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树丛,早已经没有了人影,秦淮愣愣的回头,错身走过眼神复杂的刘子尘,只低低的呢喃,“要走,至少也要招呼一声吧。”
早没了来时的气势,秦淮闷着头走在前面,也没看身后的刘子尘一眼,不知道在跟谁赌气,脚步重重的,却还是无法掩饰眼底的那一抹失落。
有些僵硬的脚步走到了“太佛寺”的正殿,刘子尘停下脚步冲着前面那个失落的身影低声说道,“我就在外面等你。”
听见了,也没回头,秦淮抿了抿唇,自顾自的走进正殿,一室的梵音绕耳,远比外面听见的要震撼了许多,心,也慢慢的跟着平静,只见一尊高大的佛像供奉在正殿的中央,佛像周身有新镀的痕迹,佛像慈眉善目,普度众生。
双膝一屈,秦淮跪立在佛像之下,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许愿,只愿爸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愿那个唯一可以牵挂的亲人福寿安康。
心,出奇的平静,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爸爸可以听见,可以收到她的祝福,可以真正的福寿安康,忽然笑了,秦淮甚至感觉爸爸就在自己的身边,这些年,好像他就从未消失过,因为,爸爸一直陪伴在自己的梦里,从小到大。
“佛祖保佑,保佑夫君在朝一切平安,保佑那淘气的孩儿早日回家……”一衣着华贵的夫人虔诚的跪拜,抬头起身之时正好撞见秦淮的目光。
只见那个俊俏的“少年”礼貌一笑,那模样甚是讨喜,看着跟自己的孩儿相仿的年纪,夫人亦是回以一笑,觉得跟这孩子眼缘好。
看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亲自募捐了些香油钱,秦淮也赶忙的掏出钱袋全部捐献,然后跟随着夫人的脚步走出正殿,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她就感觉好亲切,也不自觉的多亲近了一分。
跨出正殿的大门,秦淮看见的是空荡荡的殿前,刘子尘呢!他不是说在这里等的吗?突然的心底一阵惊慌,抿紧了慌乱的四处张望,秦淮急切的张了张嘴,可是,最后却突然咬住了嘴唇,没有喊出一个字。
举目四望,周围是一片陌生,整个世界都一片陌生,看不见一丝熟悉,突然的仿佛又失去了什么,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这滋味,上次已经有过,胸膛里闷闷的,不好受,而这一次,甚至连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突然的翻过手背低头蹭了蹭难受的鼻子,秦淮扬起脸狠狠的皱了皱鼻子,没什么大不了,骗人振走了,他也该走了,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本来就没有太多牵连,走吧,都走吧,反正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虽然强装无所谓,但秦淮眼底的失落却是深深的无法隐去,挺直的背脊有些说不出的落寞,却依旧倔强得让人心疼。
恍惚的迈着脚步走出,就算已经想通了,但眼底那深深的失落还是无法隐去,低着头踏过地上的落叶,秦淮放任自己一次,任由那失落侵袭全身,如同风吹落叶般的苍凉。
忽然!
闷闷的撞上了一堵坚实的胸膛,秦淮只感觉脑袋一晕,一抹暴怒已经染上了眸子,猛然抬头就是一声撒气的咆哮,“谁啊!走路不带眼睛的啊!唔!”
突然的一只大手猝不及防,紧紧的捂住了张大的嘴,秦淮瞪大的眼睛里映出一张熟悉的俊俏脸庞,刘子尘笑得没心没肺。
然而此时在刘子尘身后忽然又串出一个脑袋,随即耳边一道熟悉的清脆声音压低,少年缩着脑袋小心的张望,“小声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骗人振!”猛然挣脱刘子尘的手,冲上去一把揪出刘子尘身后的少年,秦淮满心欢喜的摇晃着那个死小子,却有忽然想起了什么,恶狠狠的一把丢开他白眼问道,“你个混小子还活着啊!劳资还以为你被鬼撵了!”
明显的负气,明显的赌气,秦淮手下已经狠狠的一把掐在那白嫩嫩的脸蛋上,嘴上那不忘教训道,“让你个混小子不招呼就走!”
