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玉良在衙门口看到那么多围观的人群被吓了一跳,县老爷审案子,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来看?这可是衙门口呀!他们不怕吗?
他却不知道,县令孟祥尚为了让知百姓们道他多么的清正廉明,多么的断案如神,每次审案都要百姓们来围观,围观的人越多越好。
百姓们一开始也是畏惧的,但总有胆子大的,爱看热闹的,围观审案之后,兴致勃勃的给别人讲解,然后去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好几个案子,孟祥尚的判决都符合了百姓们的判断,让他的声望在很短时间内得到了提升。
孟祥尚有几分人来疯的性子,围观的百姓越多,他越能超常发挥。
当张玉良在人群中看到了程聿和几个湾头村的村民时,又被吓了一跳。
他们怎么来了?
这么远的路,总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
张玉良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扯扯温婆子的袖子想提醒她,却听堂上一声惊堂木响,接着是衙役们齐齐喊起“威武”。
他猛地一哆嗦,“噗通”跪到在了地上。
“草民见过大人。”
孟祥尚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多岁,身穿簇新蓝色布袍,面如冠玉,一表人才。再看他身边的婆子,五十岁左右,一身绛紫色短袄裙,圆脸圆身子,比较富态,不像是乡下穷苦人。
再想想温十俭的穿着和一身伤痕,孟祥尚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
“温婆子,温十俭告你虐待、毒打、囚禁他,你可认罪?”
温婆子猛地抬头,大声道:“大人冤枉啊!那温十俭血口喷人。老婆子我辛辛苦苦养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居然来告我,实在是让老婆子寒心啊!”
“哦?我来问你,温十俭是不是你亲生的?”
“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老婆子我待他很好,从来没有短过他吃喝,夏天布衣,冬天棉衣也按时添置……”
温婆子话音未落,就听门口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更有胆大的吆喝道:“温婆子,你说这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听说那孩子身上连件棉衣都没有。”
“那身布衣还是别人给的呢!”
“啊……”
“肃静!”
温婆子心虚的低下头,“大人,老婆子说的都是实情。”
“都是实情?”
孟祥尚轻笑一声,看向张玉良,“张玉良,你岳母说的可是实情?”
“是,是,我娘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张玉良看不到温婆子,但仿佛能感受到她有如实质的目光,他可不敢忤逆她,否则回家之后有他好看。
“实情?”
孟祥尚抬头喊道,“带温十俭上堂。”
温十俭被带上堂,门口的百姓看向温婆子和张玉良的目光顿时不善起来。
刚才虽然有围观者说温婆子的不是,但别人没有亲眼看着,无法想象,如今看到温十俭的模样和穿着,真心觉得他可怜。
温十俭身上还穿着洗的发白,补着补丁的单衣,整个人单薄瘦弱。
他仿佛没看到堂上跪着的温婆子和张玉良,平静的跪倒磕头。
“温十俭,你来说说吧!”
“是。”
温十俭抬起头沉声道:“大人,草民六岁时被温婆子的男人温达带回家,让我喊他爹,喊温婆子为娘。温达有意收养我为义子,但温婆子不同意,所以收养手续一直没办。温达不想放我走,我就一直以养子的身份住在他们家。温婆子不喜欢我,总让我干活,还动不动就打骂,我爹经常护着我,可惜我七岁的时候我爹去世了……”
温十俭的诉说十分平静,但看热闹的人却唏嘘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温婆子怎么这么狠心啊!
有人忍不住大声道:“温婆子,你还说你对这孩子好,你怎么有脸说!”
“你自己也有孩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来!”
“就算你养了他一年,但人家在你家里做牛做马好几年,就是做长工,也该有工钱。”
“……”
百姓们的吵闹声太过,孟祥尚敲了敲惊堂木。
“肃静!温陈氏,你有何话说?”
“大人冤枉啊!”
事到如今,温婆子怎么能承认呢?
“温十俭亲口承认,我男人去世的时候他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做什么?说什么当长工,谁家会雇一个七岁的孩子当长工?”
孟祥尚摸着胡须点头,“嗯,你此言也有些道理。”
温婆子得了意,继续道:“大人,温十俭性子顽劣,经常跟村里的孩子打闹,他身上的伤都是因此留下来的,跟老婆子我无关呀!”
“温十俭,你怎么说?”
“大人,从我养父带我回家那天起,我就开始干活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先剁菜叶子喂鸡,再去厨房烧火帮忙做饭,吃过饭洗碗刷锅,再跟我爹去地里干活,有时候还要去洗衣裳。我爹去了之后,我要干的活儿更多了……”
温十俭把他在温家每天要干的活儿都说了一遍,“我要是不干,温婆子就会打我骂我,我身上的伤……”
他的话没说完,温婆子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打你!你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弄的!大人,他就是想跟我脱离关系,所以才胡说八道,大人,您要给老婆子做主啊!”
“他为何要跟你脱离关系?”
温婆子被这话问的停顿了一瞬,随后就道:“他就是想偷懒呗!不想干活。我家不是什么富裕之家,怎么能养的起闲人?乡下人,天天在地里刨食儿,不干活哪有饭吃?”
“你刚才不是说没让他干活儿吗?”
“那是他小的时候,他这会儿大了,当然要干活!在我们村里,没有谁家的孩子不干活。”
“那你女婿呢?他正当年,在家里可干活?下地吗?”
“他、他……”
温婆子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到张玉良身上去,“他当然也干。”
“他一点儿活儿不干的。”
温十俭提高了声音,“大人,您可以看看他的手,可有一个茧子?”
孟祥尚向温十俭投去赞赏的一瞥,这孩子是个聪明的。
“王师爷,麻烦你去看看张玉良的手。”
张玉良被吓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大人!草民、草民不干活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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