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将苏氏也喊来正厅,一方面彩头是夏桉得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随彩头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桶上好的敬亭绿雪茶,说是淑贵妃专门赏给苏氏的。
自然要苏氏亲自来接下赏赐。
至于淑贵妃为何会单独送苏氏礼物,夏老夫人和夏光淳其实都不甚清楚,大概是觉得夏桉的茶艺是她调教的,因此顺便给她一份赏赐。
不过,夏桉却觉得,此事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淑贵妃只是想赏赐家中长辈,赏给给祖母岂不是更加体面。
怎么也轮不到小娘。
关于淑贵妃,她的记忆不多。
前世,虽然一开始三皇子立储的呼声最高,但最后被立为储君的,其实是五皇子萧易燃。
然,直到贞元二十年,福王造反逼宫,萧易燃前去护嫁,却死在了叛军的剑下。
最后是萧易瑾及时带来救兵,击退了叛军。
保住了皇城。
之后被立为储君。
直到她离世前一年,先皇驾崩,萧易瑾登基。
之后淑贵妃,被立为皇太后。
前世她被困在赵幽的绛华院,不太关注朝堂之事。
但隐约也知道,萧易瑾登基后,
他的许多决策都引得百官十分不满,那时不少朝臣因为质疑他,被抄家灭族,或就地处决。
萧易瑾治国越来越有前朝之风。
完全没有继承当今圣上的明君风范。
民众日益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当时她自己也日日垂死挣扎,并不觉得国运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如今想想,若真的如此,萧易瑾就并不适合做大乾的皇帝。
至于淑贵妃,一个在后宫里能赢到最后的女人,又能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细想之下,不知盛枷后来的惨死,与他们有没有干系。
-
果然,苏氏在接下那桶茶的时候,神色微不可察地怔了几秒。
显然,她并不觉得有多荣幸,更像是有些诧异。
回兰林阁的途中,夏桉问苏氏:“小娘,你和淑贵妃,从前是认识的吧?”
苏氏停了许久,道:“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夏桉像是很有兴致一样:“小娘,我觉得淑贵妃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你跟我讲讲你们以前的事情吧。”
苏氏微微叹了口气。
“她出身秦州容家,也算是世家名门,未入宫之前,曾寄宿于京中外祖家,我与她,是在一次宫里的赏花会上认识的。”
“那时我略有些才名,她便常向我请教问题。偶尔会约着一起出来买衣裳首饰,喝喝茶什么的。”
夏桉道:“那你们那时候,也算是闺中密友了?”
苏氏想了想:“应该算吧。”
“那后来呢?”
“后来,她竟是一门心思地入了宫,我们便甚少联络了。最后一次见她,应是你祖父出事之前,那时她已经是圣上身边的宠妃,也诞下了皇子。那日,她突然差人传我入宫,说想我了,那日我们久违地一起喝了茶,聊了天。此后不久,你祖父便出了事,我们也就再未见过了。一直到现在,我们已经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夏桉抿抿唇,道:“小娘,淑贵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这个人,身上总有一种神秘感,时而能像名门闺秀一样,端庄沉稳,时而又像个邻家妹妹一样,赤脚玩水。我那时之所以愿意与她走得近,也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很有乐趣。
不过,她看着像是如我一样心思简单的后宅女子,实际上是个很有目标的人。也是,她若是向像我这般,如今未必能做到贵妃的位置。”
夏桉默然点点头。
这时,苏氏目光犀利地看向她:“你跟我说清楚,你今日的茶百戏,是怎么回事?”
夏桉倏然笑笑:“就,就感觉是天意。”
“什么天意,天意也不可能让一次都没有做过茶百戏的人,不仅做出来,还变换了两次。”
自己女儿的茶艺她十分清楚,她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
夏桉伸手指指天:“大概是老天觉得我今日被二姐姐算计,实在憋气,所以,就帮了我一把。”
苏氏脸色不悦:“你就糊弄小娘吧。那我问你,若是真让你去宫里,你怎么办?”
夏桉揽紧苏氏的胳膊:“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嘛。”
苏氏停了脚步,仔细看夏桉的脸。
夏桉被盯得莫名,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怎么了?”
苏氏纳闷转过头:“是我的女儿,没错啊?!”
-
皇城,淑贵妃的章华宫。
每一年,淑贵妃都会让画师为自己画一张像,留存起来,用以思故。
于川海进来的时候,画师正在为淑贵妃画像。
听了于川海的禀告,淑贵妃皱了皱眉:“赵幽和夫人,各受了三十杖刑?”
于川海是过来告诉她赵幽和夏媛的受审结果的。
于海川道:“是的,娘娘。听说伤得还都不轻。”
大理寺的杖刑,必是杖杖到位,一点水分不带。
三十杖下去,定是够人受的。
今日在鹿苑,发生了掳人事件,毕竟是在屿月的地盘,必得按规矩办。
可这等芝麻小事,何至于罚得如此狠?
于海川有些担忧道:“娘娘,如此这般,永定侯府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淑贵妃坐得有些累了,换了个姿势,挥下袖子,屏退了画师。
然后站了起来,由宫女扶着,脚步雍容地踱到了软榻处,重新舒服地坐了下来。
宫女立刻为她倒了杯热茶。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永定侯的这个世子,也该管一管了。他们不舍得管,受了罚也是他应得的。”
“可,万一永定侯将这笔账算到了娘娘头上,别引起什么误会才好。盛枷是您的人。而他和魏府,又都是娘娘未来的筹码。”
淑贵妃眸色淡淡道:“那便给他些甜头,这次北犹在边境滋扰,他不是一直想让他的长子去平定立功吗,回头,给他安排了就是。”
“娘娘英明。”
于海川又道:“娘娘,盛枷这两年,行事越发我行我素了,要不要敲打敲打,回头别坏了娘娘的事才好。”
淑贵妃勾唇笑了笑:“他啊,现在倒也不必,不论如何,他都是瑾儿身边最得力的一把刀。既然是刀,锋利一些,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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