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锦让季夫人把繁荫院旁边的一处清幽小楼收拾出来给王洛住下。
“表姐一路奔波,先歇息两日。”
叶流钰也跟着点头,
“安心住下就是了,我这会还有事,先去前院了。”
“郡主慢走。”
王洛依照规矩微微屈膝。
却惹得叶流钰哈哈大笑的摆摆手,
“在家里还守这样的虚礼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和流锦一样,唤我一声姐姐。”
王洛莞尔一笑,
“姐姐。”
叶流钰满意的走了。
过不了多久,她又要出征了,锦儿一人在盛京她多少有牵挂,有人在府里陪着她说说话,她倒是放心了很多。
“表姐,”叶流锦熟稔的挽着王洛的手,“我带你去府上走走,你先熟悉一下,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找季夫人。”
“对了,表姐带了哪些下人,伺候的人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季夫人给你再挑一些。”
王洛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按理说,我入府是不是该去拜见老夫人?”
叶流锦笑了笑,
“表姐有所不知,自从三叔分家出府,二房又出了一些事情,老夫人的身子越发不好,前几日松鹤堂的丫鬟说,她眼睛看不见了。”
“请了大夫来,说要静养为上,我们就别去叨扰她的清净了。”
王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想必那位与我一同入府的白姑娘,是来侍奉老夫人的。”
她在泸州时也听父亲说过,缮国公府的老夫人并不是姨丈的亲生母亲,来盛京也不用刻意亲近。
既然叶流锦说无须去拜见,那就不去了。
王洛收好思绪,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与叶流锦一同出了繁荫院。
到晚膳的时候,王洛又见了叶流铮,她端庄见礼,始终垂眸不曾多看他一眼。
一番寒暄后,四个人高高兴兴的吃过饭,叶流锦亲自送王洛到了小楼,嘱咐下人不可怠慢了王洛,方才离去。
这样王洛便算是在缮国公府住下了。
“姑娘,我们走了这么久,如今可算到盛京了,盛京真好,国公府又大又漂亮。”
陪着王洛进京的丫鬟竹儿满心欢喜的看着布置华丽的内室,面带笑意,
“今日见着小将军,他仪表堂堂,风姿夺人,与姑娘真的天生一对。”
“好了!”
王洛放下手里的书卷,不赞同的看着她,
“竹儿,咱们来盛京,一则是受了老夫人所托来瞧瞧表妹,二则泸州战乱四起父亲让我来避祸的,你怎么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王洛往日在家,待下人极为宽厚,叫竹儿的丫鬟并不怕她,忍不住劝道,
“可姑娘也要为自己的终生打算啊,早前奴婢听府里的下人们说,您的姨母嫁到叶家后,享了泼天的富贵,姑娘您若是能嫁给小将军......”
“够了!”
王洛真的有些不悦了。
“你再敢说这样的话,我立马送你回泸州!”
竹儿吓了一跳,这回知道怕了。
“奴婢说错话了,姑娘莫生气。”
泸州如今被戎狄占了,她回去哪里还有活路。
“早些歇息吧。”
王洛被这一打岔,也没有了看书的心思,还不忘叮嘱竹儿,
“你记住,在国公府里要谨言慎行,不可乱说乱做,否则,我就送你走。”
“奴婢知道了。”
而另一边的松鹤堂,白朝雪心思沉重。
“姑娘,我家二姑娘说了,您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日后您便在松鹤堂好好的侍奉老夫人,如今郡主和小将军回府,姑娘无事不要乱走,免得郡主心里不喜。”
叶流钰不待见白家的人,不是什么秘密。
珍珠态度恭谨,可低垂的眸子里全是嘲讽。
白朝雪手在暗处捏紧,面上还维持着一片和气,
“我本以为今日那位同我一起入府的王姑娘来给老夫人请安,没想到左等右等不见人,这才问问你。”
珍珠直接装聋作哑,仿佛没有听到白朝雪说什么,肃手而立,一言不发。
白朝雪有些气恼,却听到里面传来老夫人苍老透着暮气的声音,
“雪儿,你在哪里?”
“老夫人,我这就来。”
白朝雪忙应了一声,转头进去来到白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此时一双眼睛完全瞎了,连微弱的灯火都瞧不见。
叶流锦把松鹤堂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囚笼。
除了一日三顿饭,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茶水糕点不说,连汤药都免了。
伺候的人除了珍珠,其余都是季夫人去外头一些穷苦人家买回来的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身有残缺之人。
整个松鹤堂,又冷又静,宛如炼狱一般日日折磨着老夫人的神志。
“雪儿,你来了就好。”
老夫人如今大半日是昏睡的,少有的清醒的时候,也有些疯癫。
“我就盼着你来,”她枯如干树的手颤颤巍巍的握着白朝雪,“等你嫁给叶流铮,就是国公夫人,到时候钱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她从喉咙发出的“咯咯”笑声让白朝雪有些毛骨悚然。
“姑祖母,”白朝雪强压着心里的不适,“您先好好休息,等您好些了,我扶着您去园子走走。”
老夫人却猛的抓紧她的手,
“雪儿,你要努力抓住叶流铮的心,知道么?你可别像你姑母一样没用,没用的人最后只有死一个下场!”
白朝雪的手被捏得生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怎么抓住叶流铮的心啊!
她一入府就被好几个人盯着送到了松鹤堂,根本就不知道叶流铮住在何处长什么样子。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老夫人加重了声音,一双浑浊的眼睛黯淡无光,却让白朝雪头皮发麻。
“听到了。”
她心里有些烦躁,敷衍得应了老夫人的话。
晚上躺在有些潮湿的被褥上,白朝雪双眼睁得大大的,丝毫没有睡意。
她出生时,算命的说她贵不可言。
可这么多年,贵在哪里她不知道,穷倒是真的。
白家穷啊,穷得给她置办一份嫁妆的钱都没有。
偏偏父亲守着当年那一句“贵不可言”,寻常人家他看不上,做着一个虚幻可笑的梦。
白朝雪闭了闭眼,翻了个身,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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