀，现在的情形应该早就是李克用和朱温直接面对面交流心得体会了。
我似乎开始伸手触及到了李唐王朝生死存亡的那个底线了，只要这个计划成功的话，李俨就不会是末世之君，或许真的是中兴之举也说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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