“不用这么诅咒少爷吧,少爷刚才是紧急情况来着,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说着直接一把拽起秦淮就走,却在走了两步之后突然惊慌的丢开手,少年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装着没什么事情的闷头走在前面。
秦淮那个粗线条才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刘子尘却看在了眼里,他清楚的看见,就在少年低头的那一瞬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飞快闪过的一丝,窃喜?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拧了拧眉,刘子尘的步伐跟上,却多了一丝迟疑。
“你小子被仇人追杀啊!跑那么快干嘛!”秦淮几步就冲到少年身旁,只见那小子的脚步更快了,几步下了石梯跨向石坝,疾步冲向下山的云梯。
“算是吧!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少年不曾回头,丝毫没有慢下脚步,仿佛这里真有仇家似的。
“汉儿!”
突然的一声急切呼唤在身后响起!那个疾步奔走的人猛然一僵!脚下的步子一顿,却又猛然的快步继续离去,甚至不管身后的二人是否跟上。
“汉儿!娘就知道没有看错!娘就知道真的是你!汉儿!你当真连娘都不要了吗!”最后的话语哽咽在喉咙里,变成了低低的抽泣。
秦淮愣愣的转过头,才看见高高的石梯之上,正是刚才的那位夫人掩面哭泣,一双泪眼远远的望着云梯之下,说不出话。
“站住!”一步跨下几步阶梯,秦淮一把揪住前面那个小子,清澈的眸子里早已经染上一丝暴怒,大力气的强行扳过少年的身子,秦淮怒吼,“你娘在叫你没听见么!”
“汉儿!”一声心碎的呼唤,只见那一身华服的夫人泪眼朦胧的慌忙走下阶梯,甚至没有看见脚下的路,只见那一抹急切的身影突然脚下一滑!
“娘!”瞪大的眼睛惊恐瞬间扩大,少年一步蹬上阶梯却还是只能远远的望着那个身影扑向阶梯!“娘!”
僵硬的脚步迈出一步,秦淮伸出手张了张嘴,眼底亦是一阵恐慌扩散,那么高的阶梯!
忽然的一抹素白闪过,只看见一单薄的身影及时串出,刘子尘出手接住跌落的夫人,微微一笑交给还在惊恐中愣神的小丫鬟。
“娘!”疾步奔上阶梯,少年冲到夫人的身旁亲自扶着自己的母亲,投给刘子尘一记感激的眼神,但却并未开口言谢。
出得“太佛寺”,坐在奔驰的马车之上,秦淮闷着头看着对面的母慈子孝,忽然有些莫名的东西涌上心头,曾几时,她也有疼爱自己的妈妈。想到妈妈,秦淮抿了抿唇,拂去心间思绪不再多想,转过头瞟了眼刘子尘。
宽敞的马车里气氛有些僵硬,夫人拉着骗人振嘘寒问暖,刘子尘跟秦淮压根儿就插不上话了,索性两眼一闭,刘子尘独自闭目养神起来,剩下秦淮望了望这个,又望了望那个,最后只是望着车窗外的街景一言不发。
“汉儿,你看,娘亲一时高兴,又让这位“小兄弟”看笑话了。”慈笑着捏袖拭去眼角的泪花,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秦淮,随即一记责备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看看,你也跟为娘不介绍下你的朋友。”
“哦!”一拍掌心,少年也想这时才想起,的确有些失礼,随即也是尴尬一笑介绍到,“娘,这位是秦幻,还跟我们是本家呢!”
“哎呀,难怪初照面之时就觉得这位公子好生面善,有眼缘,原来是本家人,呵呵,汉儿生性顽劣,以后还有劳各位多多提醒与他。”夫人的笑容越发的慈祥,看着秦淮也跟看着自己的孩儿一样,这孩子还当真讨人喜欢。
“呵呵,夫人有礼了。”文绉绉的礼貌一句,秦淮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扫了眼自己的一身男装,也难怪夫人会当她是“公子”了,不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只好嘿嘿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这位是刘子尘刘公子。”单手引向刘子尘,少年早已经对他没了先前的成见,毕竟,方才若非他出手相救,那自己的娘亲……
“夫人有礼。”刘子尘点头,亦会以一礼貌浅笑,随即也不隐晦的给了少年一记白眼,那意思很明确,那你自己呢?
车厢就那么大,里面的几人可都是看得清楚那眼神,少年瞪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之后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说了句,“少爷本姓秦,家父乃是当今离澜之镇国将军秦天,少爷单名一个汉字。”
算是重新介绍自己,再无隐瞒身份,秦汉冲着那二人嘿嘿一笑,却没有注意到秦淮眼底猛然激起的,震惊!
瞪大的眸子里某种熟悉的东西急剧收缩,瞬间凝结成一根尖锐的芒刺穿透瞳孔,秦淮久久的回不过神,“秦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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